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危机
冯笑秋正色道:“我来这里是为了要跟薛大侠决斗的。” 喻子佩怔住,红袍老人眼里精光一闪,像是要射穿冯笑秋。冯笑秋虽装得毫不在意,身体却有几分不自在。 杀气,红袍老人已有了杀机。 薛月星冷冷道:“凭你也配跟我爹决斗,你先胜过我再说吧。” 冯笑秋道:“那薛大侠又凭什么要跟邱老爷子决斗?他为什么不先跟邱府的虾兵蟹将过过招再说?” 薛月星瞪大了眼睛道:“你说我是虾兵蟹将?” 喻子佩皱着眉道:“冯兄为何要找薛伯父决斗?” 冯笑秋正色道:“昨夜我回到家亲眼见到薛大侠把我家里仅剩的一只鸡给杀了。” 所有人怔住。 喻子佩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惊诧,道:“你真瞧见薛大侠了?他为什么要杀你家的一只鸡?” 冯笑秋板着脸道:“因为他要杀鸡儆猴,他要我不要多管闲事。” 薛月星忽然笑了起来,道:“直到现在你终于说了句实话,你的确是只猴子。” 喻子佩微微笑着,不说话,冯笑秋皱眉道:“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喻子佩虽然不说话,但意思已很明显,冯笑秋忽然指着不远处墙角的乞丐道:“那人便是我的证人,我现在只需给他一两银子他就可替我作证。现在有了证人,你总该信了吧。” 喻子佩瞧了瞧冯笑秋,像是忽然不认得他一般,道:“不管你有多少证人,我只知昨夜薛伯父回府后就再没出去过。” 冯笑秋道:“你说这话何人可以作证?” 喻子佩道:“薛家上上下下都可以作证?” 冯笑秋道:“喻兄的意思是薛大侠昨夜回府后就算出去过,有了薛家上上下下作证,那他就算在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关他的事?” 喻子佩皱眉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笑秋淡淡道:“这话的意思很简单,邱府上上下下也可作证邱老爷子昨天的确没出去过,你们却不信,为何要我来信你的鬼话?你府上的人跟我用银子收买来的人有何分别?” 喻子佩轻轻叹了口气,道:“原来冯兄真是来找麻烦的。你可知我因四妹无故找了你的麻烦,是以不愿伤你,并不是真的不敢伤你。” 冯笑秋冷笑道:“我知道你敢,你薛家不仅杀人的本事不错,而且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的本事更是一绝。” 喻子佩怔了怔,叹息道:“你为何定要自讨苦吃呢?” 冯笑秋冷冷道:“你怎知吃苦的一定是我?” 喻子佩已准备出手,谁知那红袍老人忽然开口:“来者是客,你虽鲁莽,但我薛家自有薛家的礼数,你总算是邱仲深的人,我不留你。” 冯笑秋冷哼一声道:“你虽不留客,我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是来见薛大侠的,你们又不是此间的主人,难道想替主人做决定不成?” 薛月星道:“我就是主人,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父亲不想见你,你赶紧滚,等我改变主意,你就是想滚也滚不了。” 冯笑秋道:“将来你若嫁给了别人,还敢自称这里的主人,我就佩服你。” 薛月星眼睛又瞪了起来,想要出手,这时从屋后走过来一人。这人穿着一件浅白色的长衫,嘴角上修剪的整齐的胡子,指甲也很干净。这人身上穿的东西并不名贵,却十分干净,让人眼前一亮。 这就是薛家的管家,薛心。 薛心眼里像是没瞧见别人,对着冯笑秋道:“老爷有请。” 冯笑秋怔了怔,他像是也很惊讶这么容易就见着薛岳了。薛月星更是吃惊,他好像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真要见这个混混无赖,而且单独见,他瞧见冯笑秋讪笑着走进后花园牙根都气得痒痒。 亭台楼阁,青瓦红墙,池塘的假山后面有一块用青石板砌成的空地,四周栽满了各色花圃,花圃中间有一个青石亭台,薛岳就坐在这亭台里吃着点心。 冯笑秋不得不承认,薛岳的确不是普通人。他现在就那么随随便便坐在那里,可别人一瞧见他就会觉得这人不简单,甚至有点儿可怕,会油然而生一种敬意。 薛岳跟邱仲深不同,邱仲深无论坐在哪里都会让人觉得亲近,别人尊敬他也只不过因为他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邱仲深如果像一洼池塘一样平静而不起波澜,薛岳就像是海,海不仅深沉,且不可测。 冯笑秋在他面前也自发规矩了些,薛岳并没有开口,可冯笑秋已觉得有些紧张。 