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话
和非洲的热带丛林不同,这里的地理环境要简单许多,以黄土砂石为主,偶尔出现的丛林也算不得茂密,所以这么庞大的妇孺队伍绝对不可能做到隐蔽行进,接近百人的队伍中能够拿枪作战的人不多,主要原因是我们没有武器,队伍一字型跟进前行,我和薇薇跟着哈吉玛走在前面,而潜行者负责垫后,因为队伍行进的有够慢,所以潜行者一路上就地取材做了不少陷阱和机关。 我回头看了一眼蜿蜒松散的队伍,不觉泄起气来,队伍首尾相聚差不多将近200米,这么拖沓我估计是没时间走出去了,但是我的步伐没有停下,继续走还有希望,如果停止不前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一路上的平静让我越加觉得不安,这么暴露的一支队伍没道理不遭遇到围追堵截的,现在这般安宁只能说明有个陷阱在等着我们。 当我们前方的山头出现几个人时,我就知道麻烦上门了。 那些人薇薇她们也看见了,只不过薇薇则是松了一口气,还向山头的人招手欢呼,她正要冲过去时被我一把扯了回来。 “你做什么?我们走了大半天好不容易遇上救兵,那些美军能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救兵?我实在不想打击薇薇,但我不得不告诉她:“别看到穿着美国军方战服的人就以为是救兵,那种作战服我有好几套,几乎每个当过雇佣兵的人都穿过。”根本不稀奇。 “为什么?” 我嘿嘿一笑:“你在国内时很少听到自己国家军人阵亡的消息吧?” 薇薇点点头,我又笑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不过死的不是自己国家的军人罢了,你们星条布有钱,花钱雇佣些炮灰这种事很简单。” “送死也有人去?”薇薇一脸不可置信。 “有人为了钱,有人为了混一张绿卡,也有人单纯只是为了享受杀戮……” “那么你呢?你为什么当佣兵?” 闻言我先是一滞,脑袋里有过短暂的茫然,然后伙伴们的身影逐一闪现过脑海,粗犷豪迈的猎人,冷硬且高傲的霜狼,连骨子里都浸透血腥的屠夫,看似憨厚朴实却也会暗藏心机的野兽,沉默寡言又害羞的亡灵,声称要嫖遍全世界的色鬼,没有什么存在感却又如此让人记忆深刻的潜行者,还有罗伯特叔叔、天使、布丁、医生、吉娃娃、魅影、风暴、快门、准星……当一个满头红发的俊挺男人占据我的脑海时,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让我感到甜蜜温馨,即使我们所做的事肮脏至极。 他如火焰一般的热情,温暖了我的灵魂。 想到赤炎时我不禁回答说:“因为习惯。” 是的,就是习惯。我习惯了危机四伏的生活,我习惯了不去猎杀别人就会被人猎杀的世界,我习惯了这个让我打从心底感到踏实的团队,我习惯了那个男人为数不多的温柔,我已经不想离开,即便还有更美好的生活在等着我,但我却宁愿留在他们身边。 能够慰藉彼此灵魂的地方,即便是炼狱,于我而言都是安乐之所。 我把身上的长火挂在背上,双手空了出来,让山头的人看清楚我手上没有执武器,然后我收拢双臂将挂在胸前的儿子稳稳抱住。 “你胸前挂的是什么东西,慢慢地解开,让我们看清楚。”山头一共四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小队。 这里的人对人rou炸弹都不陌生,视线内的不明物都会被视为危险物品,对方小心谨慎也在情理之中。 我依言解开潜行者给我弄来的唯一一件战术背心,儿子满是红毛的小脑袋随即显露出来,我轻轻托着儿子软软的小身子回答说:“这是我儿子,一枚可爱的小炸弹。” 说完我又重新将儿子包裹好,与此同时山头有两个士兵端着枪走了下来,另外两个依然留守原处盯着我们这一群妇孺,等人靠近时我问他们:“嘿,伙计,哪支部队的?来这里做什么?” “海军陆战队特战员,来这里执行搜索任务。”对方回答。 “搜索什么?” “两个女人,一个黑发东方人,一个银发白种人,奉命找到她们并安全带她们回基地。” 我拉过薇薇笑道:“我想你们应该找到了。” 