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再见

    当几十年后记录火花丘陵那里发生的军演事件的文件，终于从绝密状态得以解封并被人们所知道的时候，世人才知晓在那块不算太大的土地上所发生的传奇般的故事，而“秦风”两个字，只不过像是众多在这里书写传奇的战士的名字一样，简单地列在了那些名单上，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

    火炮内的导弹威力显然超出了秦风的预计，他在改拆炸弹的时候不仅仅是做了一个绑在0001号上的炸弹装置，他还将火炮装置内剩余的炸弹全都进行了改装，通过腕表能够进行远程遥控。

    0001号残骸的倾倒加上火炮内炸弹爆炸产生的冲击，双重作用下，秦风所站的地方如同山崩一般迅速向地面靠近。在快要靠近地面的时候，秦风见势跳下了机甲然后顺势在地面上滚了几滚。还不待他有所喘息，身后巨大的残骸已经扑来，秦风只能往旁边一跃后继续奔跑逃命。那巨大的机甲几乎是擦着秦风的身体倒在了地面上。

    而被爆炸气浪掀翻出很远的飞行堡垒却没有秦风这么幸运了，整个巨大的飞机碎裂出许多碎片，就连机翼也断裂。两片三角形状的黑色机翼呼啸着飞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之后直直插进了泥土之中，溅起一地的尘土。机体本身则旋转着落地之后又擦着地面划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不久之后，飞机本身便开始冒出了黑色的烟。

    秦风正准备前往飞机坠地的地方查看最后京都军区人员的情况时，却发现腿有些不听使唤，低头一看，腿上不知何时插进了一片铁片，看样子应该是0001号上因为爆炸产生的碎片。

    用战术匕首划开裤管，咬咬牙拔出铁片，血如泉涌，秦风将裤管裁开包住伤口。止住血后，又从0001号残骸里找到一根铁管当做拐杖，这才有些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飞机坠落的地方。

    明明胜利就在眼前，明明第一名的位置就在眼前，秦风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反而是随着自己越来越接近飞机残骸，心里反而越发平静了。

    插在地面上的飞机机翼，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独特的黑色金属光泽。秦风走过机翼的时候，轻轻拂过机翼，感受着金属的冰冷。机翼上还涂有数字“04”。走过机翼，继续往飞机残骸处走着。

    腿上的鲜血还是一直在流着，走过的路上也都留下了血迹。

    来到飞机残骸前，秦风远远看到飞机主驾驶舱的玻璃已经碎裂，不过里面的驾驶员却没什么大碍，头上的头盔应该是在付天的狙击枪子弹击中的时候将其击晕了，同时也将子弹给瞬间销毁了，这么算来，付天的狙击能力确实顶尖。如果只是静物射击，一般的狙击手都没什么问题，反倒是在爆炸的一瞬间，能够抓住飞机侧飞的时候主驾驶舱的飞行员正好暴露在自己眼皮底下的空档进行狙击，这才是一个顶尖狙击手的能力。

    秦风正准备查看飞机里是否还有其他人，这时候从飞机残骸背后的阴影里，走出来两个人。看样子，应该就是京都军区的人了。只是他们手里都还有枪。

    而秦风此时，手无寸铁。哦，不对，手上拿着那根铁管呢。

    “你就是秦风？”为首的那名戴着飞行头盔的人一边将护目镜往上掀起，一边问道。他和他旁边人的身上，衣服有些破裂，满是血渍。

    秦风不说话，算是承认了。

    “我们真是小瞧你了。我叫王耀，是京都军区此次演习小队的队长。不得不说你运气很好，尽管如此，你的好运也只能到此了。”王耀说道。

    秦风依旧没什么表情，这种行为让王耀似乎有些不悦。

    “你似乎，有些不悦？”王耀问道。

    秦风抬起头，看着天空，然后淡淡地说道：“你知道么？虽然你们不是坏人，但是难道你们不知道？”

    “什么？”

    “反派通常死于话多啊。”秦风咧嘴笑道。

    空气中一声呼啸，上一秒还疑惑着的王耀，下一秒头盔发出一声清脆的“bang”，整个人就瘫软了下去，旁边王耀的队友正想查看周围情况，又是一声呼啸，也随着队长而去了。

    “好了，结束了。你可以做出你的选择了。”秦风打开腕表说道，通讯的另一端，正是付天。

    空气里满是火药和烟味，秦风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着。

    一秒，两秒......十几秒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结束了，你赢了。相比起这个名次，你比我更需要吧。”付天的声音从腕表里传来。

    远方，一片草堆里，付天收好狙击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草屑。

    ......

