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深谈（补昨天第三更）
“师伯，今天讲些什么？”林惊羽笑道。这两天的相处，林惊羽和万剑一的说话随便了许多，万剑一白发苍苍，也没什么架子，他也放松了很多。 不料万剑一竟是摇了摇头，道：“我该教你的，都教你了，已经没什么可以对你讲的了。” 林惊羽急了，“师伯天纵奇才，剑法一道更是几百年来青云门中第一人，无人能比，肯定还有许多东西是弟子不明的，哪会教得完？” 万剑一还是摇头道：“我已经将斩龙剑的剑意和运用的精髓全部和你说了，你若还有什么不明白、没掌握的，那是你的事了，自去领悟吧。” 林惊羽还要说什么，却被万剑一挥了挥手，拦下了。 林惊羽想想也是，既然他说都告诉自己了，那么便不会是假，今后对斩龙剑的运用还得自己多加体悟，对万剑一曾经对自己说的话，更要多多琢磨。他突然又想到一事，赶紧出声道：“师伯，你还有一样拿手的绝技没有教我，我……” 万剑一淡淡道：“还未学会走路，我哪里能教你跑跳？” 林惊羽脸色一窘，知道他说得有理，也不再提起此事，而是提起另外一件事：“师伯还是不愿亲自试一试斩龙剑吗？” 万剑一默然摇头。 林惊羽皱眉道：“想当年，师伯洒脱不羁、雄姿勃发，何等英雄人物，此时为何这般消极避世，躲躲藏藏？” 万剑一叹了口气道：“我当年一心只在师门、正道，以为世间没有我不可去之地、不可为之事，到头来却发现，我等终究只是rou体凡胎，囿于世俗，敌不过世间的悠悠众口，如鱼在池，不得脱耳……” 林惊羽道：“师伯可知北冥鲲鹏和池中金鳞？” 万剑一又是默然。 林惊羽不管他知不知道，还是开口解释道：“北冥鲲鱼，终化成鹏，扶摇千里而翔，怒而飞，势若垂天之云！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万剑一皱眉：“鲲和金鳞本就不是普通的鱼，注定能成为鹏和龙，若是一般的鱼……” 林惊羽摇头道：“师伯当真觉得自己是一般的人？” 万剑一话语一滞，闭嘴不言。 林惊羽继续道：“师伯以为弟子如何？” 万剑一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你倒是天资不凡，不论修行上还是悟性上，甚至是聪明才智、容貌才情，都是上佳。枉我那时被人称作自青叶祖师以来，八百年不世出的天才，在你这等年纪，也没有你的修为高。” 林惊羽神色一正，朗声道：“那我愿承师伯之志，继续为心中正道，争上一争！”话说着，他背后的斩龙剑竟是颤动了几下，发出嗡嗡之声，仿佛也在附和着主人的话。 万剑一见他这般，也是一怔，浑浊的眼中似有一道精光闪过，不过转眼即逝，终不可见，随即便听他淡淡地说道：“你虽然不错，但要说破除这些世俗成见，怕也是……” 林惊羽摇头笑了，笑得又是自信，又是自然，只听他道：“师伯，百年前只你一人，如今却是又多了一个我！” 万剑一脸色终于完全变了，心中震动。 是啊！当年，只有自己一人坚持，终究没能坚持到最后，如今的林惊羽也同那时的自己一般，谁也保不准，是否还会有更多的像自己这般的人出现！若是一个试过便放弃了，当第二个出现的时候，便还是孤军奋战，那当真是没有希望可言了…… 林惊羽见万剑一神色有变，似乎有些意动，心中也是大喜。这万剑一虽然平素善于待人接物，对其他弟子、师长都是极好的，也极受同门的推崇、爱戴，但内心之中依旧是个独来独往的独行侠，表面冲动、豪爽，内里却是细腻，洞悉世事。也因此，当后来他背负了许多秘密，对世俗偏见心灰意懒之时，也只是默默承受，没有对外人说过半句。或许也是如此，曾经顶天立地的他，终究被心中无限的折磨，压垮了心房，从此消极避世，不理世事！ “师伯，一人之力或能推山移海，但在世俗成见、悠悠众生之中，却也是微不足道，渺小得很。然则，若是能够团结起来，将所有志同道合之人……” 万剑一猜出他想要说什么，伸手打断他后面的话：“你是年少轻狂，岂不知世间成见之事自古便有，世世代代，牢不可破，怎是人力能破？” 林惊羽更笑：“我何时说要打破了？” 万剑一愣了一下，他还真是没要说过要打破世俗偏见，那他说了这么半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世俗偏见长存，不过是有许多庸人自扰，自作囚牢，困住了自己而已，若是聪明之人，本不信什么偏见，洞察世间事不过因果循环，本没有什么对错可言，视此囚牢如无物，那又有何困扰？”林惊羽直视着万剑一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师伯若真是看透了门派成见、世俗偏见，怎还自缚于这牢笼之中？心正、身正，便不惧流言蜚语，‘人言可畏’不过是个笑话，若问心无愧，人言又有何可畏？” 听了林惊羽所言，万剑一彻底地沉默下来。不得不说，他的一番言论确实对他内心触动极大，使他心中的阴霾去除了不少，隐隐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只是依旧有些犹豫，不知如何踏出那一步。 林惊羽不再逼迫他，知道他也是个聪明绝顶、有主见的人，若是这般都说不动他，那便真是没有办法了的。 “我本来想等师伯决定了如何去处之后才对师伯说的，但如今时间紧迫，我不得不提前对师伯说了。”林惊羽想起一事，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再迟恐怕有变，便对万剑一说道：“我一直都有事希望师伯相助，便是有关于我苍松师伯……上次我师父——普智大师再次来到通天峰游说掌教师伯，佛道共参长生之道的事宜，被掌教师伯拒绝之后，竟在青云山下遇到了一名黑衣之人，那人转为我师父手中的噬血珠而来！” 万剑一眉头深皱，眼神似有若无地瞥了林惊羽腰间的黑色短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