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喜

    天黑了，边境总算有了一丝难得的凉爽。巫师和族长并肩站在院子里，他们二人的背影散发着巨大的悲伤。

    巫师首先开口，只听他说：“族长，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还不打算告诉穆轩？”

    族长沧桑的眼眸间瞬间划过许多悲伤，他用。有些嘶哑的嗓子开口，说：“生老病死自是常事，何必看得这么重？不必告诉他了。他也很累。”

    巫师微微佝偻的背影看上去一夕之间瞬间苍老了十多岁。

    族长虽然嘴上是那么说，可他的心里还是浸满了悲伤。

    这时，明汇醒了，因为屋里太过闷热，所以他坐在外面的阶梯上乘凉，却不想听到了这么一番谈话。

    待族长和巫师回过头来时，都惊讶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小孩子是谁，只知道这是穆轩他们带回来的。

    明汇睁着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模样好是可爱。

    族长面上的表情很慈祥。

    “你叫什么名字？”

    明汇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从身上拿出一块小碳在地上写自己的名字。

    因为平时跟人交流很困难，所以他就找了几块可以写的小碳带在身上。

    族长和巫师看见这些动作，他们的心里都不禁开始泛酸，也一下就明白了面前的这个孩子不会说话。

    明汇已经习惯了，他对于这种同情的目光已经是没什么感觉了，之前他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光来看他，因为他觉得别人这是在看不起他。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晴朗的夜空中可见繁星点点，偶尔还能听见蟋蟀的鸣叫。

    族长将这个可爱的孩子搂在自己的身边，慈爱地看着他。他想若是念歌没有死，恐怕也是同这个孩子一般可爱吧！

    巫师当然知道族长在想什么，他的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阵的酸水。

    房间里的穆轩和明月也陆续醒来，当他们发现明汇不在房内时，就赶紧冲了出去。

    看见族长和明汇在一起，他们二人都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听见脚步声，族长抓过头说：“你们二人何时把亲成了？”

    看着族长爷爷好像一下苍老了几十岁的样子，穆轩只觉得心里很是心疼，所以他很肯定地说道：“后日边成亲。”

    “好。”

    族长黯淡的眸子里总算燃起了一丝光亮，他又低头看了看明汇，说：“你们以后的孩子要是能像明汇这般机灵可爱就好了。”

    明月莞尔一笑，温柔地说道：“爷爷会看到的。”

    今夜不知为何格外的闷热，除了是夏季的原因，好像气氛也是格外沉闷，总有一股难受心疼的感觉在周围弥漫。

    巫师看着族长疲惫的脸色，于是说：“族长，您该回去休息了。”

    族长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是什么样的，所以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个院子，一句话也没给穆轩和明月留下。

    相反明汇用特别眷恋的眼神看着离去的背影，毕竟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慈爱了。

    明月和穆轩不约而同地看了彼此一眼。他们当然能看出族长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也不知道到底能撑多久。

    回到自己的房间，巫师刚刚扶族长坐下，就听见族长传来急促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好像是在用生命。

    巫师很着急，现在药物根本不能帮助族长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剩下为数不多的时间一点点地消逝。

    族长看着地上咳嗽出的一滩鲜血，他惊讶了，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剩下的时间真是越来越少。

    巫师坐在族长的对面，说：“族长，我陪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就像是亲兄弟一样。现在看着你药石不灵，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巫师的心里真是难过得要死，为什么所有不幸的事都要凑在一起发生？

    “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一关，看开了就是。当初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双双赴黄泉，我的真有种活不下去的感觉。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也走了，留下穆轩和穆歌孤苦伶仃地在世上，他们一定会活得更累。所以当时我忍着最大的痛苦坚持活了下来。偷活了这么多年，现在也该是让老天收回这条命的时候了。”族长说得极轻。他早已把这条命看透了。人生在世，不就是要活一个称心如意吗？现在孙女成亲了，孙子也快成亲了，族群又生活得很好，他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巫师的心情很沉重，他不知道族长的身体能不能撑到穆轩成亲的那天。

    说实话，老天应该是很眷顾族长的，让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终归是让他活到了穆轩成亲的那一日。

