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碧禹轩
“麻黄三钱，桂枝三钱，干姜三钱，细辛一钱，五味子两钱，白芍三钱，半夏四钱，甘草两钱，伤寒。”说话之人，是穿着一身灰蓝色长袍、药童打扮的少年。 看他那稚嫩的脸庞，分明就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但在这碧禹轩中，没人敢去小看这个药童。他不仅是碧禹轩的少东家，更是碧禹轩的药师！ 药师，说白了就是大夫，却又与大夫不同。能称为药师的，必定都是术业有成的佼佼者。而十七八岁便能成为药师的，整个郑国中，更是只有徐夜一人！ “下一位……”药童轻声唤出，又一名病患进入内堂，等着徐夜号脉诊治。 也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咚咚咚……脚步声沉重，将这原本就不算轻快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穿着一身棕褐色的锦袍，两鬓已经斑白，神色更是有些慌乱。 这名老者一出现，徐夜立刻站起身来，嘴角带起一丝轻笑，轻声开口：“吴老儿！” 这名老者是徐家的大管家，从小看着徐夜长大，算得上徐夜半个父亲。见到吴老，徐夜自然欣喜。但再看到吴老的神色，徐夜也是渐渐收起笑容，上前一步，亲切的开口问道：“吴老，出什么事了？” “少爷，你快随我回去吧，老爷有急事找你！”说罢，吴老拉起徐夜，一下钻进门外的马车…… 徐府，坐落于郑国国都，汴京东南一隅，恢弘气派！徐家身为郑国最大的药商，自然也是积攒了无穷的财富。 徐家的布置，虽比不及大郑皇宫，但也是汴京中数一数二的大宅、豪府！当徐夜的马车停在徐家门外时，外面的守卫已经站成两大长排，其气势，分明就是王室子弟的排场！ 但徐夜已经顾及不到这些，随着吴老两人三步并为两步，急匆匆的向着府内走去。 当徐夜进到徐家大殿时，除了徐夜的父亲徐束外，还坐着一名老者。 这老者亦是衣容华贵，比起徐束丝毫不让。再看其神情，从容中带着自信，自信中带着威严，分明就是手握大权的上位者。 见到这名老者，徐夜连忙抱拳作揖，面带笑容，声音恭敬：“见过郑伯父！不知郑伯父也在这里，失礼之处，还请郑伯父见谅！” 徐家身为郑国首富，徐夜的jiejie徐瑛更是当今天子的宠妃，就算是王公贵族来此，徐夜也断然不会如此恭敬。 而此人，却是郑国中少有的能让徐夜尊敬的人。此人名为郑沧，是当今天子的王叔，也是徐夜未来的岳父大人！ 郑沧与徐束自幼相识，一同打拼天下。可以说，这大郑国就是这两兄弟打下来的。早在徐夜还没有出生时，就被两人定下亲事，若两人的孩子皆为男儿，那便是异姓兄弟。若两人的孩儿一男一女，则要结为连理，成为夫妻。 徐夜早半年出生，而半年后，郑沧也得有一女郑璇。依照当年的约定，徐夜与郑璇也已是定下亲事，只待郑璇年满十八时，便要完成亲事。 今年徐夜刚好完成及冠之礼，而郑璇再有半年也就年满十八，但这一天，郑沧却是提前来了…… “贤侄回来了……贤侄能在及冠之年就成为药师，当真算得上年少有为。”郑沧爽朗一笑，只是徐束却是依旧沉默。 徐夜又与郑沧寒暄了几句后，便是入在下座，等待着两位长辈说话。 当徐夜收声后，大殿中悄无声息，更显空旷。又是过了片刻，徐束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低沉，面色更是有些阴沉。 “再有半年，就是夜儿和璇儿的婚事了。郑兄，你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要取消婚事，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我家夜儿配不上郑璇！” 听到徐束开口，徐夜心中一震。在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不对劲，与郑沧交谈时，更会留意到郑沧眼中的闪躲之光。如今听到父亲，徐夜立刻明白了一切。 “原来，今天郑伯父是来退婚的。”徐夜心中暗暗说道。 虽然，他与郑璇接触不多，而心里更是有些抵触这种婚事。一生下来，就已经被安排了一切，只能顺着别人的意思来过着自己的生活。这种感觉，绝对不好受！ 如果可以，他断然不会接受这门婚事。如果换做别的情况，徐夜得知自己不用和郑璇成亲，那必定会万分欣喜。 