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六十章 一袋水
让个小丫头戳破心思,着实难堪。书生一愣,愕然说道:“不会真要一两银子这么贵吧?” “不是你说的吗。” “这……”书生一阵迟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衣袖,看样子不是囊中羞涩,就是家底不丰。 “好了,别乱说,一袋水而已,要什么钱。”谷梁泪轻轻一笑,点了点头,甘琦从马车上解下一个水囊扬手丢了过去,冷然喝道:“接着,送你了。” 大汉接在手里,普普通通的一袋水,倒让个粗豪的汉子有点烫手,一时两人面面相觑,尤其书生刚刚才高谈阔论了一句,这会就得舔着脸白拿人家一袋水,让这两个堂堂七尺男儿连厚着脸道谢的勇气都没有。 谷梁泪和声说道:“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我们也是赶路,一袋水而已,不妨事,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两位请自便,不必在意的。” 夜雨笑着接道:“我和你们开玩笑的,你们拿着吧,要不然一会公子该骂我了。” “这……那就多谢诸位了。”书生想了想,坦然一礼,目光清朗,不掩感激之情,招呼了大汉一声,牵着毛驴走了十几步之后才爬到驴子背上,回头冲众人挥了挥手,渐行渐远。一来一去,书生和大汉都不曾靠近众人三丈之内,临行之时,也重礼数,看来是个深知礼仪规矩的地地道道的书生郎。 “大热的天赶路,傻。”夜雨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风狸瞥了夜雨一眼,淡淡说道:“你这是在说二公子?” 夜雨一呆,怒道:“风狸,你血口喷口,我什么时候说公子啦。” “哦,我以为你埋怨公子让咱们顶着大太阳赶路呢,原来不是,那是我错怪你了。” 夜雨心虚的看了谷梁泪一眼,低声叱道:“公子才不傻,咱们不是在乘凉呢么。” “万一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后天,咱们要赶时辰,大晌午赶路,到时候可怎么办。” 夜雨一怔,急了,跳起来要和风狸理论,谷梁泪无奈一笑,道:“好啦,别吵了,夜雨,你说不过风狸,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夜雨皱着鼻子告状道:“二公子,她欺负人。” “风狸为什么不敢欺负甘琦呢?” 夜雨看了看甘琦,天真的问道:“为什么呀?” “她怕挨揍。” 夜雨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乐不可支。风狸一挺胸脯,甘琦斜眼扫了一扫,嘴角微微一扬,手指轻轻敲了敲车辕,似笑非笑的看着风狸。风狸即刻偃旗息鼓,闷闷的坐了回去,嘟囔道:“那是因为你笨。” 夜雨娇声呼道:“二公子你看,风狸又说我。” “风狸也是你叫的,叫师姐。” “偏不叫,我和你同时入门,论时辰我还比你早一炷香呢,应该你叫我师姐。” “我比你大。” “我比你早。” 两个人又开始争论起来,不过声音不大,谷梁泪微微一笑,由着风狸和夜雨斗口,反正要是听烦了,甘琦只要一瞪眼,保证就没了声,比仙丹还灵验。 柔月从马车上探出头,含笑静静的看着夜雨和风狸斗嘴,眼睛里满是羡慕,这样的日子,好像自己从来也没有过,到了弃名楼,原本也该有这样的日子,可惜又从自己手边错过了。 一场唇枪舌剑,赶走了不少酷暑的难耐。天色稍凉,众人又再启程。出了武山,谷梁泪没有继续东行,绕过东炎州萍乡小陵关一途,转道东南,往三章府方向。三章府隶属中府洛州最东北一角,接武陵州,和徽州也有接壤,再往东就是东炎和初阳两州。三章府地理位置颇为特别,洛州官府鞭长莫及,又不属于武陵州和东炎初阳两州辖制,有点三不管的意味,鱼龙混杂,一向多是非,但却是个掩藏行踪的好去处。 众人走走停停,也不着急赶路,就当是领略沿途风光,再加上出门前李落着实给了谷梁泪不少银票,囊中宽裕的很,这一路走的那叫一个舒服。
几日后,武陵州已远在身后,脚下这片土地,便是三章府地界。 三章府这个名字的由来还有一个典故,史书记载,叫呈法三章,发生在残商末年,那个时候甘太祖刚刚从幽州起事,兵不过昆江,勉强算是个割据一方的豪强。北府乱,中府自然跟着也乱,三章府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更是如此,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有揭竿而起的义军,有趁火打劫的山贼流寇,还有手握钱粮兵马的藩王世家,一时间三章府里外风云际会,好不热闹。 天下大乱,不讲究先来先得,谁抢到就是谁的。残商最后一位皇帝号孝先,孝先帝六年,有一支义军攻入三章府,那个时候的三章府还不叫三章府,叫嘉庆府。当年的嘉庆府有山有水,土地肥沃,偏安一隅能自给自足,出尔争锋,便是临近诸州心口的一把刀,进可攻,退可守,占了三章府,就是在中府逐鹿身处上风之地,故而觊觎之辈良多。 残商朝廷并非没有远见之士,孝先帝就曾遣其族弟子钧镇守三章府,挟制中府东南诸州。只可惜子钧在当了五十三天的嘉庆郡王之后,三章府就被义军攻破,子钧降敌,后被义军首领车裂于闹市之中,暴尸三日,算是死无葬身之地。 当年义军大部进入三章府后,部下诸将见到郡王府中的珍奇玩物、金银财宝,不禁眼花缭乱,馋涎欲滴,惊奇之余便肆无忌惮地你争我夺,闹得不可开交。一时间,三章府中混乱不堪,一贯好酒及色的义军首领以征服者的姿态大摇大摆地走进郡王府,面对不可胜数的帷帐珠玉重宝和数以千百计的美女,也不禁贪婪地想止宫休舍,体验一下做嘉庆郡王的滋味。好在手下诸将中还有头脑清醒的人,不断地提醒。比如,有将领对他说:你是打算将来统一天下,还是打算占有这些财富,只做一个富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