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我们挚爱的公爵小姐（4）

    被驯服的巨型蝙蝠数量依然稀少，再加上斯坦索姆保卫战中损失的一大批，如今只剩下十几只基本驯服的，它们不像喜爱洛莉娅那样喜爱别的吸血鬼，但总归能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并且忍住咬掉他们脑袋的冲动。

    泰兰迈着发麻的双腿从木制的平台上跳下来，不远处便是壁炉谷灰白色的高大石墙，它依旧如往日一般散发着坚硬威严的气息，如果在斯坦索姆也有这样的石墙，他们就不会损失那么多人手了。

    一队队士兵正列队从他身边经过，可他却认不出其中的大多数人，记忆中往昔的壁炉谷早已不复存在，那些与他一起长大的亲卫此刻远在东瘟疫之地，接受洛莉娅的指挥……新升任的下级军官们胸前挂着特殊的标识，每个人都忙碌地走来走去，不时大呼小叫着让士兵集合或把粮食和成捆的武器从仓库中拖出来，它们被成堆地堆放在高大的城墙之下，居然不显得寒酸——政务官们已经尽己所能，把一切能用的东西都找出来了。

    十字军终于将着手于实现多年来的夙愿……向亡灵反击，夺回故土，而不是整天耽于高密与恐惧。

    尖锐怪异的嘶叫从身后响起，几名侦察兵骑在巨型蝙蝠背上升空离去，克莱门特先他数日到达壁炉谷，已经命令所有人进行远征的准备，而她则按照洛莉娅的命令前往修道院去疏散难民并带更多的军队回到这里……据他所知，先锋即将出发，那几只蝙蝠便是前往壁炉谷南部的北脊伐木场侦查，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壁炉谷的十字军将前出到那里，然后向东南方那些被巫妖占据的农场发动进攻。

    几名矮人咒骂着刚刚骑马从他们身边冲过的鲁莽骑兵，灌上几口酒又重新挥舞起铁锤到处敲敲打打——据传洛莉娅已经和铜须矮人的国王达成了某种默契，泰兰不知道这消息的真假，但确有许多矮人探险家北上加入十字军的队伍，用他们的技巧来换取高昂的佣金。

    偶尔，泰兰甚至能看见一两个侏儒从着火的房子中尖叫着跑出来。

    哪怕有一天看见一群尖耳朵的高等精灵也不会让他感到奇怪了，洛莉娅治下的血色十字军，在退去了半分疯狂之后，愈发像曾经的联盟了。

    他说不出这变化是好是坏，虽然直觉上不错，但他被不断被架空并被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也是事实，洛莉娅好像很不信任他，不断将壁炉谷出身的人调离他的身边，又好像很信任他，总是把指挥军队的权力交到他手中……他明白银色黎明终有一天会成为十字军的敌人，而在慈爱的父亲与一个疯狂的小丫头之间很容易做出选择。

    不是么？

    ……

    天空、山、湖水，到处都是昏暗的橙色，瘟疫深入到每一个角落，连人眼中的光景也不放过，绝望和死亡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每一次呼吸都浸人心智，连一缕风声也感觉不到的寂静，却比任何噪音都更折磨耳朵，让人有放声嚎叫的冲动。

    洛莉娅望着那诡谲的泛着橙色的湖水发呆，直到身旁的人出声打断了她短暂的忧郁。

    “公爵……小姐。”

    “什么事，戴文？”

    “暴风城的人已经把物资运到了。”

    “哈？什么时候的事？”洛莉娅朝着戴文手指的方向看去，湖的不远处放着一大堆麻袋。

    “就在刚才，您望着湖水发……沉思的时候。”泰兰曾经的副官之一斟酌着用词，“几个暴风城的士兵驾车到那里，然后夸张地说着什么迷路了好难办呀之类的话，然后把粮食扔到地上，又驾着车离开了。”

    “算了，这样也好，你去找些人把粮食运走吧。”洛莉娅稍微估算一下就不再理会那些十字军紧缺的物资，她相信斯托曼不会克扣她的报酬。

    几天前，她带人干掉了几个与联盟军事行动重叠的目标，这也是个巧合吧。

    “公爵小姐……我担心有人会说我们被联盟利用了……”

    “开什么玩笑，明明是我在利用联盟好么……唔，你就这么说，这些粮食是你捡到的。”

    “这个……”

    “捡到吃的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还捡到过更奇怪的东西呢，你认识爱丽丝吧，她就是我在铁炉堡捡到的。”

    “好吧……如您所愿。”虽然这么答应了，但戴文决定在赶回去之前想个更好的主意。

    “等等！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戴文？”

    “嗯……”他实在不觉得这鬼地方有什么好说的，事实上他已经开始想念生机勃勃的壁炉谷了，这鬼地方……等等，戴文想到曾听人说起过，洛莉娅出生在东瘟疫之地，一边佩服自己的机智，他一边回答洛莉娅：“是个很值得沉思……充满回忆的地方。”

    “什么？这鬼地方有什么好值得回忆的。”洛莉娅用看傻子般的目光上下扫视戴文几遍，“你不是有丰富的驻防经验和地理知识么，我是问你这里作为营地怎么样，你看，视野开阔，距离亡灵聚集的地方也很远，而且刚好在考林路口和斯坦索姆中间。”

    “……”你其实已经决定了吧，既然有主意了就不要装作咨询别人意见的样子啊，戴文在内心中腹诽着眼前身形娇小的女孩子。

    “不说话就是没意见咯？我改主意了，去把他们叫来，我要在这里建一座狩猎营地。”

    “狩猎？”

    “没错，狩猎亡灵。”洛莉娅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最近发现杀亡灵几乎和杀恶魔一样让人快乐，以正义之名进行的无比正确的杀戮，真叫人迷醉……虽然它们已经死了。”

    她自顾自地笑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戴文觉得那些弥漫着瘟疫的土地与水在她面前也变得无比可笑，再也不值一提。

    他侍奉过弗丁公爵，泰兰是个温和内敛，轻易不表达自己想法的人；如今及以后，他将作为莫格莱尼公爵的军事副官……洛莉娅，恰恰和她背上那支传说中的剑一样，给人以炫目又危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