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八五章 上元节3
灯火辉煌的街头,袭来了一阵寒流! 当然,这不是刘欢的歌,而是事实,一阵寒风吹过,登时让无数身子骨弱的人忍不住打起了喷嚏,可这依然挡不住他们的兴致,强忍着寒冷,在热闹的大街上看着花灯,看着白绫袄儿的小娘子,看着杂耍和戏剧表演。dt 过年时正式的大节,是用来走亲访友,拜会长辈,祭祀祖先的节日,是忙碌而又肃穆的,上元节才是用来游玩的,在这一天,任何人都可以尽兴的玩耍。 金吾不禁,通宵达旦。 这是大唐盛世时上元节的繁华,但此时此刻的大明京师,亦是不遑多让,虽然朱由校做的事还没有真正的展开,但在京师一地,影响力尽显。 “阿嚏!” 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年男子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男子大概五十来岁,搁在现代正当壮年,但放到明朝,已经可以自称老夫了。 “爹,您小心点,现在寒风起了,夜凉,要不回去吧!”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扶着老人,一脸的关切。 “是啊爹,要不回去吧。”身后又是几名男女嚷嚷着,看他们面目间隐隐相似,想来是一家人,只是奇特的是,这些人似乎隐约间围在那名扶着老人的男子周围。 “混账,这种繁花盛景,你们以为是想看就能看的么?”老人呵斥了一声,继续往前走着,四处张望。 “爹,孩儿今次回来,您可是苍老了不少啊!”扶着老人,男子侧头看去,自己父亲身上,竟是白发夹杂,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是事情。 “唉,也不知道为何,自从前几个月从户部退了下来,人是清闲了,但却也提不起什么精神。”老人有些感慨,旋即又瞪了眼最小的儿子,“还不是你这混小子,混的这么好,让老夫都无颜在户部待下去了,不然凭着明年陛下的政策,老夫少不得也要混个官身回家。” “是是是,都是孩儿的错。”男子也不生气,只是不住的点头,头颅上下起伏间,暴露在花灯灿烂之下,让人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竟然是军中三李之一的李陶。 “你啊,当初爹给你取个陶字,只是当时困顿,不其然想起了陶渊明,可是没想到,你和这名字一点都不搭,竟然去从军了,而且在军中如此显赫。”老人扭过头,眼眶有些湿润,显然是想起了剩下李陶时的困顿。 他手抬起,微微有些颤抖,似乎想抚摸下自己孩儿的头,但想了想,孩子已经长大了,更是成为了细柳将军,主掌一军,威仪大涨,还得给他后面跟着的下属面前留着面子。 是以,这些思虑都在眨眼之间,老人手不过刚刚抬到肩膀高度便顿住,然后再度放下。只是,李陶在军中素来以心思细密,冷静镇定著称,他观察力卓著,自己父亲的小动作他怎么可能没发现。 老父的手不过往下挪动了几分,便被他一把抓住,然后往上带动,最后放到自己的头上,他记得,父亲小时候最喜欢这样抚摸自己,一边摸一边唉声抬起,感叹这世道越来越坏,越来越艰难。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想起陶渊明,才会给自己取名为陶。 “爹,孩儿不管以后怎样,永远都是你的孩儿。”李陶微微低头,让老父的手能够停住。 “………”老父一片无言,只是眼眶湿润,手掌慢慢移动。 其他人看着这父慈子孝的场景,不敢打扰,都屏住呼吸,认真的看着。 “好孩子,好孩子!”老父手松开,用力的在李陶肩膀上拍着,“走,我们去看花灯,花灯去。”说着,他一把拽住儿子的手往前走去。 看到两人离开,一名和李陶面貌有七分相似的人忍不住疑惑,出声问道,“大哥,父亲怎么不提户部毕大人的想要结亲的事。” 另一个更成熟稳重,和李陶也有四五分相似的男子也是疑虑万分,“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父亲是不打算告诉三弟了,怕是想回绝毕大人了。” “回绝毕大人,这……这可是正二品大员啊!就这么回绝了…….”意思行二的男子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吃惊。 “嗯,看父亲这态度,怕是打算让三弟自己做主。”大哥似模似样的分析着。 “自己做主!”这下二哥更加吃惊了,在这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自己做主婚事,简直就跟后世男男合法结婚一样,充满了不可思议。 两兄弟沉默下来,羡慕无比的望着三弟,羡慕对方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们两人的婚事都是老父做主的,娶了个自己既不喜欢也不讨厌,但却门当户对的姑娘。 