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最后的尊严

    数十上百年之后，每当后世的人们提起这场乱世纷争的开端之时，总会难以避免的立即想到，“英灵广场”的变故，抑或“炼狱之门”的开启。

    在他们的固有观念里，瞬间点燃了这场战火的，就是诸如此类的一个确切事件。可与之恰恰相反，任何一个纷繁乱世的到来，其实并没有什么明晰确切的标志。只有等到历史的车轮滚滚碾过之后，经过学者们的整理和总结，才能勉强提出一个时代转折的节点，记录在史册之中。

    事实上，在大多数时候，一场混乱风暴的骤然爆发，总会经历一段缓慢而又漫长的酝酿过程。而这场乱世的开启，也并不能确切到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个具体时刻。微弱却影响深远的演变，早已在繁华盛景的外套之下悄无声息的蔓延，邪恶的众神开启灾难的魔盒，一粒粒祸乱的种子，在这段时间之中被抛洒到大陆的各个角落。

    复兴历三年，第一场春雨降临的深夜，似乎与以往的每一个夜晚都没有任何的不同，然而潜伏已久的祸乱之源，终于在野心与邪恶的滋润下苏醒萌发，即将破土冲出，伸展出片片灾难的冠羽。

    可是此时此刻，夜阑人静，又有多少人，能够看清那重重迷雾的背后，究竟发生着什么呢？

    至少，达尔尼昂没有这个能力。

    稍微缩了缩身子，他更加小心的隐蔽着自己的行踪。原本追踪的目标，只是几十名骑士，还在他的能力掌控范围之内。所以他才蹑在对方身后，妄图寻找到一个目标疏忽的良机，从而一举建功。

    然而。现在，他眼前这一幅令人匪夷所思的画面，再次让他变得犹豫起来。

    谁能够想到，奥妮莎仅仅带领数十骑离开大公府，竟然是要到这里来呢？谁又能够预料。这座陷入睡梦之中的城池里，还静候着如此众多的战士呢？而更令他惊讶的是，奥妮莎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够组织起这样的一支军队，看来，她不像自己获得的情报中所说的那样。只能困守大公府中，坐以待毙啊。

    达尔尼昂挪动着脚步，身子紧紧贴在冷硬的石墙上，心中急剧的思索。到了现在这种时候，看到了这样的一幅画面，他必须好好思考一下对方的前进方向。以及自己接下来需要采取的行动了。

    已经跟踪了这么长的时间，就这样直接撤身回去的话，难免会感到些许悻悻然。可如果继续跟在一边寻找机会，搞清楚对方将要做的事情，就非常必要了。虽然平日里并不太关心什么国家大势，但如果这些东西已经影响到了自己的行动，达尔尼昂也不会有什么疏忽。只是稍一回想，记忆中相关的情报就迅速浮现了出来。

    根据对方现在的行为来判断，奥妮莎显然是不甘心坐以待毙，因此秘密召集了手中掌控的军队孤注一掷。至于最终的结局，究竟是鱼死网破，还是反败为胜，达尔尼昂并不太关心，事实上他也无从猜测。

    稍稍探出头去，再度分辨了片刻，他又继续分析起来。看这些军队行进的方向。综合自己获得的情报，他们行军的目标应该并不在城内，而是在安芬的北郊。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里分布着许多贵族和富商的庄园，其中就包括贵族领袖博列洛侯爵。

    也是。他此次委托的雇主。

    达尔尼昂无声的笑了笑，这还真是阴错阳差呢，一个重金雇佣杀手暗施冷箭，另一个趁着暗夜发起突袭，这就是贵族之间的政治呢。

    不过，奥妮莎怎么召集的这些军队，他依旧不甚了了。另外，奥妮莎为什么如此自信的选择这种激烈手段，他更是疑惑不解。毕竟，安芬城中不可能没有博列洛侯爵的探子，甚至也还有向他效忠的部队，奥妮莎大公就这样尽起精锐发动夜袭，虽然事出突然，但成功的可能性依旧小之又小。

    真是鲁莽啊……看到四周汇集而来的战士越来越少，行进的军队距离他也原来越远，达尔尼昂稍一犹豫，还是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虽然，参与这种混乱的夜战并非他的爱好，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处理这种场面，一向非常擅长。借助阴影的掩护，凭借超卓的实力，他有足够的自信潜到目标附近，一举建功。

    奥妮莎，并非鲁莽。

    她只是，无计可施。

    毕竟，如非濒临绝境，又有谁愿意孤注一掷，摊开自己所有的底牌呢？

    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如此。如果还是困守在大公府中，等待贵族们逐渐蚕食着她剩下权力，短暂的时间之后，自己就只能坐以待毙，甚至连像今夜这样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等到那个时候，又该是何等凄凉的景象呢？以她的身份地位，沦落到阶下之囚，尊严名誉甚至身体，恐怕都难以保全，只要一想象到那个画面，奥妮莎的身体都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身后传来整齐而顿挫的马蹄声，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响亮，在这种时候下还能赶来的战士，自己，甚至都无以为报吧。

    奥妮莎下意识的挺直了身子，伸出左手，除下了兜帽和厚重的外套，那身厚重的旅行斗篷滑落到地面，露出了她如同身上衣袍一样的苍白色。

    苍白，而略显衰弱，就像是经霜的白色小花，不过她的脖颈依旧挺直，头颅从来没有低下，一往无前的坚决之色，让奥妮莎娇媚的脸庞都散发出了淡淡的光泽。

    稍一犹豫，奥妮莎的另一只手从一直紧握的剑鞘上收了回来，侧身微微点头示意。

    身材高大的骑士躬身应答，随即从怀中取出一面蔚蓝色的旗帜，套在了旗枪之上，然后高高举起。

    前方不远处，安芬城的北门已经遥遥可见。

    她就率领着最后的军队，向着城门前行，在这春雨淅沥的夜晚，给予谋权篡位的乱臣，以突如其来的一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PS：（一更，2000字）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