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诉衷肠
雪下了一夜，转眼就到了年关，街上人们脸上又一次扬起了喜气，即使门厅冷清的万象寮，门前此刻也染上了红色。 京城中一家不起眼的院子里，楼破和木左在院子里切磋刀法，白桑站在廊下，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了微笑。右玄从屋子里出来，站在了白桑的身后。 “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白桑回头看了一眼右玄，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有。”右玄回答的干脆，却没敢看向白桑。 轻轻一笑，白桑好像并没有在意右玄的回答，木左和右玄绝对不会有什么异心，如果要是说有什么事情，恐怕也是他们觉得没有必要禀告。 “过了年以后我们就回千戎，你们两个也做一下准备吧。”白桑说着，眼睛又重新看向了院子里的楼破。 身后的右玄却沉默了，她和木左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了，她一直很在意那天木左说要成亲的事情，但是好像木左并没有放在心上，每天的日子和以前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右玄蹙起了眉看向和楼破打的难舍难分的木左。白桑看见了这个神情的右玄，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起来王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身后传来了洛安臣的声音，声音里依然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回头看见洛安臣和西城，白桑急忙笑着迎了上去，右玄退到了一边，现在的她看见洛安臣依然会觉得有些尴尬。 “有个客人一定要见你们。”洛安臣突然对白桑笑着说道。 听见洛安臣这样说，白桑向他身后看去，却看见林央手里拿着食蓝，正笑盈盈的看着白桑。 “公主。”林央把食盒递给白桑说道：“这是我特意做的点心，想让公主和王子尝尝，公主的恩情无以为报，林央感谢公主救命之恩。” 说完，林央直直的跪在了冰凉的地上，白桑急忙伸手想要扶起林央，但是林央没有动，而是恳求的看着白桑。 “求求公主，林央想再见将军一面。”林央抓着白桑的手，眉头狠狠的皱着说道。 沉默了一瞬间，白桑看了一眼洛安臣，洛安臣的唇边还是淡然的微笑，白桑知道洛安臣并不会管这件事，如何处理全靠她自己的想法。 “现在，林姑娘还不能见渠将军。”白桑咬了一下下唇，还是狠了狠心说道：“渠氏一族一日不平反，渠将军就依旧是一个已死之人。” 眼泪怆然落下，林央捂住了唇，没有任何声音却哭的撕心裂肺。白桑对右玄使了一个眼色，右玄上前扶起了林央，带着她离开了院子。 院子里，楼破挥刀挡开了木左的刀，身子飞快的转到了木左的身后，刀刃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木左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收起了自己的刀。 “看来我还是没有任何进步啊。”木左回头笑着对楼破说道。 “再试多少次还不都是一样。”楼破也笑了，收起了刀，看向了一直站在廊下的洛安臣和西城。 看见楼破走过来，洛安臣微微一个行礼。楼破也急忙回礼，露出了笑容，这一次能够脱险，全靠了万象寮的力量，楼破是知恩图报之人，自然也会真诚相待。洛安臣探上了楼破的脉，根本已经看不出来是重伤之人，不禁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王子的身体果然非一般人所能及，若是其他人受了这样的伤，即使侥幸没有死亡，怕是也一辈子没有办法下床了。”洛安臣笑着对楼破说道：“既然王子已经没有事情了，那洛某就先告辞了。” 说完，洛安臣也不等楼破说话，径直的离开了院子，他的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果然不出洛安臣的所料，楼破下一刻就把白桑搂进了怀里，白桑娇羞的笑着，红了脸颊。 一旁的木左看见两个人这个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蹑手蹑脚的离开了院子，寻找着右玄。 “大人，炎月的事情不告诉王子吗？”西城跟在洛安臣的身后，好奇的问道。 “没有这个必要了，既然林相没有意思和炎月合作，那么炎月以后也就不会再派人来了。”洛安臣摇摇头，走进了密道。 虽然还不知道那个舞女究竟是什么身份，不过既然对方还没有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那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追查下去了。 看着洛安臣离开，白桑眉心微微皱了一下，回身隔着厚厚的衣物摸着楼破胸前的小小伤口，这一道伤几乎没有什么痕迹，若非亲眼所见，白桑都无法想象竟然会真的可以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注意到白桑皱起了的眉，楼破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温柔的吻着。