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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七章 杀戮与救赎(加更)

    等待的时间最是漫长,两人都无法休息,即使闭上眼睛,各种担心也会涌上心头,就在这纷扰的思绪中,又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两人握紧手中的武器,听见了麻生纯小声的呼唤:“有人吗?”

    喜多川义人从收银柜下面站起来的时候还把麻生纯吓了一跳,程晓羽也跟着站了起来,麻生纯结结巴巴的说道:“美季叫我来的,现在河口元他们好像都睡着了,只有立川景子还醒着。”

    喜多川也万分紧张的说道:“谢谢了......麻生小姐,现在我和晓羽君跟你过去,你敲开门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麻生纯带头朝外走去,她的两只手臂上还有淤青,看样子是挨过打,她一边朝保安室走,一边低声说了句:“你们早点来就好了,横山小姐,今天也死了。”她也没有描述长相最一般的横山光是怎么死的,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太多悲伤的情绪,全是麻木。

    程晓羽提着撬棍跟在后面,小声安慰说道:“没事,麻生小姐,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等到了保安室,麻生纯先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有节奏的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立川景子的声音:“谁?”

    程晓羽和喜多川义人分别站在门的两侧。

    麻生纯带着点抖音回答道:“是我,立川小姐。”

    里面传来立川景子嘟哝着的声音,“这么快就回来了。”

    然后就是扭动门锁的声音,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喜多川义人毫不犹豫的挤了进去,一刀就捅在立川景子的小腹中,他和程晓羽不一样,他是亲眼看着河口元一棍一棍敲死松浦亮平的,他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残忍,知道自己没有退路,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斗。

    而程晓羽根本就还没有反应过来,喜多川义人伸手捂住立川景子的嘴,把她朝保安室里推,想抽出刀要继续捅她,然而出乎喜多川意料的是,立川景子手里居然也有武器,立川景子对着他的腰间也是一刀,霎那间就变成了两人互捅的局面。

    程晓羽跟在后面有些骇然,他完全没有想到画面会如此血腥,他的双手在发抖,在他的撬棍还没有举起来的时候,这场简单粗暴的比拼就结束了。

    程晓羽看着立川景子渐渐瘫倒在地上,而喜多川义人摇摇欲坠,喜多川捂着腰间,转头露出一张煞白的脸对程晓羽小声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去把他们四个杀了啊。”

    程晓羽完全不知道电光火石之间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他拿着撬棍完全下不去手,喜多川按住流血不止的腰部朝程晓羽挪过来,说道:“快呀!等他们醒来我们都得死!你现在还不替藤井大叔和水谷先生报仇?你还想不想救你meimei?”

    程晓羽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接过喜多川义人递过来的刀,当听到喜多川义人说道:“想不想救你meimei的时候。”他脑子才开始恢复转动,是的,他没有资格仁慈。

    他朝离他最近的小山兄弟走过去,不大的保安室里光影交织,只是那些光都带着血色,那些影子如同择人而噬的怪兽,程晓羽心里此刻充盈的全是,我能够为meimei做什么的声音,他不是她的累赘,他能减少她生存的阻碍,他能为她下到地狱。

    他可以抛弃自己心中的恐惧和道德,他心中默默的念诵道:“地狱中最黑暗的地方是为那些在道德危机时刻皂白不辨的人准备的。在危险时刻,没有比无为更大的罪过。凡人不能够审判我,只有上帝能够!但我已经做好了接受审判的准备!”

