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镜碎
乌艚王的甲板上，大佬爷搬了一张躺椅稳坐船头，面色沉静如水，双目古井无波，这是一个老人该有的沉寂，这种淡然不是装出来，而是以实力为依仗。 “大佬爷，这黄河眼马上就要到了，咱到甲板上，不是等于送命么？”七爷一脸恭敬，脸色阴晴不定，看来是吃不准那黄河眼的强度，或者心里已经产生了畏惧。 大佬爷掐着佛珠，摇摇头说：“老七啊老七，你说你活了这么大年龄了，还怕个啥？那黄河眼不就是一阵风么，有啥好担心的。若天公不作美，真要出大事，别说躲在船舱里，就是藏在铁箱子里，也难逃一死，坦然一点儿吧！” “您老说的是，我多嘴了。”七爷立在大佬爷身后，静静观察着水面的变化。 玉真看着卷动的雾气说：“爷爷，黄河眼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大佬爷混沌的眼神清明了起来，好像想起了一些往事，摩挲着一颗最大的佛珠说：“都是瘴气呐，死鱼，死人，牲畜，根茎，枯枝败叶，水藻污泥，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在河底慢慢沤，沤着沤便成了死气、瘴气、鬼气，遇到水底河床变动，全给捣鼓出来了，像鬼火似的，白天蓝盈盈，夜里绿幽幽……” “现在人生活好了，但污染也大呀！生活垃圾先不说，那化工废物，工业排放，以及大肆砍伐、畜牧、开垦、拓荒，山川大地早就负不住喽！以前几十年上百年一次黄河眼，如今……呵呵，三年五载就有……”大佬爷简直就像一个自然通，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大佬爷笑着问七爷：“老七，你说对不？” “您老说的是，人肆无忌惮的向大自然索取，大自然定会百倍千倍的要回，欠了的，迟早是要还嘛！”七爷说着，看了看大佬爷的脸色。 大佬爷点点头说：“嗯，不错，就是这个理儿。老一辈讲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也不可坐吃山空立地吃陷，还得热爱青山绿水，保护大地长青啊！” “爷爷，这黄河眼如此诡异，难道就不能提前绕开吗？”玉真看着浓雾问：“有没有什么可以破解的方法呢？” 大佬爷嗨然一笑说：“玉真，你还小，这里面的道道多着呢！就像地震，海啸，火山喷发，你不在那片地方，自是安然无恙，一旦踏足区域之中，便会遭到冲击，明白不？” 玉真点点头说：“黄河眼生成在黄河上，那我们在这黄河沟，定是在区域内，只能眼睁睁遭受冲击了。” 我问秦河：“你了解黄河眼吗？” 秦河讪笑道：“听说过，还没见过呢！” “我以前听我爸说过，黄河沟里，最厉害的当属黑窝子，其次就是黄河眼了，大型的黄河眼，比车轮还大，而且速度极快，密集的话，如一个个旋转的车轮横着撞来，危险的很。”齐星说完吞咽着口水，显然是对那黄河眼有些害怕。 大佬爷乐了，呵呵一笑对齐星说：“你老子难道就没对你说过，断头浪里龙抬尸，青灯阵中人皮叫，水葬棺前尸叠塔，河神来时阎王笑？” 齐星脸色大变，嘴唇发白说：“这是黄河古调的偈语，行船时有禁忌，说不得……” “哼，有个啥子，怎么就说不得了？”大佬爷冷哼一声，瞪了一眼齐星。 齐星母亲拉了一把齐星，使了个眼色，转身对大佬爷说：“小孩子不懂事儿，您老多担待着。” “呵呵，不打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佬爷面色淡然，手中的佛珠有节奏的掐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似乎要穿透浓雾一般。 我碰了碰齐星的胳膊低声问：“怎么回事儿？” 齐星后退一步，见没人留意才压的声音道：“黑鸦坳和巫门关之间，有一段水流横断处，名为断头浪，相传河床大裂缝中，盘着一条黑龙，若是见到黑雾，无论如何都要停船，因为那是黑龙在吐纳；若是渡船强行冲过断头浪，就会遇到龙抬尸，船上的活人都会变成死尸，全部被黑龙抬走……” 我心里暗暗惊叹，没想到黄河里的邪乎事儿，还远远没开始，大阵仗，还在后头呢！ 想及此，我心里五马六道的，直叫命苦，暗呼要命，真是踩着刀尖度日，艰难！ 虽然不知道‘龙抬尸、人皮叫’是咋回事，但光听着这名字就头皮发乍，若见到还不得吓瘫了。 听齐星说，最厉害最危险的，当属黄泉渡禁地的河神了。 河神现，阎王见，说道的就是河神一出人丧命，绝无生还的机会，端的是恐怖的让人起白毛汗。 水面一片死寂，好像变成了一汪死水，光洁的像明镜，两面山崖倒映着，虽然有风，但河面上却无波纹，这种诡异的静止，足以让人窒息。 白雾开始卷动，在河面上蒸腾浮动，慢慢变成了淡蓝色。 哗…… 雾气颠荡一下，水面瞬间如镜子碎裂，倒影瞬间破碎，波浪起伏，飞花四溅，船舷刹那被浪花打湿了。 嗡嗡嗡！ 远处传来割裂声，空气被压迫的重了几分，脸上明显能感觉到气压的冲击，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心跳加剧，胸腔瞬间受到了巨大的威压，闷的人喘不过气来，让人烦躁，恐慌，焦虑，不安，这是死亡的前兆，恐怖的粒子正在剧烈颤抖，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叫嚣。 “老七，上水泵，高压水枪伺候喽！” 大佬爷掐着佛珠看着卷动的雾气，眼神里终于闪现了一丝不安，随即便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七爷应了一声，让西川、陈宽二人架设了水泵，开启了按钮，电机发出了轰鸣声。 这高压水枪，比普通的要粗大，帆布水管有大腿粗，水枪和消防用的差不多。 此时，水面开始起伏，水声震耳，一浪高过一浪，乌艚王微微晃动着。 远处的浓雾变成了淡蓝色，带着莹莹蓝光，好像荧光粉散落在了空气中一般，还挺耐看的。 呜！呜！…… 耳边哨子风一阵接一阵。 大雾毫无散开的迹象，却更加浓密了几分。 河面上升腾的雾气中，出现了竖立的雾气漩涡，蓝幽幽的有碗口大小，如极速飞转的蓝色风车，尖啸着在河面上移动，向着乌艚王不断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