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顿然觉悟
许存之死了，他身子轻，跑的快，正跑到车的前方，也许更靠前。他被车撞飞了出去，落地时头摔在了地下，脑浆子都摔了出来。和他一起飞出去的还有好几个人，但他们的脑子没有摔出来。 童大贵个子大，身体重，跑的没有许存之快，但也只是一步两步的距离。就是这一步之遥，让他还在清醒的状态，胸骨断了，可能扎到什么地方，他嘴里吐着血沫，还有一口气。 他努力想扭头看看是谁撞了他，怎么也扭不过去，眼尾余光里，正好看到许存之。虽然和他挣老大，其实，他最好的伙伴就是许存之。但这一刻，童大贵并没有为他感到悲伤。 许存之欺软怕硬、撒泼耍赖、强jian妇女、偷盗抢劫、无恶不作早特么的就该死了。之所以和他是最好的伙伴，是因为他们一起杀过人、沾过血。 这一刻，童大贵心如明镜，这次他活不了了，没人会给他出医药费，也没人会可怜他。临死前，他突然非常的明悟——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早。还是做个好人好，能平平安安的、心安理得的过好每一天。要是有来生，他想，他一定会做一个好人。 有人走过来，童大贵像回光返照似得扭动了脖子，他清楚的看到一个人在躺在地上的他们中间来回走动。有时会弯下腰，然后他能听到此刻不该有的声音，这种声音很熟悉，他们欺负人的时候，这种声音也常有。也许是幻觉吧！ 童大贵感觉到了血液从口中向外流，跟着血液一起流走的是体温和生机。他感到冷，自知将死，他却咧嘴笑了起来，血沫随着他的笑从嘴里喷出。 死就死吧。 老子这一辈子吃了、喝了、爽了，痛快过、得意过、威风过、牛逼过，老子这一生打拼打死，什么都值了，不亏！就是不知道下辈子能不能托生到富豪家里。 他永远也忘不了，同学们笑话他穷逼，笑话他永远没出息，打了他一顿，摔在他脸上一张红票子的时刻。可惜老大没当上。呵呵，老子是没出息，但老子也逍遥快活了几年！ 没有闭上眼睛，他的瞳孔开始涣散，眼前开始模糊起来。他突然还想活，活着多好呀，要是这次能不死，我以后一定改邪归正、好好做人……。 在失去视力前，童大贵看到一个身影来到了他跟前，接着“砰”的一声。 魂魄轻飘飘的，意识开始飘散，最后一个意识是：“流氓杀星”你特么的太狠了，连个死人都不放过，下辈子我要是再遇见你，我特么的……，有多远就躲多远…… 除了躺下的，几乎所有人都跑了，但是李厚轩没跑。他不是不想跑，是腿软的厉害，别说跑了，挪一下脚他都办不到。 因为平时就跑的快，他是跑的比较靠前的。车过去的时候，他眼前出现了最为可怕的一幕，如果他再快那么一步，躺在地下的肯定也有他。 他也没有摔倒，但是他抽筋了。不是一条腿，也不是两条……是特么的浑身都抽筋了。 幸运的是，他没有被从车上拿着黑刀下来的“黑旋风吊死鬼”砍翻。因为他聪明，当时他极其害怕，浑身抽筋，但就在“黑旋风吊死鬼”举着刀跑过来的的时候，他努力做到了一件事：就是跪了下来。 这件事相对容易一些，只要让身子向前歪，不听使唤没有感觉的腿本来就是软的，所以，他跪了下来。 等“黑旋风吊死鬼”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说辞。 他是跟“流氓杀星”谈判过的人，最起码请他喝过茶。这让“流氓杀星”和“黑旋风吊死鬼”记住了他，所以，他更容易说话一些。 “是他们自己去撞车的，我亲眼看见的……。不是司机的责任，我作证，是他们自己跑的快撞上去的……，而且，那条路是禁路，是不让人过去走的，这里的人还拉了警戒线，还有警示牌，都是前天都加上去的，我作证，我发誓，是他们自己撞上去的……” 李厚轩跪在地下，眼中流着泪，手指着天，嘴里信誓旦旦不停的大喊。 “黑旋风吊死鬼”刚走到他跟前，就赶紧捂着鼻子：“算你聪明，马丹，敢跟我大哥谈判，你特么的胆子不小，本来我是想废了你的……。回去换换裤子再来，要是敢跑，天涯海角我也废了你。” …… …… 车速超过九十，竟然撞倒了九个人。这回，事儿大了。石司机的心里在滴血，这回再也不用愁娶不上媳妇的事了…… 外面的人还在呼喊着什么，石司机的耳朵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他脑子里“翁嗡嗡……”的响个不停，眼前也一直闪烁着无数的小星星…… 哭？能哭出来那不是真正的悲哀和绝望，石司机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欲哭无泪！ “喂，赶快下来……”有人在喊他下车，是千秋街的熟人。他没有动，车门是什么时候打开的，他不知道，他掉泪了没有，他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木木的，一片空白…… 石司机清醒过来的时候，司机座位的车门已经打开了。他看到了一张脸，一张长得像黑旋风李逵的脸，而且眼睛向外面凸着。 那张脸在笑，说实话，他的笑容实在是不怎么好看，而且有些怕人。 那张脸说话了：“今天，你干的不错。从今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有什么事跟我说一声。我如果解决不了，我就再跟我大哥说一声，保证什么事都能帮你解决掉！” 帮我解决掉？我都快要做牢了，你能帮我解决什么？石司机笑了笑，笑的比对着他笑的那张脸还难看。 “别担心车的事情，”“黑旋风吊死鬼”舔了舔嘴唇说：“回头你把车修修，花多少钱，我大哥给你报销，保证不会让你亏的。” 修车？修车有保险公司呢，可是撞了那么多人……。现在修车还有什么用，摇摇头，石司机的眼里充满了呆痴的绝望。 “死人的事你不用管。有我大哥在，绝不会让你赔一分钱，也不会让你坐牢。万一真有什么事，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就说我挟持你，我给你顶着，绝不会让你受牵连！” 终于，听到不会让他受牵连，石司机的眼睛动了一下。接着，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眼泪哇的一下子都流出来了。他一把抱着“黑旋风吊死鬼”，不敢相信的问：“真的，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能不让我受牵连？那可是九条人命呀！？我还有老爸老妈，我要是坐牢了，他们怎么办呀？” “真的。”“黑旋风吊死鬼”摸着他的头像抚摸一个孩子，咧着嘴说：“不过，这话不是我说的，我说的话大多都是假话，这话是我大哥说的，他说的话可是向来算数的。” 在“黑旋风吊死鬼”的抚摸下，石司机的大脑开始动了起来。他想到昨天的事、今天的事、还有明天的事，终于明白今天的事情的意义。 “我明白了。”接着，他内心激动起来，心想：这些都是坏人，他们害死了很多人，就算为此时做牢了，我一个人换九个，不亏！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终于，他抬起头说：“没什么，谢谢，谢谢！没事，我真没事。就算我坐牢了，千秋街这么多人也不会不管我爸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