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夜夜夜夜

    “没想到，最后这颗钻石竟然到了英国，成为了英国皇室的私人珍藏品了，还真是讽刺。”莉莉娅说道。

    “那颗钻石，从图片上看上去，足有四十克拉吧。”秦风问。

    “45.52克拉（注1）。”莉莉娅躺在秦风怀里纠正道。

    秦风微笑，这个女人，功课做得一如既往得足。

    莉莉娅的这间房子，大概有九十多平米，现代欧式风格，装修比较豪华，看上去很有贵族范儿。秦风眼睛不停地看着周围的环境，躺在他怀里的莉莉娅看到他这个样子，知道这也是他的习惯——总是对自己周围充满了不安和警惕，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坏事一样。

    莉莉娅伸出双手按住他的脸，然后将他的视线再次转移到自己身上。

    “（房子）买的还是租的？”秦风问。

    “租的，说起来，这里的房价还挺便宜的，我本来想买的，可惜我又不常住在这儿。不过要是你愿意和我一起，我不介意买下来的。”莉莉娅说。

    秦风知道莉莉娅不是开玩笑，且不说她这些年盗取的文物钻石，就算她不去偷盗，她也有资金实力买下这里的房子。秦风没有说话，他和莉莉娅的关系有些特别，不能算是朋友，却也算不上敌人。而他也说不清莉莉娅的话语中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

    莉莉娅见秦风不说话，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有女人了？”莉莉娅忽然说道。

    “嗯。”秦风的回答没有含糊。

    “她漂亮么？”莉莉娅像个嫉妒的小女孩一样问道。

    “她人很好，也很漂亮。”

    “难道我不漂亮，人不好么？”莉莉娅嘟着嘴质问。

    “这不一样。”秦风辩解道。

    “你爱她么？”莉莉娅金色的眸子盯着秦风看着。

    “我不知道，但是她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不想让她难受，我只想默默地保护她。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莉莉娅忽然站起了身，正对着秦风，秦风有些奇怪，莉莉娅看上去有些生气。

    “走啊！你赶紧走啊！”莉莉娅对秦风喊道。

    秦风有些犯傻，莉莉娅觉得秦风真是个笨蛋。莉莉娅从卫生间拿来湿毛巾帮秦风擦着身体和脸。

    “你这是做什么？”秦风一头雾水。

    “你真是个笨蛋，你这么些年白活了么？只知道你的任务，你保护的东西。女人啊，是乌鸦啊，是敏感的动物，是要用怀抱去让她感受到温暖的，你个笨蛋，还要我教你吗？”莉莉娅的语气由生气到最后却像是娇嗔了。

    帮着秦风手忙脚乱地清理了一下，莉莉娅仔细地看着秦风的每一个地方，仿佛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他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如果，她是你的选择，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她。不过，我永远不会放弃等待你，因为你是上帝赐给我的最棒的礼物。”莉莉娅帮秦风整理好衣服最后一个细节，踮起脚在秦风耳边呢喃道。秦风再一次脸红了。

    真是个傻女人。

    莉莉娅在心里说道。

    不知道是在说秦风口里的那个女人。

    还是在说自己。

    “喂。”秦风对莉莉娅说。

    “怎么了？”莉莉娅看着秦风问。

    “我知道我这么说，是对你我的不负责任，不过，如果你在正确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就去争取吧，挂念一个下一秒就可能死掉的人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不！你就是在那个正确的时间正确的人，你为我所做的，我觉得用什么偿还都是值得的。因为有你，这个世界才充满了色彩；因为有你，我平静消逝的生命才充满了活力，才有了眼泪，才有了生命，才有了爱情！”

    莉莉娅再次吻上了秦风，浓郁而热烈，像是干旱已久的龟裂河床终于迎来了大暴雨，像是干燥的木炭遇上了耀眼的火星，像是储存了一个冬季能量的树林迎来了春天的气息，像是龙卷风席卷过美国俄克拉荷马州带来的摧枯拉朽式的摧毁。秦风任由她任性地作为着。

    忽然，莉莉娅推开了秦风。

    “爱撒谎的男人。别让人等你了，这颗钻石我不会去偷了，为了你。”莉莉娅笑道，手上却开始将秦风往外推。

    门被关上了，一扇门，两个人，分隔在两边。秦风站在门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对于任务，他可以游刃有余地解决，可对于男女感情的事情，他真的是一窍不通，不，应该说是弱智。

    莉莉娅从冰箱里拿出一打啤酒，关上所有的灯，整个人缩在沙发上，闻着空气残留的“他”的味道，打开了啤酒，慢慢喝了起来。

    一滴泪悄然无声地从洁白的脸庞上滑落，渗进地毯里，没了踪影。

    夜，寂静。

    .....

