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 情怀几何

    黑暗在消退，篝火在燃烧。

    百无聊赖的伊尔洛，用树枝拨动着发红的木炭，他的性子，可是一时半刻也停不下来。

    “行了，住手，”有些心烦意乱的艾莉克斯，出声制止道，“这样会扯动伤口，你不知道吗？”

    “我猜，你是不是有个小兄弟？”伊尔洛忽然侧过头来，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艾莉克斯悚然一惊，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与达尔尼昂的关系。

    “你这语气，不是有个儿子，就是有个弟弟，”伊尔洛摊摊手，调笑道，“不过看你的年纪，不像已经生儿育女的模样。”

    “说不定，我年龄比你还要大。”艾莉克斯松了一口气，不过看到他倚老卖老的样子，马上不服气的反驳道。由于体内血脉的关系，她的寿命要比普通人类长上近一倍，实际年龄也比外表大得多。

    “咦，要比比吗？”伊尔洛顿时来了兴致，别的事他不擅长，但是比年龄，他还没输过。

    “凭什么告诉你？”艾莉克斯扭过头去，即使亲密如达尔尼昂，也不清楚她具体的年龄。

    “不用你说，”伊尔洛自信的伸出五根手指，正色道，“你要是比这还大，那就算你赢。”

    “五十岁？”艾莉克斯一愣，她当然知道半精灵混血儿的寿命也要长一些，但对面这家伙的样子，哪点像是经历过五十年风霜历练的老前辈。

    “哈哈，自愧弗如了吧？”伊尔洛得意的笑了起来，自吹自擂道，“像是炎魔之王那种存在，我都能与他谈笑风生。你还是太年轻了。”

    “炎魔之王？”艾莉克斯联想到昨夜那个俊美的年青人，不由有些担心起达尔尼昂来，赫尔修斯河谷有这种存在，他可别露出什么马脚。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看了半精灵一眼，那柄“夜色”。现在可还在其身上呢。

    正在此时，远处的农舍中，遥遥传来几声鸡啼。

    伊尔洛微微皱眉，现在正值农耕时节，农民们往往天不亮就出门劳作。若是被他们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样子，还真是挺丢人的。

    “好了，”他收起笑容，放下手中的树枝道，“天快亮了。我也该回去了。”

    “可是……”艾莉克斯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该不该问他讨回“夜色”。这一番折腾之后，两人现在的关系，当然算不上什么仇人，但也没熟稔到予取予求的程度。

    “哦……”瞥到她的表情，伊尔洛恍然问道，“你想要回那柄断刃是吧？”

    “是。”艾莉克斯有些期盼的望向他，连连点头。

    “我拿着它也没什么用。最多也就削削水果，还给你本来是没什么的……”伊尔洛笑吟吟的重新坐下来。一副可以慢慢谈的表情。

    这家伙还算是个好人，艾莉克斯心中一喜，却忽略了半精灵话中的“本来”一词。

    “但是——”果然，伊尔洛的语气陡然一个转折，佯装苦恼道，“但这截断刃。是一个刺杀案的重要证物，我若是贸然把它交给你，回去可不好交代啊。”

    “这……怎么办？”艾莉克斯是干杀手这一行的，拿钱取命，直截了当。她并不知道。在另一个名为“骗子”的行当中，有一门手艺叫“坐地起价”。

    “艾莉克斯小姐，你对这截断刃是有感情的，”眼看对方上钩，伊尔洛忙循循善诱道，“有道是感情无价，你为此付出一些身外之物，又何足道哉？”

    “你……想要钱？”艾莉克斯也是个悟性高的，慢慢回过味来，试探着反问。

    “我可不是贪财之辈，”伊尔洛立即摇头否认，一脸的义正辞严，“我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交代，对赫尔修斯河谷，也是对阿莱格里的交代……我若是随随便便就把它交给你，既是对河谷的不负责，更是对小姐你的不负责……”

    “你要多少钱，出个价吧。”艾莉克斯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为什么是对她负责。不过她懒得再争论什么，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半精灵的长篇大论。

    我就知道，她是个有钱人。看到艾莉克斯爽快的姿态，伊尔洛心中暗喜，先前从对方用药的细节中，他就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从那个时候起，半精灵游侠的的眼前，就一直有黄澄澄的金子在闪光。

    “这个么……”对方让他随便出价，伊尔洛却有些迟疑起来。在他看来，那个破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奇货可居的是对方的情怀。但情怀能换到多少金币，半精灵一时间也把不准。

    “三百枚金币怎么样？”还没等他想好，旁边的艾莉克斯再度开口道。她记得有人说过，对付这种见财起意的家伙，最妥当的做法是直接给出一个鸡肋数字，让对方既有些眼馋，又没办法狮子大开口。