    火花丘陵演习基地总指挥部内部

    所有人都没有从瞬间发生的事情里反应过来，明明上一秒还是京都军区的飞行堡垒占据着战场主动权和优势，却在下一秒不知道为何就被秦风逆转了。

    王杰只是吃惊地看着屏幕，倒是陈飞龙目瞪口呆地仿佛傻了一般，而老李则激动地不停地拍着陈飞龙的肩膀。其他一些首长们听闻演习结果已经出来，也都纷纷从其他地方赶到了指挥部内。

    而罗成依旧没有表情地看着手下的人在记录、分析着最后的数据，只是内心已经波澜起伏了。

    “大校，秦...秦风竟然拿到了第一？”萧蔷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上最后统计出来的名次排布表，问罗成道。

    罗成点点头，不说话。

    “准备接收伤员，清理战场，做演**结。另外，所有武器、载具、兵器使用数据必须毫无遗漏地记录下来，为以后武器升级做好准备。”罗成有条不紊地命令道。

    “是。”萧蔷敬了个礼，英姿飒装道。随即又离开了指挥部，去忙罗成命令的事情了。

    ......

    “你这是在赌博，你知道么？像我这样的程序是绝对不会做这种根本没有把握的事情的，这无异于送死。”爱丽丝似乎有些不悦地和秦风说道。

    “我没有什么赢的筹码啊，当一个烂赌徒已经赢得了大笔的钱财，却在之后的一把牌上输了个精光，这个时候他只能破釜沉舟再赌一把——要么风光十年，要么苟延残喘。而且，人生如果没有激情，和那些动物有什么区别呢。”秦风微笑着说。

    “你就这么确定付天会回来帮你？你就这么确定付天能够射中？你就这么确定付天最后不会抢走你的胜利？”爱丽丝一连串地抛出几个问题。

    “我就是赌一把啊，如果人生总是在意‘会不会’永远不能成功啊。”秦风依旧无赖地说道。

    “无赖。”爱丽丝像个和大人打赌赌输了的小女孩一般对秦风说道。

    秦风笑，白云飘。

    “喂，爱丽丝。”秦风躺在地上，看着天空。

    “怎么了？”

    “你既然是个女孩子，你有喜欢的男孩子或者男人吗？”

    “什....么...什么意思？讨厌，干什么啦，不要问女孩子这种问题。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喜欢的是谁。算了，你也不知道他是谁啦，反正你也没他帅。”

    “果然还是个小女孩啊，读不懂大叔的帅啊。”秦风不要脸地自卖自夸道。

    远处的天空，传来一些声音。看样子应该是基地方面派出了直升机来接剩下的人和伤员了。秦风闭上眼，阳光很暖和，照耀着大地和他。

    也就是只有太阳才会这么无私与公平地爱戴每一个生物了吧，将温暖和光明送给每一个需要的人。

    没多久，秦风便睡了过去。

    这一仗，真是太累了。

    ......

