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二章 雪人
时间越是流逝，程晓羽的内心越是不安，过往所发生的一切，如同一朵火苗在他的胸腔里慢慢腐蚀灼烧着他的心脏，锥心刺骨，那火苗如此微弱，仿佛随时都能熄灭，但却仿佛有随时能在寂静的夜里燃起大火。 程晓羽觉得他和裴砚晨之间，彼此都欠对方一个交代，于是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得去见见她，但他觉得让他去让那动静实在太大了，这也是及其不负责任的，他想，或许他应该私下给她打电话联络，聊几句就好。 但在这之前，他必须的给许沁柠说一声，他觉得这件事情必须让她知道，这对她的尊重，也表示自己坦坦荡荡，毕竟全世界都知道他要娶她。 他相信一向大度的许沁柠能够理解。 但现在时间尚早，程晓羽带上耳机，靠在沙发上，等待这个城市醒来。 窗帘敞着，外面没有星光，只有零星的灯火，天色稍稍蓝了一些，晨曦却迟迟没有到来，整个天地都被灰蒙蒙的大雾封锁，城市的高层在雾气中隐没，从高处朝下看，只能看见朦胧的路灯发出淡淡的光晕。 程晓羽心头忐忑的等手机上的时钟准时跳到七点钟，拨通了许沁柠的电话，他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段给许沁柠打过电话。 显然她还在半睡半醒之间，接听电话的声音有些慵懒，“晓羽，这么早，有事吗？” “嗯！有点事情找你商量一下。”接着程晓羽单刀直入的说道：“你看了最近东方卫视一个比较火的节目没有？”对于许沁柠，程晓羽觉得自己和她处于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和她相处程晓羽是最放松的，并觉得没有事情不能给她讲。 他内心也觉得，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许沁柠都是最适合他的那一个，只是两个人之间缺乏.....一点点激情。 “你是说？” 顿时许沁柠的声音就一下从流淌的着的浓稠的蜂蜜，变成了坚硬的奶糖，轮廓清晰起来。 听到许沁柠有些警惕的声音，程晓羽心中苦笑了一下，觉得事情似乎有些麻烦，他继续说道：“是的，我跟你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说，我想去见见裴砚晨.....没有别的意思，当年在我离开尚海之前的那个晚上，因为喝醉酒，所以和她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我想我现在必须和她说清楚.....” 停顿了片刻程晓羽又自我解嘲的说道：“我不该把责任推给酒精，我想在那个夜晚，不需要酒精的麻醉，我也是痛苦且迷茫的.....我也会需要和渴望慰藉，其实是她解救了我。”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程晓羽以为许沁柠在生气，这种事情她如果不安和不满再正常不过了，他心里沉了一沉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说清楚，想问清楚.....当年她不告而别，现在又等我出来是为什么，我知道她的，我了解她的，她绝对不是为了名气或者钱，她不是那样的人！” 又过了片刻，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叹息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吧！是我去博悦去把她赶走的，我对她说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们之间不可能.....当然除此之外我还说了一些过份的的话，做了一些过份的事情，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把她从你身边弄走，我这样告诉你，你能释怀了吗？” 程晓羽听到许沁柠的话仿佛五雷轰顶，这才明白裴砚晨为什么不告而别，他心头的火苗立刻变成了熊熊烈焰，将他的心脏烧的干涸，他嘶哑着嗓子有些愤怒的说道：“你....你怎么能够这样做？为什么！” 许沁柠在电话那端也有些激动的说道：“为什么？那你能体会我的感受吗？尚海下那么大的雨，我在整个城市寻找你的影子，你知道尚海多大吗？你知道在茫茫人海中要找到你多难吗？凭什么就该是她？难道不该是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一个吗？我是不对，可是你有考虑过我能怎么办？以后小兮怎么办？难道你觉得我应该看着她把你抢走，然后让你以后陷入更加绝望的后悔？” 许沁柠的一连串质问，像一盆冰冷的水把程晓羽内心的火焰浇熄，他仔细的回忆，整个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如果有，那错的就是他。 他不该放任自己。 一时间，气氛降到了冰点。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程晓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更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裴砚晨。 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只剩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在距离遥远的电波中来回拉扯。 