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火刑
夜晚来的毫无防备，所有人都欢喜的等着夜幕的降临，除了楼破。他近乎绝望的看着帐篷外面的黑夜，士兵走进来，在他的手腕上系上了绳索，带着他离开了帐篷。这是千戎的仪式，每一个千戎的人都应该参加。 祭坛已经被搭好，巫师们在上面跳着不知所以的舞，楼破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着白桑的身影，终于看到了憔悴的女人被士兵押解出来，推上了祭坛。 “这就是那个有辱天神的人，今夜就将对她执行火刑。”一个巫师走到了供桌前，对百姓说道。 女人一身白衣如雪，在夜风下显得那样单薄。眼泪颓然落下，楼破看着被绑在上面的白桑，眼泪大颗大颗的向下砸，拼命的想要挣脱士兵的控制，却被身后的士兵牢牢控制住。 白桑没有看向楼破，准确的说她谁也没看，而是闭上了眼，甚至没有一滴眼泪。手腕用力生生挣开了捆着自己的绳索，楼破推开了士兵，狠狠的把挡在他身前的人摔在了地上，冲上了祭坛。 “拦住他。”一旁的楼鸣急忙喊道。 士兵跟着冲上去，纷纷想要阻止他。一直坐在下面的沐云对巫师点了一下头，巫师一仰手把火把扔到了柴火上，大火一瞬间燃烧起来，大火隔开了冲上来的楼破，包裹住了白桑瘦小的身躯， “小桑！”楼破撕心裂肺的吼叫着。 “万骑。”一个士兵追上来抱住了楼破喊道：“你不能过去，会连你一起被烧死的。” “你放开我。”楼破怒吼道。 挥开士兵，楼破向白桑的方向冲去，却被他身前的士兵团团围住，一时不能再前进一步。士兵带着他向祭坛下走去，楼破拼命的挣扎着，身上全都是rou体划过铠甲造成的伤痕，楼破却感受不到，他只是拼命的向前走着，想要抓住白桑。 火焰已经点燃了白桑的衣服，一身白衣看不清楚。人群之中的沐云冷静看着白桑，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她看得太多了，以至于没有丝毫的感觉。 “这场火，真漂亮。”沐云对映容说道。 映容低低的应着，看着眼前的这场大火。这场大火过后，千戎就不再是之前的那般模样了。 大火里的人已经快要看不见踪影了，楼破摔在地上，双手撑着自己向前爬去，士兵们也都筋疲力尽，按着楼破阻止他上前。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已经不重要了，楼破眼泪婆娑的看着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人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火焰渐渐减弱，直至最后摔在地上，只剩下细小的火星，楼破呆滞的看着眼前一切幻灭，失魂落魄的推开了抱着他的士兵，向前走去，跪在了地上。地上是燃烧殆尽的灰烬，楼破听见了自己喉间发出的呜咽。 “结束了。”沐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朱唇带着笑意看着跪在祭坛上的楼破说道。 闻言，楼破猛然回过头来，凶狠的看着沐云，似乎是想要把她生吞活剥。沐云却只是笑着，淡然的看着楼破，转身离开。纵使是不可一世的野狼，被人打断了脊梁骨，也就只能乖乖等死了。 马蹄声渐渐进了，不光是楼破听见了，所有人都听见了。木左一马当先冲了过来，手里拿着苍沥用力一丢，落到了祭坛上。楼破抬起眼看着自己身边的苍沥，缓缓的伸手握住了它。 沐云愣了一下，看着木左身后的炎轩军，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到了，不过即使到了，也已经无法挽救什么了。 马儿飞快的跑到了祭坛下，木左跳上了祭坛，楼破眼中全都是泪水，收着地上零落的骨灰。木左的手搭上了楼破的肩，想要扶着他站起来，楼破踉跄一下，靠着木左的力量，缓缓的站了起来。 “你想反吗？”沐云骑在马上，看着祭坛上的楼破声音威严的问道。 她的身后是王庭的守卫军，弓箭手们拉满了弓，随时准备射箭，只等沐云的一声令下。只是谁也不想真的这样做，他们面前的是千戎的王子，是曾经和他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但是他们现在不得不听令于二王子楼鸣。现在的楼鸣不知所措的骑在马上，站在他母亲的身后，读书人的本事，在此刻并不管用。 周围的人们也都是紧张的看着楼破，他们相信他们的三王子，但是这样的局面又怎么能让人安心。祭坛上的巫师早就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楼破在木左的搀扶下缓缓的走下了祭坛，军队站在楼破的身后，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看着面前的人。 