第六十一章 苍生何辜孰有罪
北宫穹闭上眼睛,半晌后抱拳道:“前辈所言确是有理,我受教了。” 玄衣人满意的点点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纯钧剑,细细的用袖口擦拭了一番,他动作温柔,似在与情人不舍分别,他擦了许久,慢慢将剑纳回鞘中。开口道:“小子,你过来。” 北宫穹走了过去,玄衣人咳嗽一声,声音略微有些疲惫,“我的身份你不必知道,日后有机缘你我还会再见,”他看了一眼晕迷在地上的柴紫山,似乎想说什么,只是最终还是欲言又止,“这把剑名为纯钧,乃是上古有名的神剑之一,我花费十年时间踏遍天下方才寻得,如今赠给你。” 北宫穹大惊,连连推手道:“这怎么使得?我与前辈非亲非故,这份礼物未免太过了,我万万不能接受!” 玄衣人冷冷道:“叫你收下,你便收下,我话都没说完,你怎知道我是白送给你?你拿了这剑,受了我救命之恩,需得替我办成一件事。” 北宫穹心中暗暗叫苦,只是不知为何,这玄衣人莫名令他生出一股信服之意,于是捺住性子静听他接着说来,“昆仑山中宝藏并非江湖传言那般简单,不然朝廷前些年也不会派遣大内高手隐秘上山,你此行入山,得帮我找到一件事物。” 他见北宫穹一脸疑惑,俯下身子并指为剑,在地上划出几个大字,后者脸色大变,冷汗涔涔而下,颤声道:“这?这莫非是开玩笑?” 玄衣人慢慢的摇了摇头,肃然道:“天道万物自有道理,岂是渺小人类可以揣测?我知你乃是诚实君子,必会竭尽全力,不负我所托。”他将剑交到北宫穹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替我带给柴紫山一句话,旧恨未泯,莫添新仇。”说罢,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身子一纵,消失在了荒芜尽头。 天地寂静,似乎从来没有这样一个神秘人来过一般,北宫穹略有失落的将剑背在背后。无垠的死亡山谷中,两个男子的身影是如此渺小无力。 过了许久,柴紫山悠悠醒转开来,北宫穹将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叙述一番,只是将玄衣人托付之事隐而不告。柴紫山竟是半点也记不起自己发狂伤人之事,待闻得那玄衣人所说:旧恨未泯,莫添新仇之时,他脸色蓦然一变,片刻后暗暗叹了一口气,却是不置一词,更绝口不提那神秘人来历。 两人走了半日时辰,天色已渐渐暗沉下来,地平线边缘无边骨骸堆成的海洋终于消散,新绿中夹杂着淡淡白雪。看来这泥梨耶的死亡苦海已到了尽头。 两人加快了脚程,终是在夕阳西下之时踏上了这抹亮色。站在绿白互润的山腰之上,远远望着下方凄惨慑人的无边地狱,都是舒了一口气。 “这儿便是三障大么?” 周遭皑皑白雪里杂着点点新绿,清新中掩藏不住盎然生机。比之泥耶梨中肃杀死寂的气息,简直宛如天堂般美好。三障大佛号饿鬼道,其中凶险诡异自然不必多说,却不知如何附身在这美景之中? 两人甫从泥梨耶的肃杀冷峭中解脱,又经历诸多变故,早已精疲力竭,此刻天色已晚,圆月渐渐挂上了天空,柴紫山看了一眼越来越幽暗的山路,道:“这儿不知又有什么新鲜花样,泥梨耶能惑乱人之心智,若不是那人出手相帮,恐怕事情难料。”他走到一块大石头边坐了下来,“今晚就先在这儿歇息吧,咦?”他一只手在大石边上摸了一摸,面色忽然一变,月光下手中一根白骨闪烁着惨白的光影,他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根断骨,眉头皱的更紧了。“这是人骨........”他将骨头远远抛开,声音中透出一丝谨慎,“看来这地方比我想象中的要凶险的多,我们需得提起精神,莫要疏忽大意。” 两人商议了一阵,决议上半夜由北宫穹来守夜,下半夜柴紫山接手,惨白的月亮高高挂在夜空,投下一片雾也似的茫茫白光,照的四周一片诡异阴森。 篝火边,柴紫山鼻息沉重,正自酣睡。北宫穹强打精神,四周除了偶尔呼啸而起的山风外一片死寂,连老鼠之类的小小生灵都没有半个。
篝火的红光映的北宫穹脸上红彤彤的,他看着一跳一跳的火焰,陷入了沉思之中,想起了自己的爹娘,族人,朋友,还有顾薰....... 扭动的焰火就像一个漩涡,将他吸了进去,思绪的幻境里他似乎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站在府邸大门前志得意满的眺望远方,昏昏沉沉中,他渐渐合上了眼皮,垂下了头。 不知打了多久瞌睡,他猛然一个激灵,直起身子,半睡半醒之间他感应到有别的东西在身边攒动,登时惊醒过来。手掌探出,按住了一个软软的躯体。 “吱吱!吱吱!” 细弱尖锐的声音即使在一片死寂里仍旧是那么衰弱无力,北宫穹手上拎着一只小小的山鼠,那山鼠体态瘦弱,细细的脚爪无力的挥动着,两只小眼睛瞪着北宫穹,胡须上沾着干粮的碎屑。 北宫穹眉头一皱,眼光投向地下,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放在地上的包裹早被撕烂,干粮碎屑散落一地,边上兀自有数只小鼠扭动着身子,贪婪的进食。丝毫不管身边这个庞然大物。 柴紫山被响声惊醒,起来看到这一幕,神色大变,只差喷出一口老血,“糟糕,这山鼠竟然吃了咱们的干粮,这该如何是好?” 北宫穹不敢对着柴紫山的目光,本该是他值夜之时,却闹出这等事情,纵然柴紫山并未苛责他,仍旧心头惭愧,柴紫山见他目光低垂,神情羞愧,也不好再多责怪,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这几只老鼠既然吃了咱们的干粮,不如将它们风干烤熟,制成rou干充饥罢。” 北宫穹看着手里扭动的干瘦老鼠,又看着身下那几只饥饿如疯的小鼠,似乎是母鼠带着幼鼠出来寻食,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心中竟是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