在京师的另一处街道上,军中三李之一的李屠,却和前面两人的悠闲截然不同,他此刻正熟练的cao着剔骨大刀,砰砰的剁着rou。 只见他刀法熟练,一刀下去,准确的将客人想要的部位给切了下来,然后啪啪啪的给剁碎。旁边,他的父亲大手一抄,就将卤rou抓住,放到荷叶包中,递给客人。 “拿好嘞您,这是您要的半斤卤rou。”李屠父亲油乎乎的脸上满是笑意,上元节的气氛,竟让这满手血腥的屠夫也变得祥和起来。 “谢谢。”买卤rou的黑制服略微带点恭敬的结果rou转身就走,只是走时,他目光一直瞟着李屠。 忙到现在,人流终于少了些,李屠也终于有空和父亲说起话来。 “爹,你怎么想到要弄卤rou了,不杀猪卖rou啦?”李屠好奇的问道,他今天一回来,就发现自家的摊面竟然换了花样,不卖生rou,卖起了卤rou。 “嗨,还不是托陛下洪福,如今盐价天天往下跌,那真是一天一个样,盐便宜了,卤rou自然也便宜了,这玩意远比生rou好卖,爹自然就做起了这个买卖了。”李老爹笑呵呵的回答着,他撇了眼儿子。 “倒是你,堂堂骠骑大将军,竟然来给我打下手,切rou剁rou,你真是一点身份都不讲究。”说到后面,李老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家里祖坟不知道冒了多少青烟,终于出了个这么大的官,可这混小子一点都不自重,蹭蹭蹭的跑回来,见自己忙得不可开交,竟然抄起刀子就帮忙。 “爹,什么大将军啊,就是一少将,当不起大将军的称呼,起码也要到了上将才能称大将军啊,您可别出去瞎说。”李屠一皱眉,立刻纠正老爹的错误。 “是是是,爹晓得轻重,不会乱说的。你没看刚才我应付那些黑皮么,可麻溜了。”李老爹说起生意,那是眉飞色舞,他杀了一辈子的猪,支了一辈子的摊,这小小的rou铺就是他人生的全部。
“爹,你这卤rou摊子怕是以警局和城防军中买的人居多吧。”想着刚才那黑制服走时候的动作,李屠眉头皱起来。 “嗯?”李老爹皱眉,经儿子一提醒,他仔细一回忆,才发现有点不对劲,经常照顾他生意的,还真是这两类人。 “儿子,这……这不会有什么不好吧!”李老爹有些慌神,他就一市井小人物,最怕的就是被莫名其妙的人给盯上。 “没事,你好歹也是军中大将的父亲,这些公门中人怎么可能打你的主意呢。”李屠笑笑,这只是件小事,丝毫不用在意,他郑重的提醒,只是为了警示父亲。 “只是,爹,以后若是有什么人求上门来,想要干什么,您可得拎清了,别满口的答应。”李屠叮嘱道,李老爹虽是杀猪出身,但心中自有股草莽豪气,行事也大方,长长接济些孤老寡母什么的,因着这种性子,常常有些人求上门来,他也不拒绝,照样帮衬一二。 “嘿嘿。”李老爹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当中又透着些自豪,这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也正是因为豪爽,乐于助人,当初才有人告诉他有大户人家招长工,他才一咬牙,境自己唯一的独苗给送了过去,才有了如今的李屠。 “爹,我不是在跟您开玩笑。”见自家老爹不当回事,李屠不由得沉声喝道,他从小杀猪,后来军中杀人,再烈的马匹到了他身边都摄于一身惨烈杀气,不敢造次,此时正容起来,自有股威仪。 他老爹一吓,也不由得郑重听着。 “爹,求帮助的还好,您给点钱就意思意思就行了,但那些上门提亲的,您一个都别答应,就说这事你做不了主,全都给推了就行。” “你是我儿子,你的婚事我怎么做不了主了?”听到这,李老爹连忙高声打断道,自家儿子,自己怎么做不了主了,“我不做主谁做主,难道你想自己做主?” 李老爹有点急了,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侵犯,虽然侵犯的人是自己儿子,但他也不打算让步。 “爹,你想哪去了。”对于老爹的臆想,李屠有些哭笑不得。 “我的婚事,早就不在你我手中了。”李屠叹口气,向东望去,那边是皇宫的方向。 “你是说……”李老爹震惊的问道,他不是蠢人,儿子的动作,让他隐约间明白了什么。 “没错,我们这率先冒头的几个少将,婚事皆cao持于陛下掌中。”幽幽的话语声传来,让李老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他没想到,这里面的水竟然这么深,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年轻时,为了守住这祖传的rou摊,面对那些黑社会一样。 谁都没想到,在军中有人屠外号的李屠,竟然是三人当中见事最明的,他早早的就把握到了这一点。 哗啦啦,一阵寒风将一本书吹开,翻到了其中的一页。李屠低头一看,神色一震,喃喃自语道,“程咬金?!” 刹那间,他眼神一清,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