对方一人打量了我和薇薇一番,最后瞅着我说:“命令上说那个东方人应该是个孕妇。” “我儿子调皮,想提前出来见见世面。” 对方笑了笑只说了句:“跟我们走吧。” “我们现在去哪?” “去集合地,那里有飞机” 接着我们大队人马便跟了上去,薇薇有些兴奋,她说很快就会有热水澡可洗,可以享受温软的大床,美餐和美酒。 在行进约莫半个小时后,我拉住薇薇小声地说:“帮我抱着儿子,我想我得好好活动一番。” 薇薇抱稳我儿子时问道:“你要做什么?” “离我远一点。”这是我对她的忠告。 说完,我向队伍右侧的士兵走了过去,“朋友,有香烟吗?”对方倒是爽快地递给我一支香烟,还主动给我点上火,我深吸一口香烟,随即将烟雾吐到那人面上,那人视线被挡住的一瞬间我一手肘猛撞到他颈骨处,“咔”的一声他没做任何挣扎便躺倒在了地上。队伍左侧的士兵见状忙向我抬起枪口,我回身扔出匕首,只听得一声呜咽,匕首早已从队伍缝隙中穿过,直接命中那人的咽喉,刀身整个插进rou中。 在我动手的同时,队伍前方的两个士兵几乎可以说是在相差无几的时间内头上爆出血花倒在地上,潜行者除了刀法一流,枪法也是蛮准的。 只是眨眼的功夫,我和潜行者已经收拾了四个人,而我也惊讶地发现,杀人时我没有一丝犹豫,并非那种麻木感,而是热血沸腾外加莫名的兴奋。 有妇女发出尖叫却被我喝止住,薇薇跑过来揪住我质问:“你为什么杀死自己人?”我抓住薇薇让她冷静点,并让哈吉玛找会用枪的人分了四个死人身上的枪械弹药,哈吉玛显得比薇薇冷静,对她而言,死的只不过是侵略者而已。 “哼,自己人?如果真的是自己人就不该说谎。”我弯下腰拾起脚边人的枪械,虽然枪身用迷彩漆成了和当地环境相符合的土黄色,但我仍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经过改装后的G36突击步枪,其上的瞄准器和消声器还是今年卡尔.蔡公司的新品,是把好东西。 我把身上的M16给了薇薇,自己则用上落在我手里的G36,一边朝薇薇要回儿子重新挂在胸前,一边检查弹匣里的子弹,一张嘴还得给她解释,嗯,其实我并不想解释什么,但是薇薇拿手枪指着我,虽然我确定她不会开枪,但我还是老实交代了原委:“他说自己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可是他们却没有使用制式武器,海军陆战队中一个班组13人,包括3个4人火力小组和一名班长,他们的制式装备是M16A2步枪或者M4、M249轻机枪和M203,而这四个人手里的武器比美军装备的这些还要精良得多,说明这个佣兵队伍背后有大资金在支持。” “即便不是美军的正式编制但也是友军,我不敢相信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此时在薇薇眼里,我就是不折不扣地暴徒。 “听着,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反政府武装的腹地,除了美军的轰炸机以外是不可能还有士兵深入到这里来的,搜索?美军又不是傻子会把自己的兵派来送死,我很清楚地告诉你,你和我都没有那样的价值。黄昏时候就会有一波空袭展开,目标是我们先前所在的村子,要是丹尼尔不来的话,我们都会死在那里,死在你所说的自己人手里。” “那万一他们真的是好人,真的是想带我们离开呢?”薇薇虽然深受打击,但是仍然还保有一颗善良的心。 “记住一点,战场上的生存原则是别把人想得太单纯,一切都往最坏的方面去想,这样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你才不会措手不及。误杀友军的事在战场上屡见不鲜,因为处在战争中的的人首先沦陷的便是人伦与道德。战争时期,太多的伦常理德无法追究,因为它们的常规被战争的生理强jian了,谁都想活下去,所以你无从判断对方是否会朝你开枪时,那么你就先开枪。除了明明白白的自己人,一切不明身份的人都是敌人。还有,他说集合地有飞机,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因为我不相信他们是徒步走来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那里的直升机能装下我们这一百来号人吗?他明显为了某种目的在敷衍我们。”我知道杀人不应该找借口,可是我希望有人能够理解,当我看见薇薇那种不确定的眼神时我才明白,能够理解我的只有我的队友,这些是经过血雨腥风浸染后的人才会有的共识。