    秦风从小区离开，一个人走在路灯照耀得人行道上。脑子里回想着关于莉莉娅的一切，脚下走着，路灯拉长了他的身影，又缩短了他的身影。

    微风吹过树丛，树叶沙沙作响。

    “我真是一点都不懂女人啊。”秦风自言自语道。

    ....

    天朝台湾基隆庙口夜市

    在一家酒店下榻，丹尼尔让其他人也换上了休闲的衣服，然后让所有人出去游乐。陆凯换上了普通的衬衫牛仔裤，跟着丹尼尔出了酒店。

    台湾，她的美丽风光自然是值得骄傲和展现的，不过对于大部分看惯了名山大川、自然奇景的旅游者们来说，台湾吸引他们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应该就是夜市小吃了，游台湾而不吃一次夜市小吃，实乃人生憾事也。

    丹尼尔叫了一辆出租车，和陆凯两人一起前往了著名的基隆庙口夜市。

    “真去吃小吃？”陆凯有些惊异地问道。

    “Whynot（为什么不）？”丹尼尔一副得意的神情。

    开车的司机是个小哥，热情不已，听到丹尼尔和陆凯要去基隆庙口夜市也是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哎呀两位呦，我看里（你）们是第一次来呆湾（台湾）啦。里（你）们来呆湾（台湾）肯定似（是）要去耶斯（夜市）的啦，我跟（你）里们讲哈（啊），我们呆湾（台湾）的耶斯（夜市）小吃那可是很好次（吃）的哦......”

    没多久，两人就到了夜市所在的街道。

    此时街道上早就挤满了人，空气里到处是美食的味道。街道两旁有许多六七十年历史的老字号小吃摊，味道地道诱人，他们的摊位都编好了号，一边是单号，一边是双号，招牌也整齐划一，完全没有菜市场的杂乱肮脏的感觉，反倒是让人觉得充满了人情味，让人感觉到真实。

    那些摊位上的小吃各不相同，别具风味，如螃蟹羹、鼎边锉、天妇罗、泡泡冰、豆签焿、八宝冬粉、奶油螃蟹、原汁猪脚、豆花、甜酒酿等等全都具有自己的特色。

    小摊摊主们的穿着也很有台湾特色，他们对于美食的态度也很是认真，所以几乎每一个摊子旁的座位都已经坐满了。丹尼尔像个小孩子一样，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些食物的期待。

    “不要总是板着个脸，陆凯。人生就像这些鲜活的鱼虾，就算最后被人下了锅做成小吃，可是好歹他们活过一场，还成为了美味的食物，也算有了价值。说实话，其实换一种人生，我觉得美食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丹尼尔对陆凯说道，顺便对摊主要了两份螃蟹羹还有几串烤鱿鱼。

    陆凯看着面前的蟹腿，金黄诱人。又看了看已经大快朵颐的丹尼尔，便也迟疑地吃了起来。刚一入口，味道确实不错，陆凯想。

    繁荣的夜市，人流穿行。

    那些来了又走了的人们，在一个又一个摊位觅食着。

    在每一个诱人的食物面前，没人可以抵抗得住。

    只是，即使已经吃饱了不能再吃的肚子，也填不饱“想要将所有小吃都吃一遍”的欲望。

    人呐，总是被各种欲望所困扰，偏又自得其乐。

    可这，大概就是人生吧。

    夜，浮华。

    ....

    苏城某小餐馆

    沈文舒、苏北辰、胡雪明三人正在一个小餐馆里点了几个菜，要了几瓶酒，白的啤的都有，接着侃起了大山。小餐馆就是那种玻璃门上红色胶带贴了各种菜名，桌子和凳子看上去油腻腻，一眼望过去可以看到厨房，厨房的地板上都有不少油污的小餐馆。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平静的餐馆外，其实安保人员早已做好了安全工作。

