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雨林
喀麦隆的原始丛林和非洲西部乃至南部沿海的大多数热带雨林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一样的潮湿闷热,一样的遮天蔽日,一样的充满了……危机。≤≠≥≈ 丛林的危机谁都知道,猛虎野兽、蛇鼠毒虫、悬崖坠石……更有数不清的危险潜伏在你根本看不到的地方,随时等待着结束你的生命。 非洲的原始雨林,与我们经历过的这个星球上的其他大多数的丛林都不一样。 相对于法国本土的零零星星的丛林,这里的热带雨林更稠密;相对于地中海科西嘉的丛林,这里的热带雨林更广阔,相对于中东干旱动乱地区的丛林,这里的热带雨林更狂野……更狂野得多。 我没有同意牛小朋的建议,让他的渔船专门为我们靠岸喀麦隆,一直把我们平安的送到喀麦隆的6地上去,事实上,他这样做是极其危险的。 众所周知,喀麦隆和尼日利亚两个国家的关系是极其不好的,尤其在那几年间,这两个临国还曾多次为了领土和领海的争端大打出手,并且,矛盾一直都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 我不想,不想让登记注册于尼日利亚海事部门的牛小朋的渔船冒险行驶到喀麦隆的地盘上去,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们两个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世界上的人。 我向牛小朋要了一只木筏,在渔船行驶到最接近喀麦隆南部海域边界的时候,我和猴子、飞鹰三个人就架着木筏默默地离开了…… 我们三个人并没有靠岸在喀麦隆西南沿海的相对繁华的杜阿拉或者克里比,而是靠岸在了大巴坦加附近,那是一个原始混乱的喀麦隆小部落城镇,而且贴近沿海的热带雨林,没有海关和警察的入境检查。 扔掉了木筏,我和猴子、飞鹰三个人跨过沿海的公路一路西行,进入到了人迹罕至的南部喀麦隆原始森林的自然保护区,打算从那里一路北上,避开人口密集的城镇,沿着原始丛林和河流,直穿喀麦隆南北,到达位于多国边界的乍得湖,然后,从那里入境尼日尔。 我们不是合法入境喀麦隆的,尽管在原始落后的非洲,警察和民兵并不是无孔不入的,国家管理和海关检查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周密和严格,但是,我还是不愿意为我们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从海岸登6以后,沿着丛林和丛林的边缘一直深入,我和猴子、飞鹰三个人走了整整一天,然后于落日前,在丛林中扎了营。 喀麦隆的原始热带雨林充满了狂野和生机,这里是野生动植物的世界,准确的来说,这里也是我们特战队员的世界,因为在这里,我们是站在食物链中最顶端的生物。 非洲的热带雨林中最不缺的食物是什么? 蛇! 无疑,蛇类是富含蛋白质和氨基酸等多种营养物质最佳的行军补充剂,而且,在丛林中,蛇也是最唾手可得的理想的食物。 毒蛇是捕捉和处理蛇的高手,可惜,4号的七人里没有毒蛇…… 猴子一条一条地处理着我们白天路上抓来的野蛇,飞鹰也在火堆上一条一条地架着白条条的蛇rou,我在一旁用木枝和树叶搭设着帐篷的顶……乌云集聚,有闪电在天际边亮起,不出一个小时,准会有大雨降临。 非洲的热带雨林就是这样,前一个小时或许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下一个小时就有可能会是大雨瓢泼,在我们这一天的丛林行军里,我们三个人已经赶上好几场大雨了。 “队长,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到什么时候?” 透过帐篷口,望着外面愈演愈烈的雨滴,以及越来越密的闪电和惊雷,猴子坐在帐篷里的草窝上,无所事事地望着外面的丛林。 “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是整整一夜,谁知道呢?” 我们的帐篷扎在高地上,而且顶棚也被我铺上了厚厚的鲜树枝和树叶,尽管在热带的雨林中,连空气都是湿漉漉的,但我却不担心我们三个会淋到雨。 “队长,你怎么了?” 飞鹰也许看出来我的漫不经心和一道闪电照亮下的满脸的愁容,所以将头转向了我。 “没事!”我说,“都睡吧,我们明天一早还要继续穿越丛林!” 飞鹰漫无心际地打了个哈欠,侧了侧身子,歪在草窝里睡下了。 