    程晓羽耳边还回荡着喜多川狰狞的话语:“他们都是畜生!你要想保护你meimei,就必须把他们全部杀死。”

    他脑海里想到苏虞兮所有默默的付出,他开始不由自主的留下了眼泪,止都止不住,程晓羽捂着他的嘴,狠狠的将刀刺进了小山永辉的心脏部位,鲜血喷溅了他一脸,而小山永辉连声音都没有能发出来。

    而睡在旁边的小山修司不过只是翻了个身。

    此刻他已经被巨大的献身精神所鼓舞着,心想就算我什么都不能为苏虞兮做,那么至少我能够代替她下地狱。程晓羽一边流泪,一边又捅死了小山永辉、吉本真,吉本真甚至在最后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瞪着他。

    于是程晓羽多补了吉本真一刀。

    等最后轮到河口元的时候,他甚至挥了挥手说道:“别吵,让老子睡觉,谁还吵老子杀........”

    河口元的话还没有落音,就被程晓羽一刀插进了心脏,此刻他脸上,身上已经全都是猩红的血,整个保安室都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森本美季躺在一边,仍然未醒。

    喜多川义人看见河口元脸挣扎都没有一下,还有点遗憾,他本来打算把河口元捆起来,慢慢折磨他的,喜多川这个时候倒坐在了地上,还对程晓羽道:“干的好,晓羽君!快找急救箱帮我止下血。”

    这时程晓羽也没有继续流泪了,只是呆呆地站在那,看着一地尸体和流淌不止的鲜血。

    小山修司似乎还没有完全死透,在墙角蜷缩成了一团,程晓羽也不知道脑中在想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等喜多川叫他的时候,转身就呕吐起来,他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呕吐出来的全是一点水和胆汁。

    喜多川义人见程晓羽已经完全失去了魂魄,连忙忍着痛叫麻生纯进来,麻生纯推门进来,看着这如同地狱的景象,反而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见喜多川义人已经留着血躺在了地上,马上去找了医药箱。

    麻生纯用纱布和绷带替喜多川义人止住了血,此时他已经面如金纸,他的腰腹也中了五六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对程晓羽说道:“记得答应我的事情。”

    程晓羽这个时候稍微回过了一点神来,下意识的点点头。虽然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被毁了,所有那些阴暗的压抑如潮水般重新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知道自己不能畏缩不前,一切救赎都得付出代价,他希望苏虞兮能得到救赎。

    程晓羽呕吐完之后,面无血色的蹲下来看了看喜多川的伤势。

    喜多川用微弱的声音叫程晓羽拿点水给他,程晓羽环顾了一圈,却没有看见水。

    麻生纯不敢看程晓羽的样子小声说道:“食物和水被河口元锁在柜子里,钥匙在他身上,柜子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只有他和立川景子才能过去。”

    虽然有两盏应急灯亮着,但保安室依旧很昏暗,程晓羽打着手电,先照了一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河口元,然后将手电搁在地上,一手握紧了手中的刀,一只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地上全是滑腻的血在蔓延,程晓羽衣服、裤子、鞋子上无处不沾染着血迹,整个保安室里除了让人窒息的沉默就是刺鼻的浓重血腥味。

    程晓羽摸到了钥匙,至今手都还哆嗦着,他脚步虚浮的朝墙边的储物柜走去,钥匙插了好几遍,才插进锁孔,他打开储物柜的门,拿手电一照却惊呆了,里面的食物和水远远不如自己想象的多,这样的份量根本不够河口元七个人生存五天天。

    他不可置信的转头问麻生纯道:“他们还有别的地方有放食物吗?”

    麻生纯狐疑的走过来看了一眼,也沉默了,说道:“应该没有了。”

    程晓羽苦笑一下道:“怎么会这样!”

