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山谷村落（下）
天色放晴，淡淡的雾气漂浮在山村的上空，恍若薄薄旳纱，又像是山谷中流动的云。薄雾拂过农田，拂过河岸，拂过道路旁的小草，拂过小河上用原木搭成的桥。 虽然是夏天，但是山中的清晨还是有些冷意，草叶上凝出了露珠，石面上有一层薄薄的水汽。 扶苏的房间里，军医又一次给扶苏换了昨晚得自老里正那里的药，昨晚军医对药检查了好几遍，确认这是治剑伤上好的药，才给公子敷上。毕竟，公子的身体此时是容不得半点疏忽的。 军医走了以后，王嫣端着粟米熬成的粥走了进来，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舀给扶苏喝。 扶苏哥哥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当勺子到嘴边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张开嘴了，上次可是王嫣用勺子一次次将嘴撬开的。 喂完了粟米粥，王嫣就拿着山民用木头做的粗糙凳子坐在扶苏哥哥身旁，看着扶苏哥哥。仿佛那张男子的脸在她眼中即使再看一百遍，一万遍也不会觉得厌烦。 王嫣一直没有发出声音，不想吵到扶苏哥哥，外面无论是村民还是兵士也都没有闯进这里，即使牛二的媳妇也带着女儿离开了，怕吵到长公子休息养伤。唯有王嫣静静地趴在扶苏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自己要化作一座守护着他的雕塑。 “扶苏哥哥，你快点好起来，你知道么，这里好美，等你醒来我带你去看。这里有美丽的村落，流动的雾气。潺潺的小河，山坡上开出的梯田……” 王嫣在心里说着，抓住了扶苏的手，双手紧紧扣着扶苏的手，扶苏哥哥的手有些冰冷，这是失血过多引起的。王嫣用手温暖着扶苏的手，然后将扶苏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要用那心中的温暖将那一丝的冰冷融化。 外面，蒙恬和军士们早已经醒来，醒来的军士将身上的战甲已经脱了，在这山村中，穿着战甲并没有什么用处，还让山民感到害怕。 老里正很早就让人送来了熬好的稀饭和山里野菜做的小菜。 “我们这穷山孤村，没有什么好招待蒙将军的，只有这粟米粥和野菜了。今天我让猎户去山里转转，看能不能打到野味。” “里正客气了，蒙恬长年在外领兵，战事紧张的时候，连这粟米粥和野菜都吃不上。里正若是让人去山里打猎，我挑几个兵士一起去，我这些兵也都是打猎的好手。” 蒙恬向着自己的兵士看了一眼，几个兵士走了出来，从旁边拿起了弓弩。 “有几位帮忙，看来今天一定能打到野味了。” “里正，不知道这河里有没有鱼？” “有有，不过都是小鱼，要抓大的，需要走出这个山谷，向河下游走有两里路，那里有个湖，里面有大鱼。” “公子负伤，我让人抓几条熬汤给公子补身体。” “我让人带路！” 蒙恬让几个人随着老里正选的带路人一起去了。看着这村中的村民，当年自己可是差点将这个村屠了，若不是公子拦着，这里早已经是人间地狱了。 而此时，他们落难时，这些村民无私的帮助他们，真是世事难料，当年若是真按照皇命杀了所有逃跑的移民，今天他们恐怕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看着村民，蒙恬也生出了一丝的愧疚。多年的征战生涯，再柔软的内心也会锻炼的如同钢铁一般生硬，见惯了刀光血影，见惯了生死搏杀，当中途可以有稍微松懈缓和一下的时间，原来平静也是一种美好。 还是公子好，在沙场上也不忘本心，这两年时间不长，公子从皇上刀口救下的人可不少。依然还是那个显得充满对广大平民怜悯慈悲的公子。 想一想，公子和皇上的性子还真是天差地别，皇上崇尚法家，以律治国，严刑峻法规范百姓的行为。而公子，则是一幅慈悲心。这样的皇上和公子，当年也不知道怎么在咸阳共处的？ 蒙恬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其实公子也并不是一味的慈悲软弱，战场上的公子完全是另一个人，记得他第一次上战场，冲的比自己还快。吓得蒙恬不得不紧急撤兵，就怕公子有什么闪失。后来蒙恬不让公子再上战场，谁知道根本制约不住，毕竟是皇上的长子，蒙恬也没有办法制约他，他还记得公子当时说的话，身为赢氏皇族，没有退缩的道理。蒙恬不得不让蒙家子弟随同护卫，就怕有什么闪失。 这两年公子似乎变了很多，其实蒙恬知道，是他变了，是扶苏影响了他，他身上那股杀戮气息在不知不觉之中被扶苏改变了，不再那么激烈和不勒。 蒙恬还在想着，恍然察觉自己竟然失神了，他摇了摇自己的头，看着周围的兵士。 “我们去砍些木头，在这里建房子。” 蒙恬说着，众人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开干。公子在这里恐怕要待一段时间，毕竟伤很重，他们人太多，不能老麻烦村民。一切都要自己动手。 其实耕田种地盖房子对于这些兵士根本不算什么，毕竟大部分兵士都是普通人家出身，在农耕文明的秦代，你不会农活是要被嘲笑的。 扶苏依然躺在那里，依然没有醒，像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中午有人送来了鱼汤，王嫣端过来又要给扶苏喂。 “小姐，让我来喂公子吧！你去休息一会吧！你昨晚到现在都没有睡过了，一直在这里陪着公子。” “我不累，我就喜欢看着扶苏哥哥，就喜欢给扶苏哥哥喂东西吃。” “小姐，你这样会累坏的，公子若是醒来，看到你憔悴的样子，他一定也会心疼难过的。” “我是不是现在很难看？” “没，小姐最漂亮了，不难看不难看。咦，啊！公子醒了！” 王嫣一下子看向扶苏，那里扶苏果然醒过来了，他看到王嫣和丫鬟在身边，表情有些尴尬，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说不出来。 “扶苏哥哥，你好着么，你要什么？” “我想…小解！” 扶苏声音很低，一方面因为身体很虚弱，一方面身边两个大姑娘，实在有些尴尬。 “什么是小解？”王嫣可不明白什么是小解。 “公子，你是说你想我家小姐了。” “小解就是嘘嘘，就是尿尿！” 扶苏此时也顾不得尴尬了，再尴尬也比尿床好吧！憋不住了，实在是憋不住了。 听了扶苏的话，小红一下子脸都红了，赶紧跑了出去。跑出去以后，拍着自己的胸脯，感觉自己的心跳还是有点快，扑通扑通像是敲鼓一般。 王嫣则在周围找了一个瓦罐，帮扶苏解衣服。 “嫣儿！” “扶苏哥哥，嫣儿注定是扶苏哥哥的人，再说，扶苏哥哥你自己现在行么！” 扶苏想一想，自己现在还真不行，这世事，有一天他扶苏连小解都要别人帮忙了。 “扶苏哥哥，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