可今日却是从郑沧口中得知，而且，是他徐家被郑家上门退婚，那这样，就又不可相提并论了！ 堂堂郑国首富徐家，被人上门退婚，这事传出去，丢的不仅仅是他徐夜的脸，更是将徐家上上下下百余人，碧禹轩上下万余人的脸全都丢的一干二净！ “夜儿仪表堂堂，年少有为，又怎么会配不上璇儿呢。只是……徐大哥，璇儿今后的路，已经不再是我们凡人的寻常之路。月余前，她已经被仙人带走，收为入门弟子，以后，也是要修成神仙的！” 虽然郑沧的声音平和，但微挑的双眉，以及面上淡淡的笑容，依旧可以看出他心中的傲意。 “徐大哥，真的是对不住了！”郑沧继续开口，徐束面上不变，但身体已经开始因愤怒而变得颤动。 这件事，对他徐家，对他徐束而言，打击太大。 徐夜依旧没有出声，但面上却已是再生不起笑容，看似平静，但背在身后的手，已经紧握。 “仙人……”徐夜心中低吼，手指更加用力，指甲刺进掌心，鲜血，也是慢慢流出…… “好！从今天开始，你我孩儿的婚约，就此作罢。你我之间，再无相欠！”徐束的声音十分阴沉，而郑沧也只是再度抱拳，转身离开…… 一个是郑国首富，一个是郑国皇室，两者皆为郑国举足轻重人物，婚约解除，仅在当天便已传遍整国！ 婚约解除，郑徐二人一刀两断，原本因忌惮郑沧的鬼祟之徒，也再次活络起来。 郑国皇宫之中……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话之人，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只不过看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眼，亦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颇有野心的人！ 而坐于皇宫大殿龙椅之上的，自然就是当今大郑的九五之尊，郑让！ 只不过，这郑让并非什么明君，慵懒的半躺在龙椅之上，眼眶发黑，面色苍白，分明就是酒色过度的表现。 “起来吧……夏公不在你凌下郡待着，怎么想到进京了？”郑让不耐烦的说道。 看到郑让的表现，夏公轻轻一笑：“夏元蒙受先皇之恩，才有今日之位。微臣今日前来，实是为报答皇恩，特此献上三件宝物！” “哦？三件宝物？爱卿快快呈上来！”听到夏公献宝，郑让一扫疲态，双眼闪烁着精光，面上更是带着些许的急切之意。 “呈上来！”夏公拍了拍手，早在大殿外等候的仆从，也是缓缓走了进来。 “这第一件宝物，是微臣本土至宝！凌下郡，号称美酒之乡，而这壶‘醉生梦死’更是极品中的极品，酒中之最！传闻，这醉生梦死是由仙人酿造而成的，喝下一口，便可增强体质，延年益寿！” “我想这等至宝，也就只有圣上才有资格品尝！” “好！哈哈，爱卿真的是甚合我意。那第二件宝物呢？”郑让面上带着笑容，丝毫没有半点不耐烦之意。很明显，郑让对于这“醉生梦死”十分满意。 夏公又一次拍了拍手，这一次走进大殿的，不再是夏元手下的仆从。这是一个生有完美容颜的女子，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当这粉裙女子带着盈盈玉步走进大殿时，郑让不自禁的换了个姿势。虽说大郑后宫佳丽三千，但这等惊世骇俗的女子，还是郑让未曾见过的。 看到郑让的表现，夏元面上笑意更浓，声音也是高昂三分。 “怜依姑娘是我凌下郡的头牌歌姬，多少王公贵族想要一睹芳容都被微臣拒绝。微臣认为，这等女子，也只有当今天子才配欣赏，才配拥有！”夏元再次抱拳，但此时的郑让早已顾不上夏元，双眼火热，直勾勾的盯着怜依。 “好！好！好！”郑让接连说出三个好字，看向夏元的神情也柔和了太多。 过了片刻，郑让又是开口说道：“这两件宝物甚合寡人心意，夏公真是有心了！那这第三件宝物，就请夏公快快呈上，朕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这前两件宝物虽好，但毕竟是世俗的凡物，只是身外之宝。而这第三件宝物，却是能让圣上长生不老的奇药，只要服下，便可寿与天齐，长生长寿！” “那还等什么，快点拿出来吧！”郑让已经起身，面上更显焦急，却又是欣喜的焦急。 可就在这时，夏元突然跪了下来，面上的笑意全部收回，咚咚咚……向着郑让磕了三个响头。 “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