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杀鸡儆猴亮神鞭 悲情老猴有积怨
天真的九毛怎么也没有想到，罗玉林教给他的猴戏技艺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它幼小的心灵里充满了迷惑和疑问：为什么这个猴赛雷这么凶狠？为什么我打不过它？ 而此刻，遭受重击的它已丧失了反击的气力，被群猴用树藤捆绑在美猴王孙悟空塑像的脚下，无力地垂着头。 那老猴王威风凛凛地蹲坐着，怒睁双眼，四面环顾，头顶闪烁的圆圈，更像是山大王的权威象征。 两只大猴子各手拿一把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生满了铁锈的烂铁刀，来到九毛面前比划着，却笨手笨脚地因为先割耳还是先挖心而争论不休。其余的百十只猴子严阵以待，“吱吱”叫着，手舞足蹈地在一旁加油助威，似乎在等待着一场盛大的祭奠仪式。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阵奇怪的歌谣声自庙门外传来：“猴子猴孙仔细听，我乃大圣显真身，休要在此瞎胡闹，莫要惹怒俺老孙……” 罗玉林哼着耍猴时唱的歌谣，身后背着个编制口袋，不慌不忙地走进了几百只猴子形成的包围圈。那口袋似乎装着一只活物，不停地在里面扑腾着。罗玉林红着脸，醉醺醺的，原来又是和几个爷们喝了酒，所以才来迟了。 那猴王见来者不善，阴沉着脸一声吼，向猴群下达了攻击的指令。然而，那帮天生胆小的猴子却只敢试探性地朝罗玉林冲一下，又迅速地退回去。 罗玉林见此情景，笑呵呵地招呼道：“猴儿们，都过来，都过来，看看爷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来了。”边说边把口袋从肩上卸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生米，撒在地上。 那群猴子低头看一眼地上的花生，又看一眼猴赛雷，见猴王不动声色，也都不敢有所动作，仍然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罗玉林。 见这一招不好使，罗玉林“呵呵”笑了两声，“好，那就给你们来个大个儿的！”他又把手伸进编织口袋里开始摸索。群猴终于抵不住食物的诱惑，呼啦啦凑到罗玉林脚下。 鬼灵精怪的罗玉林见猴子聚集得差不多了，便猛然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大公鸡。说时迟那时快，他右手拎鸡，左手拿刀，在公鸡脖子上一抹，那公鸡立刻惨叫起来，鲜血直喷。 耍猴人最清楚，猴子虽然身手敏捷，野性十足，但最怕见血，只要雄鸡一声惨叫，鲜血一冒，猴子一见，便全身软化。罗玉林深谙此道，他将公鸡朝空中一抛，霎时，鲜血四溅，惨叫连连，惊得群猴四散奔逃，剩下些胆儿特别小的猴子，一个个用毛爪捂着眼睛，腿打着颤儿，仿佛冻住了一样，逃都不会逃了。 唯一镇定自若的，只有高台上那只老猴王猴赛雷，想必它见多了打打杀杀的场面，竟然有着寻常猴子没有的定力。 罗玉林绕过一个个“晕血”的猴子，径直朝美猴王孙悟空塑像走去，不料却被猴赛雷挡住了去路。 罗玉林的雕虫小技，唬得了群猴，却吓不住老猴王。猴赛雷怒吼着扑了上来。罗玉林使了一个“鹞子翻身”，灵巧地躲了过去。别看罗玉林已经年过四旬，运动起来仍像猴子一样灵活，不枉别人称呼他“罗猴儿”。几乎与此同时，他从腰间“刷”地抽出了一把皮鞭，顺势朝猴赛雷甩去，尚未落地的猴赛雷登时就挨了一鞭子。 那老猴愤怒起来，又一次次疯狂地朝罗玉林扑来，脑门上圆圈的闪光也由蓝色变成了红色。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罗玉林不动声色地挥舞着近五米长、拇指粗细的黑色纯牛皮响鞭，啪啪作响，虎虎生风，使猴赛雷无法近身，却又实实在在地挨了打。 