薛岳瞧着冯笑秋笑了笑,道:“天寒露重,喝碗热粥暖暖胃,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养生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冯笑秋道:“我还没到你这个年纪,所以我既不想知道养生是怎么回事,也不需要养生。江湖风雨多,江湖上有很多人都活不到需要养生的时候。” 薛岳瞧着冯笑秋笑了起来,道:“但我却可以保证,你一定能活到需要养生的时候。” 冯笑秋也笑了,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薛大侠何以如此肯定?” 薛岳道:“我有一个朋友,爱好就是看相,他不仅请别人给他看相,还喜欢替别人看相,别人要是不同意,他就会生气。每年中秋他都会来替我看看相,我就是想要拒绝也没法子,只因他是我的朋友。” 冯笑秋道:“所以薛大侠虽然不会看相,但耳濡目染,总归是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 薛岳点点头,叹息道:“就因为我窥得天机,所以近年来日子过得并不如意,现在别人都敢欺上门了。” 薛岳脸上还是在笑着,连坐姿没动过,但冯笑秋觉得全身的毛发都塑了起来。 冯笑秋终于知道为什么一走进这花圃就觉得危机重重,因为被薛岳练剑时斩断的花径上还带着肃杀之意。 冯笑秋不说话,连眼神都没有动过。薛岳瞧了冯笑秋半晌,忽然道:“你实在是个很沉得住气的年轻人,子佩也算是个沉得住气的年轻人,但他沉得住气是因为他武功高,能掌控局面,而你被别人掌控着居然也能如此不动声色,实在难得。” 冯笑秋道:“我沉得住气只不过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法子能改变局面,我一大早来这里找麻烦也只不过因为我知道薛家是正人君子,不会对我怎样,其他地方我就不一定不敢去的。”
薛岳瞧着冯笑秋,微微笑道:“这么说来正人君子真不好当。” 冯笑秋笑道:“在小人面前,君子总是要吃点儿亏的。” 薛岳道:“你既救了星儿,想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只要薛某能拿得出来的,必定不皱眉头。” 冯笑秋脸色沉了下去,道:“薛大侠这偌大的名声与家业不知是谁给予的?” 薛岳瞧着冯笑秋不说话,他等着冯笑秋把话说完。冯笑秋接着道:“薛大侠的东西想必都是靠自己一双手挣得的,薛大侠无论要什么都凭自己去挣,为什么认为在下想要得到点儿东西就得靠别人施舍?” 这世上有种人无论想要什么东西都会凭自己的本事去获取,只因他们知道自己挣得的东西才会长久。 薛岳怔住,点点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已越来越聪明了。” 薛岳忽然扭头朝着身旁的假山大声道:“出来吧,裙子都漏到外面了。” 冯笑秋怔了怔,他想不到在这里居然有人敢偷听他们的谈话。但他立刻又想到这人是谁了,从假山后走出来的人正是薛月星,这地方敢偷听薛岳谈话的人也只有她一人了。 薛月星瞪了瞪冯笑秋,大声对他父亲道:“我怕他对您图谋不轨,所以特地来瞧瞧。” 薛月星声音很大,比平常都大了两分。 一个人的声音忽然变大起来,一定是想要掩饰点什么东西。 薛月星想要掩饰自己的心虚,她掩饰的并不好,薛岳笑了笑,道:“你瞧出什么来没有?” 薛月星冷冷道:“哼,我只瞧出来他是个傻子。” 薛岳眼里都是笑意,道:“你认为他刚才拒绝了我的好意,不是因为他聪明,而是因为他笨?” 薛月星不说话,但她那幅神气就是这个意思,想要笑道:“他刚才若是要我传他一样武功,你是不是又会认为他别有用心了?” 薛月星还是不说话,但脸色已大为缓和,冯笑秋道:“我不要其他东西,也许只不过我要的是薛家最宝贵的东西,其他的我都看不上。我拒绝薛大侠的好意,只不过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开口别人也一定不答应。” 薛月星盯着冯笑秋冷冷道:“你终于还是说了实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冯笑秋笑着指着薛月星道:“你!” 薛月星怔了怔,忽然跳了起来,正想要出手,谁知薛岳已大笑起来。薛月星瞧着她父亲怔住了,他父亲已很少这么大笑过了。 薛月星离开了,无论他怎么任性,还是不敢真正忤逆他父亲的意思的。 薛岳给冯笑秋倒了杯酒,淡淡道:“听管家说你出手一剑就把星儿逼退了,一夜不见,功夫长进不少,看来邱仲深的确对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