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应许之地（23）

    克莱门特强忍住呕吐的欲望，扶着不知被什么重击过的头部站直，周围的战士不断地从盾牌的缝隙间刺出长枪，这种笨拙的攻击平时根本不可能击中人类，但在群殴的时候却意外的好用，她能想象盾牌后敌人恐惧的样子——前排那些痛苦地喊叫着想往后退去，却被身后的人一点点推向那致命的枪尖。有些脑袋灵活的敌人果然绕到了侧面，但多半都被弩手钉在了木栅之上，少数几个爬过路障的却要面对严阵以待的大批战士。

    有人体力不支，连人带盾牌一起被撞倒了，敌人立刻从那个小小的缺口中冲进来，在付出好几个人重伤的代价之后，克莱门特才把这个缺口重新堵上。

    预先准备所带来的优势在敌人的人海战术中一点点消弭，她听到盾牌外面此起彼伏的吼声，太过嘈杂，难以听清，但多半是为了圣光什么的，而自己的阵地则异常严肃，每个人按部就班地完成着自己的职责……他们很冷静，但实在说不上士气高昂。

    克莱门特朝弗拉蒙点点头，后者就带着一群红眼睛小伙伴悄悄从阵地后面溜了出去，这些最精锐的战士会给那些狂躁的家伙一个惊喜……可惜洛莉娅不再，她能用魔法扑灭敌人的火把，将战场完全置于吸血鬼的控制之下，克莱门特摇摇头打消自己的胡思乱想，根本没有必要，洛莉娅的魔法可以成片地收割这些狂徒……她回到指挥的岗位，大声传递着每一个命令，谁去替换失去了体力的人，把箭矢搬到哪里，哪个环节需要加强。

    爱丽丝呢？她的支援在哪里？

    一颗小小的三叶草突兀地生长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明明平静无风，它却不停颤动着，不时还会从土里冒出来，露出根部那不可名状的长蛇般的怪物躯体。

    修道院的十字军早就对这些东西见怪不怪了，他们的接受能力让爱丽酥也为之惊诧，好几次在洛莉娅面前惊叹地赞许那些战士——他们的审美简直已经脱离了人类这个低级种族的低级趣味。

    当然，每次把人类称作低级种族都会挨打就是了……身上附加着好几股蜥蜴之力的小米分毛打神真的很疼呐！

    稍微有些走神了，躲在远处的爱丽酥把注意力从蚂蚁打架的细节上收回，起身，闭眼，调动着潜藏在深邃地下的远古之力。

    在地上的渺小奴仆已经丧失应有敬畏的年代里，也该让他们重温一下神的恐怖之处了。

    ……

    大狐狸把毛脸扭向一边，顺便瞪了一眼那只咋咋呼呼的米分毛，思索着是否该咬她的脑袋。

    “连个老头都能跟丢，你和受美有什么区别！”

    她居然把自己和受美放在一起比较……阿狸很伤心，还有些愤怒。

    “至少受美吃得少还不会掉毛！”

    大狐狸又斜了米分毛一眼，受美明明就会掉毛，只是没有它多而已，就连米分毛自己也会掉毛，前段时间它还看到那个魅魔偷偷趴在地上收集那些掉落的米分毛。

    “你这是什么态度！呀呀呀呀呀！”

    大狐狸轻轻叹气，米分毛已经语无伦次了，它吐出舌头晃晃脑袋，发现黑暗的尽头有些异常。

    “喵。”

    “我不会再上当了！你的嗅觉根本比不上爱丽酥，同样作为怪兽，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切……喵喵喵！”

    “原来你不止会喵喵叫啊！”

    洛莉娅不忿地大叫着，不过还是朝阿狸指出的方向望去，拥有着比野兽更加优秀的目力，她轻易就看见了黑暗彼端遥远之处的那些人类，所谓瞎狸碰上死受美，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哼，只有区区十几个人，洛莉娅轻巧地跳到阿狸背上，她决定干掉伊森利恩，用他的脑袋去击垮壁炉谷的恐惧和秩序，再活捉泰兰弗丁，他是壁炉谷法理上的领主……要是他不愿意充当傀儡的话，就逼他签署转让领地的协议。

    “上吧！大狐狸，让他们见识下恶魔克星、达拉然大魔法师、深红的女王、艾泽拉斯十大杰出少女洛莉娅的力量！”高喊着除了大魔法师外全部都是自封头衔的洛莉娅小姐来了兴致，她要把壁炉谷的土地以及人民都收入囊中了。

    然而阿狸把脑袋扭向一边，洛莉娅再三催促，它干脆趴在地上不动了。

    “啧！关键时候就使小性子。”洛莉娅从大狐狸背上跳下来，远处的人似乎谈判破裂，开始了打斗，嗯，十几个打一个……她要快些了，好在跑过去也不算远。

    刚刚准备出发，洛莉娅就被扑倒了，整个人重重地砸在地上。

    “你在干什么！放开我，蠢狐狸！”

    阿狸像变了个狸一样，它似乎找回了自己的野性，不论洛莉娅如何甩脱，它都紧紧缠着她……大狐狸的体型开始缩小，脑袋变得圆润，看起来就像只巨大的山猫一样……除了耳朵依然没什么变化。

    猫狐狸？

    ……

    他们人实在太多了，泰兰拼尽全力去战斗，但身上的伤痕却越来越多，终于，有人从他身后偷袭，用剑刺穿了他的腿，一时失去力量，泰兰便跪倒在地上，几把剑立刻指向他的咽喉和心脏，手中的长剑也被打开，失去了反抗之力，他很快就被几个人绑住手脚，有人踩着他腿上的伤口，揪着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他便看到了那个一直以来崇拜的对象、他的老师正向他走来。

    “我很失望，你居然也堕落了。”

    泰兰不置可否，他已经恢复了清醒，他知道究竟是谁堕落了，多年前那个睿智又温和的老师和眼前这个眼眶深陷的干枯老头重合在一起。

    “跟我回去，在所有人面前认罪，圣光或许会原谅你的罪恶。”

    “不，老师，我不回去，圣光不会原谅任何人，不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是罪人……让我走吧，你不过是想通过我控制壁炉谷……我对权力没有任何眷念，我只想回到家人的身边，我发誓我不会妨碍你的。”

    “这么多年了，你依然如此愚蠢。”伊森利恩轻蔑地摇头，“如你所愿。”

    匕首刺入心脏，泰兰呆滞地看着眼前骷髅般消瘦的老头，他什么也没想到，只感觉冰冷四处蔓延，当他倒下的时候，似乎看到不远处有个气喘吁吁的女孩子正望着自己。

    她是地狱的看守还是圣光的使者？

    最冰冷的黑暗将他拖离这个满是苦难的世界，他突然明白了，从没有什么极乐之地，人生来便已身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