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五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无数的回忆和片段像彗星尾巴扫过凯瑟琳的大脑：第一次他们在甘蔗林边的惊鸿一瞥，第二次和程晓羽在圣塔莫妮卡海滩因为误会争执，这个傻瓜居然以为自己在自杀，这一幕居然和这个电影这么像，这叫她一直怀疑，程晓羽是不是借鉴了他和她的故事。· 此刻程晓羽的无数个表情，他的声音，他的淡定和笑声和杰克重叠在了一起…接着凯瑟琳通过了他的瞳孔看到一个不断延伸的淡蓝色空间，而她自己则不顾一切的在这空间中飞奔。 她轻松跨越过无限远的深渊，永不停止地用身体在虚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然后她意识到她仍然紧紧粘着程晓羽，剧烈地颤抖着，而她自己和那个身影合为了一体。 程晓羽金色的头发耷拉在她的眼皮上，他的头紧紧地抵着她的头。 然后程晓羽的手臂就滑入她脖子下方，两人的身体完全触碰到了一起，熟练得像事先演练过。 幸福的感觉像一颗青藤在她体内蔓延，藤蔓自由伸展，在她体内开遍花朵。凯瑟琳眼前出现一朵在黑暗中或水下散发微光的灰白色花朵。 凯瑟琳心想，为什么人们还想去天堂。 .......... 程晓羽打开车门走下那辆雷诺轿车的时候，片场里已经空无一人，艾丽卡.西蒙早在两人亲吻之后的镜头拍完之后就已经离去，因为按道理来说接下来要两人换了衣服在回来拍。 但在凯瑟琳.布兰切特拉上车门的那一瞬间，艾丽卡.西蒙就知道也许他们会发生一些什么，如果发生了，她一点也不觉得突兀，她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美好，年轻的时候我们总会做一些疯狂的、不可理喻的事情，但这不正是青春的真谛吗？ 艾丽卡.西蒙带着微笑走到片场的门口告诉卡尔森.罗伯特里面的一对还在酝酿感情，不要去打扰他们。 聚光灯的强光晃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身上汗涔涔的，他现在依旧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会如此顺理成章的发生。 很多时候演员演戏，用情至深便会太过入戏，哪怕那并不是自己的本意。·就如同观众看戏，不知不觉便会哭泣，哪怕故事里的人并非自己。 程晓羽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强笑了一下，转头对凯瑟琳.布兰切特说道：“没有人，你穿好衣服下来吧！” 凯瑟琳.布兰切特脸色除了有些苍白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她说道：“等等！”关上车门收拾了一下凌乱的车厢，然后片刻过后就把衣服穿戴整齐下了车，只是那种紧张的感觉仍然紧粘着她。 程晓羽伸手扶住她，她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身旁的程晓羽，仿佛她做着一个华丽浮夸的梦，而程晓羽是梦的主题和其中唯一的人物。 她挽着程晓羽朝片场外面走去，然后侧头看着他，虽然只是过去了半个小时，但却像是过去了很久，不止是几小时，像是几天，甚至一个月。 程晓羽转头望了凯瑟琳一眼，满怀歉意的柔声说道：“还能继续拍吗？” 凯瑟琳.布兰切特忍住疼痛说道：“当然，我现在状态正好，明天在拍我刚才的辛苦不是白费了？” 程晓羽玩笑道：“敢情你刚才是利用我啊！我成了你体验的道具了？” 凯瑟琳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理直气壮的回答道：“喂？你不会当真了吧？rain！我们只是在演戏而已，你知道的我们美国姑娘对于性的态度是很开放的，它和现实感情无关，刚才换做其他人，这种事情也许一样也会发生。” 凯瑟琳.布兰切特表情上的不在意是如此真实，可说这句话的时候所感受到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是那么真实，可她知道，她不过是趁他不备窃取了一些不真实的爱，把戏里和戏外的生活混淆，一定会痛苦万分，可她一点也不后悔。 