猴子也躺下了,不过并没有马上闭上眼睛睡觉,他悉悉索索地翻过身子昂着头,支起了下巴,和我一样安安静静、默默无声地望着外面雨林里淅淅沥沥下着的雨。 “对不起,安……” 猴子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幽幽地响起,似乎有些哽咽,似乎又有些自责。 我转过头去,黑暗的帐篷里我并不能看到猴子的表情,不过,还好有时不时匆匆路过的闪电。 “睡吧!”我说。 猴子看着我,没有说话,又翻过身,躺了过去。 我知道猴子在自责些什么,如今我们三个人的状况可以说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如果不是他一个人偷偷从尼日尔跑回到尼日利亚,如果不是他在尼日利亚的斯格尔特杀了这么多的人,如果不是这样,我和飞鹰会千辛万苦地跑到尼日利亚来找他吗,我和飞鹰会被尼日利亚的政府追捕吗,我们会逃命似的从几内亚湾的海上跑到喀麦隆来吗,我们会流浪在这茫茫的原始雨林的深处吗? 猴子的内心里住着一个魔鬼,也或许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只是,别的人在更多的时候都能很好地控制住那只魔鬼,而猴子,一旦他失去了理智,那只魔鬼就会被完全地释放出来。 猴子不是个坏人,只是,对于伤害过他的人,太过无情了…… 我不是因为猴子才满脸愁容,或者说,我不只是因为猴子才满脸愁容,我的沉重和忧愁是习惯性的,自我三年前来到法国,自我加入了法国外籍兵团之后,一直如此。 我没有了十七岁之前的无忧无虑,也没有了十七岁之前的活泼和开朗,与铁哥们儿牛小朋高中那三年的自我、任性、轻狂……全都没有了。 我生活在满是忧愁和低沉的道路上,并且,漫无边际,路上没有野花儿、没有蝴蝶、没有风车、更没有带着小毡帽冲我招手微笑的美丽的女孩儿…… 我从行走了十七年的“迪士尼”的道路上下了车,一直就在行走这样的路上,除了时上时下并且同样没落的同行者,我没有更多的伙伴,有的只是撩人的冷风,并且,一不小心就会吹乱我的方向……
我的方向时不时地就会被吹乱了,三年来,一直如此。 猴子的斯格尔特弑杀冷风,吹乱了我的方向,我迷失在几内亚湾的大海,牛小朋的出现,以及他所带来的夹载在温暖中的冷风,又再次吹乱了我的方向。 是的,猴子在斯格尔特的所作所为令我心绪杂乱。 于人情上,我不能说猴子做的都是不应当的,包括他在斯格尔特杀的人,在斯格尔特做的事,为了家人,我甚至认为猴子这样做,他才算得上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可是,于人性上,无疑,猴子的所做所为绝对都是错的,弑杀不顾男女,屠戮不问长幼,割头洒血,手段残忍,甚至是……毫无人性! 我在问自己,“不应当”是不是就等于“错”? 或许是吧,也或许不是,我不知道。 这样,我又想起来牛小朋,我想,在非洲西南部的几内亚湾,或许我不该遇到牛小朋的吧。 诚然,与牛小朋的相遇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就“愉悦”吧,我找不出更合适的词。 与牛小朋的相遇是愉悦的,可是,更多的还是愉悦背后带来的沉痛……昨日把酒言欢新雨后,今日天地相隔两相茫。 牛小朋依旧是那个和我一起翘课、一起打架、一起搞怪的铁哥们儿,他依旧是那个毛毛躁躁、一言不合就冲动的大傻B,而且,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当牛小朋听说我和猴子、飞鹰我们三个是被他船队中的一个中年老黑渔民半路抛下的海,他非得要叫整个船队停下来去找那个老黑,拦都拦不住,非要找到那个中年渔民老黑,把他痛扁一顿为我出口气…… 牛小朋还是从前的那个牛小朋,可是,我却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沃吉尔·勒安不是安天明。 我和牛小朋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多在他的渔船上停留一分钟,我带给他的就不是重逢的喜悦,而是关乎生死的危险。 更何况,故人依旧,故事却非如此,牛小朋代表着我过去的种种,过去的种种回忆,我的人生中失去的那十七年,那一切的美好……今时今日,他会让我更加的痛苦不堪。 这是我的纠结,是我心绪杂乱的缘由……之一! 失去的那十七年、独立小队、4号、阿富汗、伊拉克、科袭击、尼日尔、伯爵、艾米尔、东京鬼和黑塔、毒蛇他们六个、猴子、牛小朋……头痛欲裂! 我知道,黑暗中我又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