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螳螂反击
开口的胖子便是年舜英,他干咳了一声:“张大哥还记得昨天咱抵给你的那些刀剑吧,其中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剑,我想要回来。” 张亢已站了起来,正系着衣服:“那把剑我已卖给了别人,而且,我也再不会见到那把剑了。” 年舜英怔住,他扭头看着旁边的瘦高个:“这怎么办?拿不回来了。” 那瘦高个便是他大哥年舜华,只见他压低声音问道:“昨夜我们在吟松阁见寇准,他身后的屏风后还有一个在品茶的人,那人是谁?” 年舜英叹了口气:“那人就是三板斧彭印山!” 年舜华瞪着他那双不大的眼睛道:“三板斧,我好像听过这名字,据说他那把斧头足足有五十七斤重,没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他那铁马连环三板斧。只可惜屏风挡着,我也好瞧瞧如此威风的人。” 年舜英点点头:“不管有没有人能挡住他那三板斧,我反正是不想去试的。” 年舜华也皱起了眉头:“明明说好只要那老头子暗室里的剑的,为何又忽然不要了,偏偏要这把锈剑?” 年舜英摇摇头:“我兄弟明明已按照约定将那暗室里的剑取了来,寇准居然敢毁约,若非三板斧才是真正要这把剑的人,我早已翻了脸,小小的追风剑我还未瞧在眼里。” 年舜华道:“那老头子家里明明已穷的连新家具都买不起,彭印山为何偏偏要那把剑?那剑看起来也并非什么利器。” 年舜英瞪着他轻斥道:“你这般聪明怎么不想想怎么把剑找回来?想这些无关的事有个甚用?有钱人总有些怪毛病的,谁叫咱兄弟不是有钱人,谁叫咱兄弟盘缠用尽还把那把剑给当了?” 年舜英回过身想要走出去,嘴里喃喃道:“难道我兄弟还真要去试试那三板斧?” 年舜华寒着脸忽然走进了屋子,张亢正在桌子上裹着包袱,瞧见年舜华走了进来。 他板起脸道:“你们怎么还没走?难道还要我送送不成?” 年舜华走到桌子前,手腕一转,劈了下去,桌子立刻现出一个掌印般的洞。他轻轻一掌居然把桌子击了个对穿,这种功夫张亢非但没见过,简直连听都没听过。 年舜华冷冷道:“少罗嗦,剑在哪里?” 陶大虎的外号叫做笑面虎,意思是他什么时候都能笑,是一只沉得住气的老虎。他的确很沉得住气,冯笑秋用一块破布塞住他的嘴时他没有反抗,事实上他的眼神都像是海平面一般沉静。 海面风和日丽,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眼神越是沉静越是呈现他的愤怒,但他什么话都没说。他抢别人,别人自然也能抢他,这本就是很公道的事。 令他想不通的是这些人是如何知道他的计划,又怎会在他自得大意的时候出手,而且还知道他的窝。他已开始怀疑手下这帮人,所以当一个手下终于挣扎开来为他解开绳子后他就一个大巴掌就拍了下去。 他出手并不快,可是没人敢躲。 “给我仔仔细细搜一搜这里,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看看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等你们搜完这里,我要你们把路过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抓进来审问。我要知道是谁干的,否则就是你们干的。” 这已很不讲道理,但他们干的本就是不讲道理的事。 笑面虎这三个字在沁阳城能站得下脚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下过一些功夫,一些流血的功夫。可是现在他已栽在了阴沟里,而且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天已亮了,刚升起的太阳火红火红的,笑面虎的眼睛也火红火红的。所有人都站在他面前,毫无声息,他们甚至连大喘气都不敢。 “我们有麻烦了对不对?” 笑面虎虽然是在对他们说话,却像是在自言自语,没人敢回答。 “事实上我们这次麻烦大了,这是麻烦中麻烦。事情为什么会这么棘手?因为你们连是谁干的都不知道!” 笑面虎已吼了起来,那几人的脸已变了色。 “我们忙了一整晚,肯定不是这里的人干的,我们全查过了。” 有个人终于鼓起勇气回答了一句,另一个人似乎也被这勇气感染,接口道: “如果是这里的人干的,我们早就知道了。” 笑面虎瞪大眼睛,怒火像是要从眼中喷出来:“你们知道?你们知道?你们知道个屁,说不定就是隔壁的人干的,你们却连隔壁住的是谁都不知道。