动物最怕鞭子。自古以来，人们赶牛、策马，都用鞭子，再凶猛的狮子老虎，也受不了鞭子的鞭打。猴子也是如此，耍猴人鞭子一响，猴子便要乖乖听话。其貌不扬的罗玉林竟然深藏不露，使得一手漂亮的响鞭功夫。 然而，猴赛雷可不是一般的打几下就会服软求饶的猴子，反而越打越激起了它的凶猛，罗玉林也从未见过反抗性这么强的猴子。 双方僵持了数十个回合，罗玉林心里合计救九毛要紧，于是转变套路，趁猴赛雷来不及反应，鞭子一挥，勾住九毛，用力一拽，便将九毛整个人拽了过来，趁着那公鸡尚未咽气还在惨叫喷血之际，背着九毛迅速闪出门去。 九毛趴在罗玉林肩头，回望正在猴王庙门口咆哮的猴赛雷，仍然心有余悸。罗玉林就像九毛的父亲一样，对三毛就像母亲一样。 猴王猴赛雷一怒未消，噼里啪啦将群猴暴打一顿，吓得众猴战战兢兢，到处躲闪。 突然间，它脑袋上的金属圆圈再次发出了红色闪光，像紧箍咒一样越箍越紧，疼得它抓耳挠腮，满地打滚，嚎叫不止。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蓝灰色防晒衣、头戴遮阳帽的神秘人走了进来。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猴赛雷，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这个人嘴角狞笑着，转动了一下手里一个带天线装置的遥控器旋钮，猴赛雷立刻更加痛苦地捂着脑袋打起滚来。 那人拉下遮阳帽，露出了一张令人恐惧的脸，一道疤痕自额头经过右眼一直划到脸颊，看上去险些刺瞎了右眼。 此人正是原老君实验室的主人，旅美生物学博士李季。自从三年前老君实验室因秘密搞基因突变实验被毁后，他便销声匿迹，没想到竟然来到了猴县。 猴赛雷一见这张面孔，痛苦地长啸一声，一双滚圆的眼睛喷射出两道仇恨的火光，仿佛两把利剑，直射李季。 “没想到你竟然跑了五百多公里，在这里称了王了，到底还是我的药水起了作用，你进化了你知道吗——虽然不是那么完美——但我造就了你，你该感谢我！”李季一步步走进猴赛雷，俯下身恶狠狠地说道：“如果不是我，你不可能当成猴王，你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猴子，而已！” 原来，这只老猴正是三年前李季在老君实验室进行基因突变实验所用的实验猴，由于实验产生了不可预料的结果，使它变得异常暴力，将实验室完全捣毁。李季的脸被它锋利的爪子划出一道血痕，险些瞎了一只眼睛，至今留有一道伤疤。 李季自此身败名裂，却仍然不肯罢休，他隐姓埋名追踪猴赛雷的下落，为的就是提取它的脊髓，好继续进行基因突变研究。 好在事先他用金属圆圈套住了猴赛雷脑袋，这个圆圈既能发射定位信号，也能干扰脑电波。 他几经辗转来到猴县罗湾村，寻到了这个猴王山，并尾随罗玉林来到猴王庙，目睹了罗玉林与猴赛雷打斗的过程。 李季知道猴赛雷过于强悍，即使有金属圆圈也很难制服它，索性就坐山观虎斗，等到罗玉林与猴赛雷打得差不多了，他再出手。 老猴王伏在地上，一双眼神从愤怒渐渐变成悲伤，然后低低地哀号着。它本是在广东一带长大的一只小猴子，因为会说“猴赛雷”这句广东俏皮话而深得人们喜爱，和猴爸猴妈一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然而，自从被卖给李季当实验品，便接连遭遇了种种痛苦和不幸，李季的基因突变实验是不完美的，基因突变带来的副作用令它生不如死，它变聪明了，变强大了，可是再也找不到先前的快乐和幸福，而且他始终被金属圆圈的威力折磨着，即使把头撞得头破血流也取不下来。 李季掏出一根粗大的铝制针管，正要往猴赛雷的脊背刺去。猛然见，四周的猴子竟自发地一拥而上，将李季扑倒在地，一阵抓挠。猴赛雷在群猴的簇拥下，踉踉跄跄地逃出庙门，随着一声凄厉的长啸，跃进丛林，那啸声惊天动地，在山岙林间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