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殇
废土上，众多原城市群形成的废墟周围，大多为荒原，但也有草原和树木。 原本被人类文明压缩到极限的植被，在经历初期的灾难性毁灭后，奇迹般率先崛起。新的变异植物接触不到充足的阳光，却能从核辐射中汲取能量，在富含辐射环境的滋养下，迅速扩张着自己的领地。 在有的区域，大片变异树木甚至形成了规模巨大的丛林。幸存者初始还试图进入这些丛林获取资源，但在损失了不少人力之后，大都明智地避开了丛林区域。 北美中部，一处丛林。 已是黄昏，一只变异山猫伏在草丛中，紧张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只白色野兔。 山猫已饿了很久，不知为何，近来的捕猎越来越难，周围的小动物彷佛一夜之间消失了，这只野兔是它走了很远的路才偶尔发现的。 山猫轻轻磨了磨口中鳄鱼般交错的犬齿，感觉到腹中的饥饿，暗自发誓，这次一定不能放跑这顿美食，无毛的身体紧紧弓了起来。 这只野兔，山猫已小心观察了很久，在这过程中，山猫仔细计算着自己出手的时机和野兔所有可能逃逸的路线，它想好了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和漏洞。终于，它在最合适的时机，从最适宜的角度，以最快的速度发动了攻击。 十几米距离，对山猫变异后更加敏捷有力的身体来说只是一纵即过，它像一道闪电般划过这段空间，突出的犬齿就要碰触到野兔柔软的颈毛。 山猫已预感到自己一口咬下，那种满嘴富有弹性的充实感，和野兔肥美鲜血流经牙缝的快感。 它每个细胞都兴奋得一阵战栗，嘴张得更大，野兔纤弱的身体充盈它细小的瞳孔。 然而，山猫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意识错乱，它奇怪的发现自己竟然面对的不是野兔的颈，而是无数白森森的巨大牙齿。 野兔在电光雷石之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过身来，对它长开一张巨口，巨口比山猫的身体还要庞大许多。山猫的一切的计划和准备直如在一直计算，如何将自己更顺利地送入这张巨口。 山猫感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局，紧接着就是一阵巨疼，它听到自己脊骨碎裂的声音，意识开始消散，黑暗袭来…… 丛林上空，正飘着一只飞艇，艇上并肩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阔目方口，体格彪悍，肌rou如岩石般坚硬凸起，三十上下，一人相对瘦弱，面部线条柔顺，就似核爆前的普通人类，看上去四十左右。 二人都未着防护服，高空激烈的辐射罡风吹来，混似不觉。 飞艇从丛林上空滑过，如同一只巨大蝙蝠，投下暗影。二人中的瘦弱男子突然咦了一声，道：“这里竟然出现了三级变异？” 话音未落，彪悍大汉炮弹般从飞艇弹起，直向林中落去。瘦弱男子，摇了摇头道：“十三，你还是那么个急脾气。”身体一晃，整个身形在原地模糊起来，再一晃，就如风般消失不见。 彪悍大汉落下之处，正是野兔所在，大汉落地，嘭得一声，尘土飞扬，结结实实将地上砸出深坑。 那野兔早已惊觉，正在跳跃逃走，却被大汉一探手抓住脖颈提起。野兔裂开一张巨口，雪白牙齿如剑，转头拼命向大汉手腕咬去，咯噔一声，入口处坚硬似铁，似要冒出火星。大汉全然不觉，口中呵呵直笑： “你这小兔子，牙还挺硬，没崩坏吧。 就在这时，大汉旁边空间扭曲，那瘦弱男子逐渐现身。才一现身，那大汉就粗声道：“七，你能不能别这么舞神弄鬼的？直接跳下来就行，非要搞这些花样。” 七不以为忤，向野兔瞅过去，两道目光从平淡无奇的双目射出，若有实质。那兔子突然老实下来，低头顺耳，便如一只普通兔子般温顺。 “果然是三级变异，十三。”七说。 “好啊，好啊，这下给老大可有交代了。”十三大笑道。 七用手搭住十三，人影模糊，双双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已是在高空飞艇之上，兔子依旧被十三提在手中，它大约是第一次从这么高处俯视，甚是好奇，左顾右盼，憨态尽露，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飞艇兜了个弯，在漫天辐射云下，向北方驶去。 丛林更深处，树木深阔，已是夜，吸收了足够辐射的树木在黑暗中发出各色光芒，光芒不强，不足以视物，高空看去，星星点点，丛林便如半月下波光粼粼的海面，美丽且神秘。 林海之中，此时却有一团真正的火光。 有一清秀少年，衣衫褴褛，背依一棵巨树闭目而坐，胸前膝盖横了一把瑞士短剑冲锋枪，旁边一个军用背包，前方地上插了两个火把。 以少年为中心，周围一圈十几米远处，横七竖八躺了几十具狼尸。每具狼尸两眼之间，眉心正中位置，都有一个细小弹孔，显然为一枪毙命。 火把照射处，影影绰绰显出周边尚有几十只变异狼在游走不定。 