对她来说任何东西都未必要完美无缺，有缺憾的爱才能铭刻一生，既然自己没有把握获得他，不如让自己成为他无法忘记的回忆，不管多少年他们在人海中忽然遇见，见如同看见海洋里独立的灯塔，然后心里波涛翻涌，在你还没有感受到五味杂陈、痛苦悔恨或者沉寂悲伤的时候，眼泪就会不自觉的滑落下来。 就这样，只是爱，不后悔。 小时候她看童话故事，总想知道公主和王子是如何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像看到童话里王子永远只爱公主一个人，他们旅行，他们游戏，他们历经沧海桑田白头偕老。 可那只是童话，要保留纯净，所以只得一句“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现实有可能是，公主和王子随着慢慢长大，想法和人生态度产生了天壤之别，人也会渐行渐远，城堡可能由于不善经营破败凋敝，而那满园的玫瑰也早已败落枯萎。 世界上很多故事没有结局，因此留给人们无数的念想，所以有些故事没有结局比有结局是幸福的。 凯瑟琳.布兰切特如是认为，她不想让自己流俗，因此故事到这里结束就是最完美的。 这句话落入程晓羽的耳中却让他五味杂陈，这像是最好的结果，又像是最坏的结果，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谈不上对或者错，就如同鱼儿向往天空所以奋力跃出海面，却不小心跳到了船上，鱼儿它错了吗？ 程晓羽却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样的答案，他轻轻的道：“我知道你在撒谎。” “杰克，我爱你。”凯瑟琳突然停住脚步，朦胧的双眼牢牢的盯着他。 程晓羽站直了身体，凯瑟琳双手搭上程晓羽的肩膀，紧紧地箍住它们，仿佛要从程晓羽那里求得一个承诺，又似乎在施行检查，以确定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否都属实。 在程晓羽还没有开口之前，她就稍稍抬头就吻上了他的唇，仿佛她们已吻过千百遍。 “人生和电影我还是分的很清楚的，所以不要试图用语言和行动来诱惑做你的附属品，给我们彼此空间和自由，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程晓羽转头望了一下聚光灯下的雷诺，旁边黑色摇臂摄像机像一只怪手在他的视线里张牙舞爪，带着绒毛的收音话筒如一朵蒲公英在阴影里**开，拍电影的时候，要把摄影机和收音器材同时调到24格声音和画面才会同步，差一格都不行。 其实拍电影如同又一次经历人生，每个镜头都是在不断的错过和弥补无止尽的遗憾，有些镜头我们幸福的微笑，有些镜头我们大声的哭泣。 24格，25格，只差一格就不同步了。 程晓羽点了点头，他的人生和凯瑟琳.布兰切特的人生在现实中不可能同步。 他们的情感被暂时封存起来，此刻她看着程晓羽，像往常一样淡定又从容的表情，她挽住他的胳膊，这些情感如洪水般涌上来。 她看着程晓羽的修长白皙的手，看着他被她强制去染黄的头发，以及刚才她踩在他的马克鞋上留下的折痕。 “我们出去吧！赶紧把今天的戏拍完！明天，不，后天在补拍一些镜头，你就可以不用做替身了！” ...... 程晓羽和凯瑟琳.布兰切特隔了快一个小时才走出片场，工作人员也没有觉得奇怪，激情戏之前演员调整几个小时也是经常的事情。 很快，艾丽卡.西蒙和道具组以及灯光组的成员又一次进入了片场重新布置了一下，好让最后一点激情戏能够收尾，两个人的表演如此顺畅自然，让艾丽卡.西蒙不由得感叹，真是天生一对。 ...... 这天夜里程晓羽和凯瑟琳.布兰切特都没能好睡，他们隔着墙壁搜寻能够泄露细节的心跳声，却只能听见海浪的喧嚣。 凯瑟琳.布兰切特开着床头灯，在昏黄的温暖中闭上眼睛，仿佛还能感受到聚光灯炙热的照射，她起身握住床头灯的拉线开关，只是稍作犹豫便关掉了床头灯，让卧室沉入黑暗。 正如杰克和露丝一样，有些爱在生命里稍纵即逝，燃成灰烬，但却在记忆里如同胶片一样凝固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