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灿：你还记得我么
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对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我，还记得你们。 你，还记得你们么？ 乔牧找到我的时候，我还比较惊讶，不是因为我忘记了我生命中还有这么个人，而是因为他居然记得起他生命里有我这么个人。 而且他又一次来到了这里，美丽的墨尔本。 “嗨。”他笑了一下，然后和我打了声招呼。 “真是。”我看着他，有点说不出话，有好多年了吧，虽然我一眼认出了他，但是他突然站在我面前让我没有反应过来。 乔牧指了指房子里面，说：“我能进去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说：“请进请进，好久不见。” 乔牧什么都没有带，包也没有背，他穿了白色的衬衫，以前的刘海也梳了上去，人看起来很精神，开门的一瞬间外面微风拂面，他脸上挂着有些稚嫩却又惆怅的笑容，看上去有点紧张。 我把他招呼到客厅坐下，就回去沏茶了，之前倒是知道他要再来墨尔本，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茶香慢慢的从茶杯中溢出来，我还在陷入之前的回忆之中，险些烫到手，等我回来的时候，他不在客厅，我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看到他站在我一楼走廊靠右边的那个卧室门口。 那就是他当年住的地方，现在已经被我用来做客房了，但是房间的内部还是没变，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个书桌，除此以外，没有更多的装饰，他或许在这还能看得见当年的自己。 当时我的第一部小说才刚刚出版，算是赚了一些稿费，于是我按照原计划来到了墨尔本想安静的进行创作，因为还有别的朋友在墨尔本，所以我当年也是一边打工一边写小说，想这样养活自己。 乔牧是来到墨尔本留学的，和我合租。 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他还是那么瘦，当然比那个时候的他稍微高一点，身子骨也直了很多，至少没有散发着那种疲惫的气息。 当时的乔牧刘海很长，人看起来很瘦，眼圈也很重，可能是因为飞机坐得太久的缘故吧，拿着两个大行李箱，我热情的走了过去，说：“我来帮你吧。”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摆了摆手，自己把行李箱搬了进去，然后用几乎我听不到的声音问道：“我住哪？” 我连忙指了指靠近右边走廊的那个门，说：“你就住在这里。” 他点了点头，身形有些摇摆，那两个行李箱看上去承载了他很多东西，有衣服，有生活用品，还有一些无形的重量，我看不见，他看的到，他咳嗽了一声，然后把行李箱搬了进去。 我们这个房子是一个两层的小别墅，但是里面住了很多人，乔牧一个，还有我四个朋友，乔牧付了更多的租金，所以他一个人一个房间，这也是他自己要求的，我们也不会去多问。 乔牧几乎没有和我们说过任何的话，我们在吃饭的时候，他就在房间里待着，直到我们都吃完了，我才会听到嘎吱一声，他从门里出来，然后默默地打开炉火，做饭，好像这一切都是厨房在做，是碗自己在盛饭，是菜自己在锅里翻滚，是冰箱自己在打开，最后是门自己在关上。 一晃这么久过去了，我看着站在房间门口的这个人，感慨万千。 他转头看到了我，然后笑着说：“之前联系你，原来你还没有搬家，听说你的新小说也要出版了，所以有一件事情要让你帮忙。” “好的，你说说什么忙我能帮上？”我走到沙发旁坐下，乔牧也坐了下来，喝了口茶。 他喝完茶后，好像又陷入了某种沉思，我也没有打断他，他不像是那种普通的发呆，而是真的在想某件事情，想的很认真，茶杯端的都有些不稳，他或许还在犹豫是否要和我说这件事。 “你还记得林灿么？”乔牧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毫无防备地说。 听到这个名字，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林灿这个名字应该和乔牧在我的记忆之中是栓在一起的。 “嗯，我知道有这么个人，应该对你很重要吧。” 乔牧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点了点头说：“我这次回来，希望你能帮我记述一个故事，因为我写不出来，我知道你能写出来。”说完，他又摇了摇头，自嘲般的笑了笑“不是写不出来，而是不应该由我写。” 我把茶杯放在一边，然后说：“你等一下，我去拿笔记本。” “不用。”乔牧打断我说。 “这个故事你只用听着就好了，至于怎么写，那就是你的事了，没必要记清每一个细节。” 我有点不懂他的意思，但是还是坐了下来，然后说：“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和我说一个故事？” 乔牧点点头。 紧接着他把自己的机票给我看了，后天他就回国了，在墨尔本他只待这一天，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和我讲述这个故事，他没有写邮件，没有寄信，而是直接坐飞机来到了这里。 那么，这个故事对于一个写书的人来说，没有不听的道理。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简单的‘嗯’了几句，然后说机场见，就挂了。 乔牧关上手机，然后开始缓缓的讲述，语气缓慢，没有一点语调，好像在说一本和他无关的小说一样，可惜的是，小说的主人公其实是他自己，我也随着他的语调让周围变化，我仿佛置身在了很多年前的一所学校，看着他们，成长，或者死去。 在他的故事中，另一个主人公就是林灿。 时间回到差不多十年前，那时候的乔牧刚刚进入高中，他那个时候的性格和我后来认识的不一样，那个时候的他没有那么长的刘海，没有那么厚的眼圈，嘴角永远洋溢着笑容，是一个很开朗的人。 当时和乔牧在一个班的还有他的初中同学许安，许安长得很高，很壮，也很黑，许安喜欢打篮球，其他的运动也很出色，而乔牧却几乎不怎么运动，不过他的羽毛球倒是打得不错。 他们一起进入了高一三班。 按理说，第一天报到应该不会有人迟到才对，可是在班主任刚开始致辞不到五分钟，就有一个女生冒冒失失的走进来了，让班主任皱了皱眉头，不过第一天他也不好说什么，就示意那个女生赶紧坐下，乔牧抬起头看着那个女生，她扎着马尾辫，脸上带着些许的汗珠，连忙找了个靠墙角的位置就坐了下去，还喘着气。 这就是乔牧第一次遇到了林灿，当时的他还不知道，林灿这个名字，会在他的心头烙上一个永不熄灭的印记，伴随他一生，她的音容笑貌和举止行为。 很快，枯燥的军训开始了，乔牧被选为了副班长，而许安成了体育委员，乔牧有一天注意到，每次午睡的时候，全班都趴在课桌上，只有林灿直直的抬起头，然后不停的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她脸上也没有困意。 那应该是乔牧第一次注意到林灿，因为他每次醒来都可以看见她在写东西，而且好像从来都不困的样子，可是现在课都还没开始上，也不知道她在写什么。 军训的时候，站军姿是必不可少的，所有人都像是木头一样直直的站在太阳底下，而其他地方传来别的班级喊一二三四的声音，再这样的下午，其实是很容易让人睡着的，汗液的蒸发带走身上的力气，嗓子也因为喊口号开始冒烟，连休息的念头都累得没有了。 伴随着一声哨声，终于解散了，许安和乔牧开始像往日一样的闲聊扯淡，男生之间的友谊其实建立的很快，乔牧还在随口说着鸣人和佐助的恩恩怨怨，林茂就很轻松的加入了话题，这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高高瘦瘦的男孩，他比许安和乔牧都要高，人也长得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