    麻生纯站离程晓羽远了一点,木无表情的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河口元道:“那你得问他了。”

    程晓羽能感觉到麻生纯的防备,他将刀放下,然后转身,伸手去探了探河口元的鼻息,已经没有一丝气了,程晓羽觉得心灰意冷,费劲千辛万苦,结果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即使他手上没有刀,麻生纯也根本不敢靠近程晓羽。

    程晓羽想跟喜多川说一句,走过去才发现他已经昏迷了,程晓羽探了探他的脉搏,已经有些微弱了,如果能及时送去医院估计还有救,但此刻他根本没有办法判断他腹腔内是不是在出血,程晓羽估计喜多川已经凶多吉少了。

    程晓羽想了想站起来对麻生纯道:“麻生小姐,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麻烦你把还剩下的食物和水分成三份。”

    麻生纯似乎相信了程晓羽的话,面对着他,开始分食物、水和饮料,易保存的食物都是留在最后的,因此现在剩下的大都是手信店的糕点。

    等麻生纯将东西分完,他把属于自己的一份找了个袋子装起来,然后对麻生纯道:“麻生小姐,一份省着点,估计够一个人生存七、八天了,你和森本小姐一人一份。”

    麻生纯这才确定程晓羽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图,有些诧异的说道:“你不和我们呆一起吗?还有你meimei呢?”

    程晓羽摇摇头道:“我就不和你们在一起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好好生存下去吧!至于我meimei,如果你有机会看见她,希望你能多照顾她一下。”

    麻生纯完全不明白程晓羽再说什么,程晓羽也没有解释,提着装有食物的袋子朝楼下走去,每一步都有一个血脚印,每一步都重如千钧,走到负二楼的时候,程晓羽呼吸了一口气放轻了脚步,他怕惊动苏虞兮。

    程晓羽关掉手电,屏息凝神的走到负三楼,望着苏虞兮的那个方向,呆呆的站了一会,心里默默的说道:小兮,我会走在你前面的。

    他将装有食物的袋子放在楼梯上,然后拿出一只手电,摆了一个角度,照着放满食物的袋子,只要苏虞兮走过就会发现。

    程晓羽什么都没有拿,就拿了一根手电朝负二楼走去。

    他准备从负二楼的电梯井朝上爬,看看上面到底有没有机会出去,就算不能出去,看有没有机会传递消息出去也好。

    他知道机会很渺茫,稍不小心摔下来就是死,可他觉得自己,除此之外已经什么都不能为苏虞兮做了。

    即使死了,不用占生存资源也好。

    自我牺牲此刻对程晓羽来说是一种不可抗拒的热情,与它相比,甚至一切欲望都算不了什么。它使它的牺牲者把自己的人格看得比什么都高,从而把他卷向死亡。

    他觉得为苏虞兮牺牲非常值得。这是这种燃烧灵魂的精神比任何酒都更能使人陶醉,比任何爱情都更能毁人,比任何恶习都难以抗拒。

    他觉得自我牺牲的时候,在那一瞬间,他能永生在苏虞兮的记忆里,而他也能从杀人中获得救赎和解脱。

    对程晓羽来说,这是一种盛大的仪式,他借此净化自己,此刻他站在电梯井的边缘,站在死亡的边缘倾身朝下望去,他的眼前是茫茫没有尽头的黑暗虚空,

    他将衣服撕成布条,将电筒绑在手臂上,准备迈进着无法回头的深渊。

    他最后想对苏虞兮说的话,却只能对着漆黑的电梯井说:“我想对你说,我喜欢你。

    那金色的太阳,年轻又美丽的脸庞,明亮又动人的笑容,动人又婉转的歌曲,和坐过的火车窗外有胶片般的美丽的风景。

    你站在校园的楼梯间,站在记者的话筒前,站在缀满露珠的榕树下,站在我正漂泊的汪洋大海上。

    我的小船开过码头,我为你张起了白色的风帆,为你一直在远处守着水平面。

    我想对你说,我喜欢你。

    就好像注定会喜欢你一样,好像我出生后就为了等你一样,好像我无论牵挂谁,思念都将坠落在你身边一样。

    而在人生中,因为我一定会遇见你,所以一定会喜欢你。

    因为不该喜欢而喜欢,于是真的有些道路是要跪着走完。

    就为了坚持对自己说,我喜欢你。

    可是就算此时此刻,我依旧不能念你的名字。

    可是就算是在此时此刻,我都不敢念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