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3 水仙
方才的雅间。{} 阿莱格里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只不过对面的人，从阴郁的帝国总长，换成了文秀的贵族少女。 说起来，这是第一次，阿莱格里正式与费妮会面。也是第一次，有暇打量对方的相貌。 削肩细腰，眉眼清柔，勉强说是美女也可，那也必是其中最为淡雅的一类。纵使因为要出席宴会，少女画上了淡淡的妆容，望之却依旧如一副尚未着色的仕女图，楚楚可怜，素雅宜人。 水仙，或许用这种花来形容她，应该是最恰当的吧。 与外表相似，费妮的心性也偏柔弱。从小到大，她一直生活在家人长辈的精心呵护下，锦衣玉食，风雨无忧。平日里，她不需要劳心费神，反正衣食住行，一应杂务，自有管家或者仆人打理，她每天只是读读书，会会友，写写画画，就算完成任务了。 但相对应的，费妮也无法决定什么。因为爷爷和父母，早已经替她做好了选择。那是一条花团锦簇，毫无风险的阳关大道。他们相信，少女只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就可以安享，那应该会幸福美满的一生。 爱护，亦是束缚。 一方理所当然，一方逆来顺受，没有人是过错的一方。性格内向的少女，不会发表什么惊世骇俗的意见，她只是温柔的笑着，听从长辈们的任何安排，点头，再点点头，轻声的说“好”，同样轻声的回答，“那就这样吧”。 因为反对，也是需要理由的。而理由，费妮没有。 从小就呆在高门大院里，她所见所闻，永远都是千篇一律的模样。什么碧波万顷的海洋，苍郁古老的森林，披雪千丈的冰峰……那些神秘而壮阔的风景。她都只能从书卷里看到，每每闭目想象，心神俱往，然后睁开眼来，继续这日复一日的生活。 未曾见，所以不曾想，费妮不会反抗，因为没有反抗的借口。反正阅历丰富的长辈们，总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她只需服从就好。 要不然呢，她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啊。 直到……直到，那份婚约，摆在她面前，一切过往，融洽的表象，瞬间被击成粉碎。 费妮是打死也不愿意。嫁给达维德那个纨绔子弟的。在诺曼城的贵族圈里，其斑斑劣迹。早已人尽皆知。而且，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他都不符合少女心中的标准，一举一动，都让其感到无尽烦恶。 既然不喜欢，那就拒绝好了。天真的费妮。曾经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可这一次，哀求毫无作用，不论少女是软语相告，还是罕见的强硬反对。库德兰老将军却只是长长的叹着气，不发一言。 往日，那些宠爱她的长辈们，也全都苦笑着摇摇头，甚至反过来劝说她，接受这份皆大欢喜的政治联姻。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费妮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打算给自己，选择的权力。 该怎么办呢？ 连个可以商量的同伴都没有，她唯一的参考资料，是那些虚构的骑士。 在书里，勇敢的少女会打破世俗的枷锁，跟自己所爱的人，一起逃到天涯海角去。 ****** “所以……你想离家出走？”静静听完她的抱怨，阿莱格里不由睁大了眼睛，讶然问道。 “你不会出卖我吧？”费妮警觉的望向他，就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狸猫。 “当然不会，”阿莱格里赶忙摆摆手，安抚着少女激动的情绪，他侧头思忖了片刻，带着点不确定的问道，“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诺曼？” “这个……”费妮低下头，扭动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还……还有几个问题，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要不然，以她内向的性格，也不会主动来找自己吧。阿莱格里心中暗叹一声，还是决定尽力而为，他尽量放缓了声音，追问道， “比如呢？” “嗯，其实也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两个问题，”费妮满是希冀的看着他，轻声道，“我只是不确定，该去哪里，以及，和谁走……” “噗……”阿莱格里刚喝的一口茶，差点噎在嗓子里，原来这位试图私奔的姑娘，根本连私奔的对象都没找到呢。 “我得去一个，他们没法把我找回来的地方，所以家里的产业别院，都是不行的，”费妮扳着手指头，挨个排除，“艾西娅那里，也不可以，爷爷一猜就能猜得到……” “对了，费妮小姐，”阿莱格里想了想，提示道，“你有没有，某个特别想去的地方？” “有，”少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亮色，立即答道，“我很想去先生您的领地，赫尔修斯河谷。” 啊？ 这句回答，宛若一记闷棍，重重砸在了他头上。 阿莱格里极度惊讶，莫非达维德没有误会，费妮的意中人，还真的是他？ 与此同时，其内心深处，一丝小窃喜，也不由自主的浮了上来。只要是个男人，听到有人仰慕自己，总归会有点飘飘然，这是所有智慧生物的通病，不论男女，皆是如此。 “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见的人呢？”为了避免一厢情愿，阿莱格里还是谨慎的试探了一句。不过对方既然想去自己的领地，那么答案好像也就不言自明了，这么想想，还真是有点小羞涩呢。 “我想……想见……”费妮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是女孩子，让她如此袒露心迹，确实有点过分了，阿莱格里刚想岔开话题，缓解一下气氛，就看到少女轻咬唇齿，小声道， “我想见……伊尔洛先生。” 轻如蚊呐，几不可闻。 啥，不是我？ 自作多情的阿莱格里，闻言顿时愣在当场，良久良久，方才不确信的重复道，“伊……伊尔洛？” 既然已经豁出去了，费妮也就将那些所谓的矜持，彻底抛在了一旁，她肯定的点点头，旋即问道，“他……最近还好吗？”(未完待续。。) ps：（不好意思，周末会加更以谢。）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