曾几何时我也有薇薇这种清澈的眼神,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如此冷血了?我轻轻托着宝贝儿子,心疼一出生就遭遇到这种危险境地的幼子,我承认自己护犊子,儿子不仅仅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rou,他是我和克列斯相爱的结晶,是我们血脉的传承,是当我们死后唯一能够证明我们曾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我要让儿子安然无恙地回家,平平安安地长大。为此,丝毫威胁到我和儿子安危的事我都不允许发生,任何不确定因素我都会提前将其扼杀。 我蹲下身子从被我击断脖子的死者颈项上找出他的士兵牌,狗牌的样式是普通的圆角长方形,和EvE造型别致堪称艺术品的士兵牌简直没法比,但是牌子中央篆刻下的单词让我深吸了一口气。 “Asgard!” “那是什么?”薇薇不明所以地问道。 “掌控人生死的是什么?”潜行者悄然出现在薇薇身后,他在看见我手上的士兵牌时一脸凝重。 薇薇稍作思考揣测道:“神。” 潜行者不禁赞赏起薇薇,笑道:“这是一支不被欧盟承认的佣兵团——诸神国度,那帮家伙自诩为神,每当他们出面时,和他们敌对的人从来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EvE虽然没有和这支佣兵队伍打过交道,但是每每我从屠夫他们的话中可以了解到这是一支足以叫人战栗的队伍。 “可是他们看起来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凶悍。”也许是薇薇看见我和潜行者解决四个人很轻松所以才这么说。 “这四个只是负责外围警戒的小角色,他们对一帮妇孺放松了警觉,才给了我和Heart偷袭的机会,一个佣兵团队里不是每一组队员都这么菜,如果遇到的是Asgard中的A组成员,我想我们此时就没有机会站在一起说话了。派出这样凶恶的一支佣兵团队来这里绝对不可能只是找两个女人,这帮人在行的不是救人而是杀人,暂时留着你们就证明他们还有阴谋需要利用你们。” “什么样的阴谋?”薇薇总是有很多的问题,就和我当初刚进团队时一样。 “不知道。”潜行者回答完薇薇的问话后又给我递了个眼神说:“我估计袭击村子的也是Asgard的人,可是今天傍晚村子就会被夷为平地,他们还攻击那里做什么?” 我想了想回答说:“也许村子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才会派人来取,是的,一定是这样,他们把死人的遗体排列整齐不是为了炫耀,而是在找人。”而且根本不在意这个人的死活。 潜行者点点头表示同意我的看法,但他却做了更迫在眉睫的事,他从死人身上找了无线电通讯装置,虽然我们不知道军方的频率,但EvE作战时的通用跳频我们每一个人都背的滚瓜烂熟,虽然也有好几个,不过换了两个后我们终于收到了队友的回音。 “哪支队伍?报上你的编号。” 富有磁性的嗓音瞬间震得我浑身一颤,那是多么熟悉的声音,我克制不住心底涌起的冲动一把夺过潜行者手里的数字无线电通讯装置,抱着它压低了声音喊道:“是我,克列斯,是我……带我回家,求你了,带我和儿子回家……” 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甚至忘了先告诉克列斯我此时所在的位置,在我听到他的声音时我再也稳不住,我想念他,非常想念,就想一眨眼他就已经站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