    等秦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机械的长椅上，身上只剩下一件内裤，手臂胸前都贴满了线路。旁边的显示器上记录着自己的心跳和其他一些数据。

    一名女医生正拿着听诊器在秦风身上摸来摸去。

    “呵，真巧啊，没想到你还是个医生啊，萧蔷少校。”秦风抬起手和萧蔷打招呼道。

    萧蔷白色大褂下修长洁白的小腿没有一丝赘rou，白皙纤弱的手臂加上葱白的手指在秦风身上摸着倒也让他很是舒服。

    “我是军医，这有什么奇怪的么？没想到你竟然深藏不露，赢得了这次军演的第一名，恭喜你了。趁着你睡觉的这段时间，我分析了你的血液，观察了你腿上的伤口，发现你的愈合能力应该是正常人类的63倍。我有点怀疑你是不是外星人了。”萧蔷的手依旧没有离开秦风的身体。

    “喂喂，萧蔷医生。你手摸错地方了，听心脏是在上边，不是在下边。”秦风纠正道。

    萧蔷白了秦风一眼，手更用力了一些——掐着秦风腰间，“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翻个身我再检查一下，没问题就可以去参加最后的演**结了。”

    “啊？不是吧，我是个害羞的人啊，随便招呼一下就行了吧，不用给我戴红花发奖状吧，我还要回去教书呢。”秦风翻身说道。

    萧蔷不理睬秦风，继续摸着秦风光溜的后背，让她有些吃惊的是，她明明记得秦风后背是被灼烧得很厉害的，但是现在他后背上只有浅浅一些烧伤痕迹。

    “好了，没什么大问题了，旁边衣柜里有衣服，换好跟我去参加总结大会。”萧蔷拍了拍秦风肩膀说道。

    秦风从长椅上起身，动了动脚，发现已经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了。这才走到旁边的衣柜旁打开衣柜挑选衣服准备换上。

    “我说，萧蔷医生，你不回避一下么？”秦风拿出一套简单的衣服看了一眼萧蔷道。

    “怎么，害羞什么，你送过来的时候，我又不是没看过你全身。”萧蔷微微一笑道，不得不说，她微笑的时候还是很好看的。

    无奈，在这个军医面前吃了憋，秦风只能当着她的面将内裤换下，然后换好一身衣服。

    “好了，跟我走吧。”萧蔷又恢复了她的表情对秦风说道。

    秦风整理好衣角跟着萧蔷走了。

    走出刚刚的医疗室，走道很有科幻风格，狭长的走道两边有许多自动门，当然都是要门禁卡的。头顶白色的顶棚被暗藏的灯照亮，管道机械没有用吊顶隐藏，而是裸露在外，整个空间看上去机械感十足。

    跟着萧蔷走了很久，绕了好几个弯，总算到了她所说的会议室。萧蔷在会议室门前的门禁处扫描了指纹和虹膜后，会议室的自动门打开了。

    “进去吧。”萧蔷道。

    “你不陪我进去么？”

    “我还没这资格。”萧蔷解释道，“我的军衔不够，之所以能够打开这个门，也只是因为得到命令将你带过来。平时是根本不会打开的。”

    “那就多谢你了。”秦风说完，伸出手。

    萧蔷似乎楞了一下，然后也伸出手和秦风握了握手。秦风的眼神真诚清澈，倒是让萧蔷感到一丝舒畅。然后，秦风走进了会议室内。会议室内有些暗，秦风刚走进去，身后的自动门就关上了，然后整个会议室的灯就亮了起来。

    几个首长全都在，还有罗成大校也在。

    “随便坐，秦风。”李国强忽然开口道。

    虽说是随便坐，但是整个会议室的座位都已经被他们给坐完了，只剩下会议桌尽头一两个座位了。秦风倒是不在意，坐了下来。罗成见秦风坐下，也没多少废话，便又用一小会儿的功夫将刚刚秦风没来之前对首长们讲得关于演习的数据分析继续讲完。

    几名首长也都认真地在看着记录着。

    “......以上就是本次演习的所有内容了，值得思考的是，究竟是武器终究取代人，还是应该创造出更契合单兵作战的武器，这种平衡究竟该如何把握很重要，就连我也无法下定论。”王杰在罗成汇报完毕之后，抛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所有人都看着秦风，很显然，秦风的出现使得他们第一次有了这样的疑问。

