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故国安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炼狱与地面世界是一对难分难解的邻居。可惜这位邻居先生好武成性，十分的不讨人喜欢，于是两人之间垒建了两道高大厚重的土墙，隔绝千年不相来往。

    阿莱格里发现了墙壁上的一个缺口，于是就发出消息，告诉恶魔这里有个可以出入的洞。无聊的邻居们就通过这个缺口钻到地面世界，开始为非作歹。

    恶魔军团的入侵，作为双方世界的唯一交流方式，往往以恶魔们被灰溜溜的赶回去而告终。究其原因，天性混乱的恶魔毫无战斗之外任何方面的天赋，历史上前几次的恶魔入侵，甚至都没组织起有效的建制，不分阶位的恶魔们如潮水一般从“铁铸之门”中涌出来，向四周放肆的蔓延，所到之处赤地千里，闯下了赫赫凶名的同时，也引起了地面世界所有势力的联合反抗。

    因此，早期的恶魔入侵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往往数年的时间就被地面世界的联军赶回地底。

    直到千年之前的紫罗兰战争后期，赫尔修斯引导的恶魔入侵，正式有了军团的编制，而且在他的指导下，恶魔开始建造前进基地，本来流寇式无组织无纪律的恶魔们变成了有规模的正式军队。

    从这一点上来说，赫尔修斯不愧是恶魔的人生导师。

    阿莱格里缓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布鲁克难免都有些神色不定，反倒是柏姬和那些小野蛮人，没事一般在帐篷外面玩耍。阿芙拉更是好奇地靠近过去，小心翼翼地观察那些恶魔。

    就在他们不远处，一个围绕着“铁铸之门”的巨大基地已经初具雏形。一群群的双头犬在外围游弋巡逻，担任警戒。中阶的恐魔监督着最低级的小恶魔和羊头魔开采着矿产和石料，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

    “铁铸之门”已经完全升上地面，高近千米，铁刺狰狞，烈焰缭绕，气势雄伟到了极点。身材巨大的双头魔龙，扒在拱门之上，四顾雄视。

    “看什么呢，阿芙拉？”阿莱格里走过去拍拍她的头。

    “恶魔原来长这个样子，”阿芙拉失望道，“真丑。”

    阿莱格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冲着正打哈欠的阿摩西奇招招手。

    阿摩西奇炸了眨眼，拍打着双翼从千米的高度俯冲下来，激起的风声如凶兽咆哮。

    一群双头犬立即警觉地转头，在阿摩西奇的示意下，才又继续巡逻起来。

    “怎么了，阿莱格里？”他有点百无聊赖。

    “没啥，”阿莱格里笑道，“我这个学生觉得恶魔都很丑，你要不要变一个美男子给自己正正名啊？”

    “美男子……”阿摩西奇哭笑不得的晃了晃两个硕大的脑袋，“你要明白，在我眼里你们这些只有一个头的家伙都是先天畸形。”

    ******

    小雨淅沥的诺曼城头。

    “他们不进来吗？”纵使是作为友军前来支援，纵使库德兰等人盛情邀请，炎魔骑士団还是在城外数里处扎下了自己的营帐。

    “他们不想引起恐慌。”披盔戴甲的奥妮莎平静道。

    伊尔洛看了她一眼，这位曾经伪装月神祭司的文静少女还是比较适合那身月白色的长袍，这样全副武装的打扮与她娴静的表情显得有些不搭。

    他叹了口气，想起数年前初见的景象，问道，“炎魔之王大人呢？”

    “不知道，他好像不太愿意出现在这枚戒指附近。”奥妮莎指了指旁边的赛丽尔。

    伊尔洛当然知道那是阿莱格里的尼尔伯根·灵魂之匣，他颇有些玩味的看着这个妩媚的女子，脑子里各种压抑不住的念头，试探道，

    “你是……赛丽尔？”

    “是，副团长。”赛丽尔笑吟吟地叫了一声。

    伊尔洛嘿嘿一笑，正要自吹自擂几句，眼角一瞥却发现拐角处艾西娅正在招手，忙告了个罪跑了过去。

    浅淡的雨幕中，只剩下了两个已经成为好友的女子。

    “奥妮莎，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赛丽尔轻声问道。

    “复仇。”奥妮莎的声音很低哑。

    “就没有其他打算？”

    奥妮莎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小姑娘，你有没有想过，拿什么去复仇？”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老神棍赫尔修斯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赫尔修斯大人的意思是？”奥妮莎对他还是比较尊重。