少年是七天前在一片旷野中与狼群遭遇，开始少年杀了几只，但狼群却不退去，在撕食了倒地的狼尸之后，变得更加凶猛。少年只好边打边逃，四天前不得不进入丛林，试图利用丛林的遮掩摆脱狼群。 但狼群摆出一幅不死不休的架势，一直衔尾追击。 变异狼周身异常坚硬，生命力极强，全身只有眉心，咽喉，腹部等几处较为脆弱。这一路逃来，少年已杀了有百只，一开始还需凭借冲锋枪的连发速度，几枪才放倒一只，到最后少年几乎可随心所欲，无论狼是立卧跑跳，枪枪不离变异狼脆弱的眉心。 但少年不眠不休数日，精疲力尽，终还是被群狼围住，此刻弹药也将告罄。 剩余众狼都是十里挑一的幸运儿，个个凶残狡猾，它们几天来目睹了少年手中这只枪的可怕，身边的同伴随着枪口闪出的亮光不断倒下。 好在少年只对进入身边十米的变异狼扣动扳机，因瑞士短剑只有在这个距离内，其威力才足够从眉心处一枪击毙变异狼。 所以双方攻守几个回合后，众狼形成默契只在少年周边十米外游荡，不肯进击。双方僵持了一会儿，一只变异狼耐不住性子，假意回身走到少年外围侧后方，却突然转身猛扑。 变异狼身形才动，少年手中的枪已发出一声脆响，子弹干净俐落地从狼眉心一穿而过，那只变异狼就此僵住，摆出奋爪扬尾的姿势，立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化为一尊雕塑。少年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睛，黑发黑瞳，短枪跳在手中，指向群狼。 恰在这时，一只火把一亮，爆出一个火花，跳动两下，陡然灭了，周围景物为之一暗。众狼抓住此良机，纷纷动了，汹涌如潮扑来。少年站起身，连开三枪，三只狼尸于半空跌落，但众狼依然扑来。 少年再扣扳机，却无子弹射出，于是把枪就地一扔，迎头冲向扑在最前的变异狼，就在双方几要面对面时，少年突矮身抬手，手中亮出一枚匕首，匕首自狼喉部下方切入，借着冲势，直划之狼尾部，变异狼去势未尽，在空中爆出漫天血雨，“啪！”的一声重重摔在远处地上。 众狼为声势所骇，避开血雨，跃在一旁，惊异不止。 少年立住身形，匕首护胸，逐渐退回火把附近，忽踩在空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挣了几下，再也趴不起来，显然体力已是透支。群狼见状，犹豫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远方突响起一声尖锐狼啸，众狼听闻立时前爪抓地，低鸣不止，与之呼应。 狼啸处，若有两盏猩红小灯笼亮起，一匹黑色小狼双目闪动，显身踱来。 小狼体型比普通猎犬还小，只有变异狼一小半高度，但所经之处，众狼全部俯身低头，噤若寒蝉，甚是奇怪。 等小狼走过，众狼方随后跟上。那小狼走近，看着地上卧着的少年，眼中冒出得意神采，引颈长啸。 啸声方起，少年突然动了，他就地一滚，已将瑞士短剑握于手中，“哒哒哒！”枪口光芒连闪三次，三颗子弹自下而上连续射入小狼咽喉，小狼猝不及防，身体应声向一旁歪去。 少年从地上支起身子笑道：“哈哈，小黑狼，我等你很久了！这最后三颗子弹就是给你留的。” 小黑狼在地上抽搐两下，竟然又站起身来，鲜血从其下巴不停滴落。 待它站定，忽扭身抖颈，从口中接连吐出三个弹头，原来其上颚坚硬，子弹并未穿透，而是留在口中。 只见其咽喉伤处肌rou翻动，正在疯狂生长，伤口不过瞬间即复原。 小黑狼动了真怒，但决计不再与这狡猾少年正面硬扛，喉咙里发出低低吼音，身后群狼，得到号令，从其背后越过，狼影重重，向少年围拢过来。 少年把枪放下，将身坐起，招手道：“小狼，你厉害，再来！” 他语气虽轻松，但实脸色凝重，一手又将匕首翻出。 小黑狼方要引颈长啸，发动群狼攻击，忽感一物重重自天而降，紧接脖颈一紧，身体一轻，周遭景色急剧转换，已被提到半空，一个大汉的双眼正盯着它。 “三级变异？不会运气太好吧？”说罢：“七，七，七……”大汉大声地叫了起来。 小黑狼悬在空中，乱抓乱咬，却无济于事，牙齿脚爪落在十三身上，连痕迹都不留下半个。周围群狼早被大汉空中落下引起的巨震掀翻了几个跟头，逃得远远的。 小黑狼正着急，忽又见到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目光如炬，只看了它一眼，小黑狼就感到如受电击，全身瘫软。 七点点头，道：“不错，不错，运气不错，是三级变异。” 十三裂开大嘴笑笑，道：“哈，我说吧，你上次和十七出来半月，一个三级变异也没找到，倒受了不少伤。那小子就是个倒霉蛋，下次还是咱们哥俩出来。” 七说：“和十七那趟可也是有大收获，老大和老二现在正在加紧研究呢。不过，这狼不在田野里待着，怎么跑到丛林里来了？” 两人四处查看，七身形一闪，从泥土里扶起少年。少年已是昏迷不醒，头软软歪在一旁。 “这里还有人呢，这些狼都他杀的？枪法不错啊。” “咦，他怎么没变异呢？这可有点不同寻常。” “咦，不对，好像有变异，这真是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