    这一日，族群里是难得的热闹。到处都可以看见红色的绸子，今日的炎热都被心里的愉悦给祛除了。

    喜堂布置在族长的堂屋里。

    族长同样是身穿大红色的外衣坐在最德高望重的位置。但好像白色更加衬托出来整个人的虚弱无力。

    这恐怕是族群里最热闹的一次。族人们身穿新衣，对彼此说着高兴的话。

    穆轩已经穿着好了，红色的喜服衬托出挺拔俊秀的身子，只是眉眼间好像一直有那抹忧色不能散去。

    明月再另一个房间身穿新娘嫁服，整个人都感觉柔柔弱弱的，看起来真是我见犹怜的感觉。她的脸上很高兴，只不过眉宇间也是有淡淡的忧色，这成亲的大日子爹娘只能在天上看了。

    “叩叩！”房门突然被敲响，明月让来人进来。

    来人是明汇，他也是换了一身新衣，今日是自家jiejie成亲的日子，他怎能不是焕然一新呢？

    明月嫣然一笑，真有一种面冠如雪的感觉，她说：“你现在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刘汇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碳在地上写，“jiejie成亲了，要幸福。”

    看着自己有个这般懂事的弟弟，明月突然哭了，她也不怕会花了妆，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以后jiejie会好好照顾你的。”

    吉时快到了，快到拜堂的时候了。

    边境没有朝尘国那么讲究成亲的排场。

    穆轩和明月皆是自己一个人来到喜堂的。明月也没有盖红布，美丽的容颜直接暴露在大家眼中。

    连穆轩见了都免不了惊讶一番，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娶的人是如此貌美动人。

    族长倒是很满意地看着这对新人，穆轩俊朗，明月娇美，着二人站在一起真是羡煞旁人。

    巫师也在心里默默祝福，可当他转头看着族长时，心里开始蔓延处巨大的悲伤，就像疯狂生长的藤蔓一样，不可抑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整个过程差不多是在所有族人的见证下完成的，大家都对这对新人充满了祝福。

    穆轩的手紧紧地牵着明月，两人互相凝望了一眼，之后又各自给爷爷敬茶。

    族长当然是乐不思蜀，他终于看见穆轩成亲了，但他们的孩子恐怕是见不着了。

    突然，族长在巫师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佝偻的身子，慢悠悠地看着在场的族人，宣布道：“今日我就将族长的位置传给穆轩，我也好享受几天清福。”

    没有多余的话，就这么两句。族人们也早就在心里承认了穆轩当族长，所以也没人站出来发对，大家都在高呼，都在祝福。

    穆轩对族长的这个交接仪式感到很奇怪。爷爷一向不是最注重这个过程的吗？为何这次会这般草率？

    他也不想去多问，爷爷的身子每况愈下，是该让爷爷享受几天的清福。

    热闹过后，到了晚上，族人渐渐散去，族长也感觉全身很是疲惫，就由巫师先扶着回去歇息了。

    累坏了的明汇也是早早就睡着了。

    大红色的新房里坐着穆轩和明月。两个人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紧张，在摇曳的烛火下，两个人的脸都是红彤彤的。

    屋子里的气氛不是沉闷，而是羞人的暧昧。

    过了良久，才听穆轩开口说道：“我们还没喝交杯酒。”

    说罢，就去桌上倒了两杯酒端过来，手都有些颤抖，以至于洒出了几滴酒。

    这般紧张的穆轩还是明月头一回看见，所以她掩嘴偷偷笑了起来。

    接过酒，二人在暧昧的空间里慢悠悠地喝着交杯酒。

    酒喝下后，就应该剩最后一个步骤没走了。

    穆轩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明月，你今日是最美的。”

    明月娇羞的模样真想让他咬一口。

    穆轩搂过那柔软的身子，真是温香软玉在怀，整个人都无法动弹了。

    他靠在她的脖颈间，贪婪地呼吸她身上的香味，简直就是让人沉醉。

    明月感觉到喷洒在自己脖颈间的气息，她的脸已经彻底红完了，连带着白皙的皮肤也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红帐拉下，屋内一片春光旖旎。

    穆轩娶得如此佳人，今生无悔。他后悔的是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明月，或者说明月本是老天用来同情他的。

    不管是如何的，娶得如此娇妻，今生一无悔。

    明月亦是，嫁得心中的夫君，此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