    “难道仅仅依靠‘炎魔骑士团’吗？这些战士，可是战死一个就少一个，到最后光明教会还没倒下，你的骑士团反倒死光了。”赫尔修斯沉声道，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那该怎么办？”奥妮莎也知道他所言非虚，当年她一腔热血，偶然得到炎魔骑士团的消息后，不惜欺骗队友也要达成目的，可是这数年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天真。纵使炎魔骑士団战力天下无双，可是要面对的却是光明教会这样如此一个庞然大物，只能咬着牙坚持下去。而每当她看到手下战士甘心情愿的目光，总会感觉到自己的软弱和无力。

    “很简单，重建安蓝公国。”赫尔修斯缓缓道。

    “如果真有如大人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奥妮莎缓缓摇头，这个方法她不可能没有想过，可是千头万绪，总感觉无从下手。

    “我知道你觉得困难，”赫尔修斯侃侃而谈，“你所忧虑的不过是三个问题，在哪里建国，人与财力从哪里来，以及如何抵御光明教会。”

    奥妮莎点点头。

    “其实很简单，”听老魔法师的语气，完全是一股挥斥方遒的昂扬，“本来建国几乎不可能，可是现在有了‘蹑光者之路’，你不觉得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吗？”

    “请大人教我。”奥妮莎恳切的请求。

    “看在当年安蓝这个好青年帮助过我的份上，我自然知无不言，”赫尔修斯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辈分拔高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安蓝公国原本就在铸铁山脉的南麓河谷中，现在光明教会的精锐兵力远在瓦努纳，其他军队要抵御恶魔军团的入侵，你趁着这个机会，以炎魔骑士団的实力，完全能够光复故国的领土，甚至一统山脉南麓。”

    “可是光明教会如果抽出军队来进攻我们……”奥妮莎假设。

    “本来这件事很麻烦，可是有了‘蹑光者之路’，这个问题就完全不是问题了，”赫尔修斯轻笑道反问，“试想，你如果与纳奇尼结为同盟，他的军队随时可以通过‘蹑光者之路’驰援你，光明教会还敢轻举妄动吗？”

    奥妮莎双目一亮，忙点了点头。

    “至于人力，”赫尔修斯继续长篇大论，“安蓝公国原来的民众本来就是被强迫改信光明神教，心中不满到了极点，再加上山脉南麓的其他居民，足以支撑一个国家的人口。而这些还不够的话，大陆上的异教徒和残余的魔法师都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财力就更不用担心了，拥有了‘蹑光者之路’这条沟通南北的黄金商道，托尔姆商业联邦的那群商人会上赶着来求你的，而被光明教会围堵的纳奇尼想必也很愿意与这群家伙做生意。”

    “大人说的没错，没想到，我真的有机会光复自己的国家，”奥妮莎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都有些颤抖，苍白的脸上重新有了希望的光泽，她恭敬道，“太感激您了，赫尔修斯大人。”

    “那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赫尔修斯及时地浇了一盆冷水，“刚才的这些假设全都建立在一个重点上面，你发现了吗？”

    奥妮莎稍一思索，“您是说……‘蹑光者之路’？”

    “没错，”赫尔修斯正色道，“不论是结盟还是通商，这一切都建立在‘蹑光者之路’的前提下，如果它被毁掉，这一切都只能是梦幻泡影。”

    “至于‘炎魔骑士团’，擅长的是进攻而非防守，”赫尔修斯趁着奥妮莎还没说话已经抢先替她想到了，“一旦教会集结精锐前来封堵甚至破坏‘蹑光者’之路，你能怎么办？别忘了，其中可能不止一个传奇职业者。”

    “这个……”奥妮莎脸色凝重，仔细思索了片刻才问道，“大人你一定有办法吧？”

    “当然，”赫尔修斯自信的微笑道，“论起防守来，还有比我们魔法师更擅长的吗？如果你不介意——”

    赫尔修斯的大尾巴慢慢露了出来，“我那个不成器的学生，晋升大魔法师已经不成任何问题，即使是传奇魔法师也指日可待，如果你请他把魔法塔建在‘蹑光者之路’的出入口，又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

    ******

    “什么事？”伊尔洛看着神色古怪的艾西娅，讶异道。

    “你们有没有说，阿莱格里什么时候回来啊？”艾西娅轻声问道。

    “没有啊，他在外面玩的正欢呢。”伊尔洛看了一眼火柱曾经升起的方向，笑道，“听说他放了好大一把火。”

    “那那个叫赛丽尔的？”艾西娅指了指城头，眼睛里满是狐疑，“他的戒指怎么在她手上戴着。”

    “我的王后殿下，你这样乱吃醋不好吧？”伊尔洛摊摊手，有些无奈。

    “王后殿下……”听到这个称呼，艾西娅的脸色顿时变得黯淡下来。

    （第一更，难免有疏漏之处，还望大家多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