    “不要把自己的感情想的太廉价，小姐。”伊尔洛连连摇头，语重心长的批评道。

    “那你就留着它削水果吧。”艾利克斯哼道，转过头去，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托尔姆联邦是三教九流的聚集地，她也有几个从事相关行业的朋友。刚才是没有想到，现在一旦起了防备之心，自学成才的半精灵游侠根本不是其对手。

    咦？

    伊尔洛一愣，心中暗道不妙。他本来的底线，可是整整一千枚金币，看来，情怀果然不怎么值钱呢。不过出于职业习惯，他还是讨价还价道，

    “五百枚金币。”

    “不能再少了？”艾莉克斯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的问。

    “这个么……”伊尔洛犹豫良久，还是决定冒着交易破裂的风险，搏上一搏，“少一个子都不行。”

    “那么……成交，”在他提心吊胆的目光中，艾莉克斯突然噗嗤一笑，“可不许反悔。”

    ******

    伊尔洛悔得肠子都青了。

    本以为是任人宰割的肥羊，原来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看来这柄断刃，内里还有玄机，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而且对方愿意为之付出的价码，肯定不止五百枚金币这么简单。

    “拿来吧。”艾莉克斯伸出手来，洒然一笑。如此沉不住气，还想和我斗？

    伊尔洛探手入怀，磨磨蹭蹭的掏了半晌，忽然灵光一闪。

    他同样向前伸手，手中空空如也，笑眯眯的看着对方。

    “你瞅什么？”艾莉克斯皱眉不解。

    “钱呢，小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伊尔洛是觅到了一丝转败为胜的机会，立即紧紧抓住。

    “这个……”艾莉克斯就算富可敌国，身上也不可能带多少金币。对杀手来说，那玩意就是影响行动的累赘。

    “那就……先欠着？”看到她为难的表情，伊尔洛似乎发了一丝善心。

    “能欠着？”艾莉克斯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心中伊尔洛的形象，本来正逐渐改观，但是刚才那一番讨价还价，却让其迅速坍塌了下去。

    “当然，”伊尔洛和蔼的点了点头，“你要是身上有纸笔，能写张欠条的话，尽管欠着就是。”

    去你的。

    艾莉克斯暗自咒骂道，他这是在消遣自己吧。她浑身上下**的，怎么可能会有纸笔这种东西。

    “没有？那就没办法了。”伊尔洛惋惜的摇了摇头，心思急转，想要多捞一点回来。他观察着艾莉克斯的表情，出言建议道，

    “要不这样，你先去筹钱，然后带着金币，到赫尔修斯河谷将其赎回来？”

    “那……好吧，”艾莉克斯无奈的点点头，只恨体内的气劲还没有恢复，“我一定尽快。”

    “不用太快，慢慢来就是，”伊尔洛叩指计算片刻，狡猾的笑道，“不过价钱么，肯定会随时间有一定程度的上扬……”

    “什么意思？”艾莉克斯有种不祥的预感。

    “过一天，翻一番，”伊尔洛将一枚徽章按到她手中，叮嘱道，“这是我的信物，到时候你不要声张，直接报我名字就好……”

    ******

    紫罗兰色的徽章，整个赫尔修斯河谷只有三枚，是最核心成员的信物。

    阴错阳差的，其中两个，居然分别来到了达尔尼昂和艾莉克斯的手中。

    艾莉克斯有些愣怔的伫立在水潭边，看了一眼手心的徽章，又看了一眼半精灵逐渐远去的背影。她不知道，究竟自己印象中哪一片回忆，才是真实的伊尔洛。

    是那个调戏自己的浪荡子，还是那个坐怀不乱的老实人，是将自己拖上岸来，生火添柴的家伙，还是锱铢必较，讨价还价的贪财鬼？

    良久，她摇了摇头，就着潭水稍微梳洗了一番。然后踩熄篝火，缓缓离开了这片记忆深刻的烂泥地。

    背道而驰的另一个方向，伊尔洛一瘸一拐的前进，根本没将艾莉克斯放在心上。

    他在苦苦思索，自己眼下要去往哪里。

    这副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自然不适合再去安芬保护什么阿多斯，否则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但若是就这样回赫尔修斯河谷，似乎也有些不妥，自己堂堂上位游侠，被一个女人揍成这样，传出去是不是太丢人了点。

    想啊想啊，伊尔洛一搭眼看到不远处的山峦，心中慢慢拿定了主意。

    看来，又要叨扰食人魔兄弟几天了。(未完待续。。)

    ps：（第二更，3000字，诚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