过了半晌，许沁柠平静的说道：“你去见她吧.....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 听完许沁柠的话之后，程晓羽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主意，和许沁柠通完电话，程晓羽打算定机票，但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雾似乎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于是他查了的机场的电话，询问，答复是受大雾影响，目前所有航班都不能起飞。 接着程晓羽又打了电话去江城机场，那边并没有大雾，这让程晓羽松了一口气，可蓉城开车到江城起码要四个小时，加上有雾的情况下，只能更慢，他只有选择坐高铁。 直接在网上定了票之后，程晓羽稍稍洗了脸就打算去高铁站，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走出房间保镖孟国珍已经穿好衣服在等他了。 无奈程晓羽只能道：“我有急事，现在必须赶回尚海.....” 孟国珍一脸严肃的说道：“程先生以后千万不要产生自己一个人偷偷走的想法，这是很危险的.....还有行程最好一定要按照计划来....” 程晓羽打断孟国珍的话道：“没有时间了，我们边走边说....”他带上帽子和口罩，又对孟国珍道：“你们还是不要穿的太像保镖了，穿普通一点.....我们得坐高铁！” 一听到程晓羽要做高铁，孟国珍又开始了安全知识教育，但是程晓羽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他的心已经飞到了尚海，他想要对裴砚晨说一声：“抱歉！” 但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如愿。 幸好一路上还算顺利，一夜未眠舟车劳顿的程晓羽从蓉城赶到江城，又从江城飞到尚海，下了飞机就跟在高铁上已经联络好的吴凡打了电话，这时节目的录制已经进行了一半。 他在机场坐着直升机直奔东方卫视大楼，终于在最后的关头赶到了演播厅，此刻他已经汗流浃背，吴凡帮他穿上已经准备好的服装。 程晓羽一边脱掉外套和裤子说道：“不好意思，这一次真是麻烦你了。” 吴凡笑了笑道：“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你真会来，不过我觉得裴学姐值得你来。” 程晓羽苦笑道：“说不定她第二轮就把我灭掉了！” 看见程晓羽费力的钻进布偶服装时手还有些轻微的颤抖，吴凡笑道：“没有想到你也有紧张的时候。” 程晓羽将手伸进厚厚的外套，吴凡帮他拉上后面的拉链，他笑了笑道：“是有些紧张，毕竟这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 吴凡笑道：“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知道将要出场的是程晓羽的话会有多激动！”说完他将布偶的头套帮程晓羽戴好。 程晓羽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将眼睛对准布偶嘴巴的网状缝隙，视野变的狭窄了很多，感觉很多地方都看不见，他在布偶里瓮声瓮气的说道：“其他人不会知道，但我希望裴砚晨知道我来过.....” 吴凡看了下程晓羽现在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不在语言中给予提示的话，没有人会知道这个雪宝的布偶里面是大名鼎鼎的程晓羽的。 程晓羽语气中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别无他法，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毕竟现在我没有资格随心所欲的做我想要做的事情，人成名了就是这样可悲.....” 吴凡拍了拍程晓羽雪白肥大软弹的身躯笑道：“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我也知道！现在别想这么多，上场吧！我想这将会是最传奇的一期.....” 程晓羽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过有些黑暗的走道，来到了电梯这边，等待导演叫他进去的时候，他废了好些功夫才侧身进了有些狭窄的电梯。 他来的有些迟，并没有机会看到裴砚晨开始光芒四射的表现，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电梯在朝下降，他的心也越跳越剧烈。 程晓羽不知道裴砚晨是否能够认出这样的他。 许沁柠给他的条件就是：穿着布偶服装上台，整个参与过程不能给语言提示，如果裴砚晨能够认出他，就算他们的缘分没有了结，如果裴砚晨没有认出他，那么程晓羽也无需跟裴砚晨见面，至于道歉的事情，交给她做就是。 程晓羽觉得这也算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反正他也想不出来如何解决，于是同意了许沁柠的安排。 这一刻他听见了黄何在演播厅里大声的呼喊：“让我们有请最后一位男嘉宾上场.....” 电梯门大开，炽烈的射灯照在了程晓羽的身上，不，也许该说是雪宝的身上，他摇晃着白色臃肿肥大的身子费了好些力气才挤出电梯，橙色的胡萝卜鼻子还在电梯门口撞了一下。 这有些笨拙的动作引发了全场观众的一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