白桑微微一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刚才洛安臣转身离开的模样，在她的印象中，大人从来没有这样过。 “怎么了？”楼破关心的问道。 轻轻的摇了摇头，小手环住了楼破的脖子，借着手上的力，白桑双脚离地整个人都挂在了楼破身上，脸上露出了像一个孩子一般的笑容。楼破也笑了，两只手小心的环着白桑害怕她不小心摔下来，一边努力承受着白桑的重量。 “阿破，这些事情终于都要过去了，等我们回去，千万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白桑双腿环住了楼破的腰，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楼破抱住了撒娇的白桑，微笑着应着，他答应白桑回去以后要生一双儿女，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忘记。 满足的把下巴搭在楼破的肩上，白桑看着被白雪覆盖的院子，皑皑白雪，像极了洛安臣的一身白衣。 夜里，万象寮还没熄灯，洛安臣坐在座榻上，看着从各地传回来的消息。门外传来了声响，听声音不像是西城，洛安臣忍不住抬起了头。 门被推开，白桑从外面走了进来，洛安臣看见白桑，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了几分笑容。白桑缓缓的关上了门，走到了洛安臣面前，突然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洛安臣一时没明白，看着白桑问道。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如果没有大人相助，恐怕就是白桑拼上一条性命也没有办法救活阿破。”白桑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脸上的神情微微僵了一下，洛安臣又一次微微的笑了，拉起了白桑的手，扶起了她。洛安臣还记得把白桑领会万象寮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她还那么小，跟在自己身后奶声奶气的笑着。一晃这么多年，她竟然也已经这么大了。 “大人，您让我嫁入千戎的决定，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白桑抬起头，看着洛安臣突然问道。 洛安臣的身子一僵，微笑着松开了拉着白桑的手，掩饰一般的看向了一旁，手摩擦着白色的衣袍，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关于这个决定，洛安臣也无数次的在心中问自己是否会后悔，想到这里，洛安臣忍不住苦笑，自己英明一世，竟然也会在这种事情上犹豫不决。 “公主说笑了，公主加入千戎和亲，无论是对禹国还是对千戎，都是有利无弊的，我又怎么会后悔。”洛安臣没有看白桑，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大人可曾知道，白桑曾经一心求死？”白桑看着洛安臣，脸上全然都是平静的说：“白桑不过是万象寮的一颗棋子，大人一句话，白桑绝不违抗。” 白色的衣袍里，洛安臣的手握成了拳，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对白桑有什么样子的伤害，他又何尝不是夜夜难眠，脑海中全都是女人的音容笑貌。 “但是，也谢谢大人，多亏了如此，我才会嫁给阿破。”白桑的脸上留下了眼泪，温柔的说着。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白桑恐怕永远也不会离开万象寮，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自己都会守在洛安臣的身边，不会后退半步。 “谢谢大人这些年的养育之恩，白桑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一次回来，还希望大人可以照顾好自己。”白桑说完，又是一拜。 这一次，洛安臣却没有扶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白桑，神情复杂，眼神里全是悲伤，终究却什么也没说，闭上眼睛，平复了自己心中的情绪。 门开复又关上，洛安臣看着白桑消失在自己面前，犹豫着一直没有伸出去的手，终于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伸了出去，想要抓住白桑挽留她，却也只抓住了虚无。胸中一直压抑的疼痛终于变得尖锐起来，下一刻，洛安臣单膝跪在了地上，张口竟呕出了一口血。 门外，白桑擦干了眼泪，神情轻松从密道走回了小院。她曾经一直是有些恨洛安臣，但是她后来想明白了，洛安臣也有他自己的苦衷，自己既然是他的侍卫，就一定要帮他才是。 风吹起了院子中的雪沫，迷了白桑的眼，白桑背过身去，却看见了一直等在廊下的楼破。楼破一身黑衣，正站在那里浅浅的笑。 还有人一直在等自己回来，这样就足够了，白桑忍不住想着，微笑着走过去落进了楼破结实的胸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