那一刻，楼破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千戎的三王子，是千戎最强军队炎轩的统领，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千戎商道的主人。明明身上有那么强悍的力量，却连一个女人都无法保护，楼破冷冷的笑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脑海中是女人的一颦一笑，一如初见，茫茫人海中两个人遥遥相望，楼破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摸到的却是苍沥冰冷的刀鞘。 寒光一闪，楼破一把抽出了苍沥，长刀出鞘，直直的指向了面前的沐云。沐云身后的弓箭手们颤抖了一下，冷汗滑落。楼破一直低着头，他闭着眼睛，大口的呼吸着。女人离开他时那种锥心刺骨的疼还没有散去，此刻强撑着已经到了极限。 “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想对生你养你的地方刀剑相向？”沐云又一次扬声说道。 她是禹国的公主，怎么可能被这种场面吓住。沐云抽出了身后士兵的刀，也一样指着楼破，她知道此刻的楼破不足为惧。 “是你杀了她。” 低低的声音从楼破的喉间传了出来，楼破握着刀的手有些颤抖，却推开了木左，摇晃了两下撑住了自己的身子，双脚抓住土地，稳稳的站着。夜风吹起了楼破黑色的衣袍，衣服在黑暗中翩翩起舞，黑发扬在空中，楼破依然没有抬头，却散发着让人惧怕的冷酷气息。 “你想要杀了我吗？”沐云冷冷的看着楼破。 没有人回答，楼破却突然抬起了头，所有看到他眼神的人都僵在了原地，从脊梁骨上冒着寒风。这是一匹发怒了的头狼，在他的身后是势不可挡的狼群。他已经做了回答，楼破是真的想要杀了所有伤害白桑的人，也真的这样做了。 长刀高高举起，只要挥下，身后的士兵就会得到命令向前冲去，千戎的炎轩军，人挡杀人，佛挡**。 “战报。”一声大喊由远及近，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举起的到突然停住，好像有了理智一般，楼破放下了刀，看着士兵飞奔而来，跳下马单膝跪在自己的面前。 “已经成功阻止炎月的偷袭，大皇子已经带兵向边境前进，阻止炎月大军来犯。”士兵说完，站了起立。 “炎月大军犯我边境，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沐云看着楼破冷冷的说：“难道你身为王子，想要陷千戎于内外交迫的境地之中吗。” 夜风平静的吹过每一个人的发梢，所有人都在等着楼破的回答，木左回头看着楼破，今天无论楼破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木左都会誓死跟随。 “大敌当前，千戎子民决不可再起内乱。”楼破握紧了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沐云说道。 所有的士兵都松了一口气，沐云轻轻一笑，把刀还给了身后的士兵。楼鸣扶着沐云下马，沐云走到楼破的身边，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看着自己顽皮的孩子一般，满意的笑了。 天忽然就亮了，红色的太阳从草原上缓缓升起，楼破微微闭上了眼看着刺目的太阳，被太阳照出了眼泪。 “阿破。”木左担忧的看着他。 楼破突然翻身上马，飞快的离开了王庭，木左急忙跟着他一起离开。这样漫长的一夜终于结束，沉重的脸上都露出些许的轻松。 蝴蝶飞过青草，停在一朵黄色的小黄上面，楼破叫不出来花的名字，只是静静的看着它。楼破的面前是一个衣冠冢，里面藏着的是白桑平日里最喜欢的衣物，装着白桑骨灰的锦囊被楼破小心翼翼的收在了怀里。木左停在了楼破身后，在坟上添了新土。 “商队已经到了，把所有能够筹集到的粮食全都运来，夏康在墨燕城正在努力为我们筹集其他粮食，宫雨说想要留在墨燕城帮忙。”木左担忧的看着楼破，一边说道。 “我知道了。”楼破站起来，看着墓碑上的字说道。 爱妻茗浣公主之墓。 从那天起，无论楼破去哪里都会有人从后面跟着，就比如说现在，楼破回头看了一眼，可以看到两个士兵正在努力藏住自己。楼破冷笑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服。 “要解决掉吗？”木左问道。 “不必了，既然我的那位母亲这么想知道我的近况，就让她知道吧。”楼破说着，翻身上马：“我们走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马儿飞奔而去，只留下了一座坟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