    “以往的时候，我们一直都觉得装备碾压，技术领先，会是未来战争取胜的决定性因素，不过这一次演习，有人用亲身实验告诉了我们，战争是以人为主体的，我们不仅仅要注重武器装备的进步，更需要注重个人作战能力的提高。”

    会议基本上也没秦风什么事情，他就这么看着一堆首长们热烈地讨论着。他还以为首长会要他发言谈谈是怎么想到那些想法和计划的，不过很显然他想多了。首长们讨论的事情远比他想的要多得多，也更全面。

    等到结束的时候，也没人要秦风发言什么的，然后大家就散会了。一脸凶相的罗成见到秦风，倒是对他点了点头，秦风微笑着回应了一下，然后罗成便随着其他首长离开了。

    等到所有人离开，会议室只剩下李国强和陈飞龙的时候，李国强这才恢复了笑容。

    “秦风，我早就说你可以的啊。像你这么厉害的年轻人现在少见了啊。哎，可惜了我孙女年纪小了，要是她再大个几岁我就想撮合撮合了。”李国强笑着对秦风说道。

    “老李你就别再说这事儿了，我把她当meimei看的，您要是再拿这事儿开玩笑，下次你有事就找别人吧。”秦风也是没好气地说道。

    “哎呦，哎呦我这张嘴，当兵的，心直口快嘛。你个年轻人跟我个老头较什么劲，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既然你帮我拿到了第一名，我也答应你完成你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哦，对了，这位是南京军区的首长，陈飞龙。”李国强说了一堆这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个首长。

    “说起来，我们见过，在苏城。”陈飞龙笑着伸出手和秦风说道。

    秦风自然走上前同他握手。

    “那就更好了，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吧，咱们私交很好。”李国强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正好还真有一件事情想要你们帮帮忙。”秦风挠了挠头说。

    “哦？你还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帮忙？”陈飞龙和李国强都有些疑惑。

    “我有一个学生，学习成绩还不错，不过家里有一些事情，因为他上学借了高利贷被人追债，虽然我出手制止了一次，但难保以后次次能帮到他们。我想如果能将他送到部队培养，一方面也算是增加人才储备，同时也能让部队成为他的坚强后盾，省得别人找他们家麻烦。当然了，正常程序正常走，没必要太给我面子。要是他能力不行，你们也就将他放到基层去锻炼好了。”

    “我还以为多大事呢，小事小事，这事儿我做主，到时候我带人去给他做个面试和体检，只要没什么大问题，保证好好锻炼他。”陈飞龙当即拍板。

    “那我就多谢了。”

    见秦风道谢，陈飞龙忙说不用，毕竟这次秦风帮他在演习里赚足了面子，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三人商量完，便离开了会议室，而秦风和李国强则是要乘坐同一辆直升飞机离开火花丘陵。

    剩下一些繁琐而又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秦风倒是懒得去弄了。坐上飞机起飞，再次俯瞰下面的森林，秦风的心情又和来得时候不一样了。也许，将来某一天他可以给他的孩子讲述那些奇怪的经历吧。秦风看了一眼怀里的照片，那是最后离开时，在停机坪上，七大军区的首长以及各自军区已经治疗完毕的参战士兵们一起的合影。

    说到合影，倒是有一个不愉快的小插曲，其他所有救治苏醒的战士都对秦风表示称赞，只有王耀和自己两个队友一直很仇视地看着秦风。秦风最后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王耀也只是用鼻子给了他一个“哼”作为回应就和他擦身而过了。

    ......

    风吹起树林，树叶摩挲，沙沙作响。

    秦风从直升机上看着整片区域，在无边无际的树海之中，仿佛有一些地方燃烧了起来。

    “森林着火了么？”秦风问李国强道。

    李国强笑着看着远方，“当年发现这片地方的人，发现这片区域里面夹杂种植着一些树叶是火红色的数木，当从高空往下看的时候，就如同树海之中冒着火花一般。遂命名‘火花丘陵’。”

    秦风恍然大悟。

    “再见了，火花丘陵。”秦风心中轻声说道。

    直升机在碧蓝的天空里画作一点，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