给我去找,全都给我去找,我不想看到你们这群废物。” 笑面虎一个个把他们扔出了墙外,一人被扔到隔壁的瓦片上,一下子就掉了下去,等他站起来的时候他愣住了。 笑面虎正用手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走进这间屋子他就满身的灰,可是他的人却有了神采,也有了动力,他的每一分肌rou都在不住的跳动。 一人手里解开袋子,笑着说道:“银票在他们手上,全都在。” 笑面虎没有笑,他冷冷道:“点一点。” “咱们不搬回去再点?” 笑面虎拿起桌子上那把锈剑:“回去?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收拾了他们我怎么睡得着。别动这里的东西,等他们进来就动手。敢用剑顶住我的喉咙,我若不用这把剑割断他们的咽喉岂非有失礼数?” 陶大虎抄起桌子上一个装满珠宝的木箱,携着剑走进了里屋。他正赏玩着箱子里的一块玉佩,忽然有人踢门的声音,然后是门倒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刀砍断骨头的声音,然后便是一阵惨呼。 来人身手竟然不弱,陶大虎这才紧张起来,他分不清这惨呼声是自己人还是别人发出来的。这时一把刀竟穿过门钉在陶大虎身后的墙上,陶大虎慢慢走到门前,轻轻开了条门缝,一阵鲜血就喷在了他脸上。 他立刻关上门,用椅子顶住,然后拿起桌上的剑和木箱,破窗跳了出去,再一个鹞子翻身,跳出了院墙,墙外停着一辆金黄色的马车。 陶大虎刚站起身来,面前就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人。那人冷冷道:“你是不是该有东西要给我?”
来人竟是丁逊,丁逊虽不认得陶大虎,但陶大虎却是认得他的。他曾亲眼见到丁逊一拳就把快刀孙平打到,孙平倒下去时刀才拔出一半。 陶大虎没有把握躲开那一拳,所以他还没有出手。陶大虎看了看手中的木箱,又看了看丁逊,丁逊正盯着他手里的木箱。 丁逊指了指陶大虎手里的木箱,示意他把木箱递过去。陶大虎皱了皱眉,往前走了一步,丁逊脸上已有了笑容。陶大虎见到丁逊笑了起来,手里的剑忽然画了个半弧,一剑刺了出去。 陶大虎和丁逊离得本不远,又走了几步,这一剑骤然出手,丁逊已没有机会躲开。谁知丁逊居然没躲,他身体前倾,一下子扑了上来,剑贴着他胸前斜斜的刺了出去,这时丁逊的拳头已打在陶大虎肋骨下,陶大虎倒了下去。 丁逊拿过陶大虎手中的木箱打开看了看,然后合上瞧了瞧那把剑,只见他的手忽然往空中一抓,地上那把剑已到了他手里。 这一手让在巷口边躲着的年家兄弟怔住,年舜华忽然开口道:“剑在他手上,快去拿。” 年舜英扭头瞪着年舜华,比见到丁逊那一手还要吃惊:“为什么要我去?” 年舜华道:“你不是很狠吗?” 年舜英立刻摇着头:“我负责驾车,你负责拿剑,不然为什么老是我在驾车?有了危险叫我这弟弟先上,你这做兄长的倒也称职的很。” 年舜华冷冷道:“你武功明明比我高,有了危险不先替哥哥挡一挡,你这做弟弟的倒也恭敬至极。” 丁逊已走到了巷口的一辆破旧的马车前,那马车里忽然钻出来出一个小孩,最多也只有十岁,看起来简直就是小一号的丁逊。年家兄弟愣住,带着孩子混迹江湖的人他们这才是头一回见到。丁逊驾着马车离开,他俩立刻跟了上去。 陶大虎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丁逊出手虽然快,但力道并不大,他并不想要别人的命。陶大虎踉跄着跑出巷子,一匹马差点撞上了他,马上那人立刻用马鞭对着陶大虎抽了过来,陶大虎一把握住鞭子,那人就被他从马上拽了下来,他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院子门口那辆金黄色马车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古物斋那小徒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慢慢走进屋子。屋子里除了倪麻子还站在那里,所有人都已倒在了地上。 倪麻子正用脚踢开一人的尸体,想要补上一刀,谁知那尸体下竟然有把刀刺了出来,刺穿了他的小腹,他手上的刀一横,已割断了那人的喉咙。那人真正成尸体了,倪麻子也倒了下去。 倪麻子瘫坐在长凳上,他抬头看见门口的小徒,冷冷道:“扶我到马车上去。” 这里只有两个人,这话当然是对那小徒说的,但那小徒只是冷冷的盯着倪麻子,并没有要去扶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