    这个时候的小餐馆人还不少，都是附近上完班的工厂工人或者工地工人。小餐馆里各种声音十分嘈杂，胡雪明他们却十分享受，三人各拿一瓶啤酒对着喝了起来。因为人比较多，厨房的炒菜师傅忙不过来，胡雪明他们点的菜并不能及时上来，所以老板娘送了每张桌子一盘炒花生米。三个中年男人喝着啤酒，吃着花生米都很来劲。

    “文舒你还是不能喝酒啊，亏你以前还总说自己是个读书人，读书人不会喝酒叫什么读书人。”苏北辰笑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酒精过敏，只能喝一点。”沈文舒连忙解释，就算过了这么多年，老同学、老朋友面前他还是要争辩一下。

    “北辰在英国大概喝不到这么尿味的啤酒吧？”胡雪明开玩笑道。

    “英国想找个人喝酒也找不到啊。”苏北辰感慨道。

    “哎。少年总盼老逍遥，华发却道惜年少。”沈文舒轻叹一声。

    “哎——打住，今天不谈不开心的事，就喝酒吃菜。”胡雪明赶紧打住。

    苏北辰也觉得自己这感慨有些不合时宜，随即又叫着和两人要比酒，沈文舒自然不敢应战，最后只能由胡雪明和苏北辰决斗了。菜终于也渐渐上了，三人酒却已经喝了一半多了。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的他们，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时候。

    而如今，他们在各自的部门，甚至在不同的国家。每个人的命运轨迹，也许在某个时刻纠缠在一起，之后却向着不同的方向延伸。

    然而终究，所有人都会淹没在滚滚时间长河之中，更不用说像他们这些不能曝光在日光下的人们。

    夜，喧嚣。

    .......

    时间是晚上九点多

    秦风回到了来到苏城最初租住的房子，身上没有钥匙，他来到了三楼304室，敲了敲门。没多久，门开了，一个阿婆穿着单薄的衣服从门缝里看着门外，看到是秦风之后，便回屋拿了钥匙交给了秦风。

    秦风的钥匙有很多把，正常时候会带在身上一把，其他的会放在隐蔽的地方，而最后一把则会放在这个阿婆这儿。说起来，自己租到楼上的屋子也算是多亏了阿婆。这楼也是建了有些年代了，楼道里连灯都没有，不过秦风走夜路也是轻车熟路了。这里的阶梯他也走了很多遍，每层楼梯八个台阶他也是清楚的。

    打开了404的房门，在玄关处打开了灯，秦风却发现鞋架上有一双女人的高跟鞋，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苏晓菲的鞋子。

    正准备往卧室走去，卧室原本关着的门却开了。苏晓菲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手里还拿着辣椒喷剂。看到是秦风，苏晓菲松了口气，对他一笑。

    “你怎么会有钥匙的？”秦风问道。

    “我偷偷用粉底盒印了你的钥匙，做了把备用钥匙。”苏晓菲回答。秦风一愣，随即释然：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这里环境这么差，你一个人出事了怎么办？”

    “你这么担心我，这段时间为什么躲着我？”苏晓菲问。

    秦风没有说话。

    “是因为我爸爸么？”安静的环境里，苏晓菲忽然问道。

    “不，不是。”秦风回答，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苏晓菲和苏北辰有什么矛盾，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情况。

    苏晓菲走上前来，钻入秦风怀里。

    “我mama和我说了，关于你身体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说让我等十年，是希望我在十年里到一个代替你的人吧？这样在你走了之后，我不会再思念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就是我生命里的唯一？我不想找谁代替你，你就是你！”

    秦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我一直觉得离开你是正确的选择，而我，一直都在试图逃避过去的事情，以前是，现在也是。我却没有想过你的感受。”秦风道。

    苏晓菲抓住秦风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没关系，我愿意成为你生命里的人，和你组建一个家庭，和你一起到老，就像我母亲对我父亲一样，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在家里一直等你。”

    秦风紧紧抱住苏晓菲。

    是的，自己已经逃避了太多次了。

    总是自以为不会伤害到其他人，总是自以为在保护其他人。但实际上，自己的无情不知道伤害了别人多深。

    这一次，为了她，勇敢去追求一次幸福。

    哪怕被阳光灼烧到皮肤破裂，血rou模糊，也不会逃避。

    为了所爱的人，就算是夜行者，就算死在日光之下，也不会悲伤。

    请在葬礼上，将尸体铺满鲜花，告诉别人不曾后悔。

    ...

    躺在那张单人床上，两个人有点挤，苏晓菲却一点都不感到难受，反而很开心。

    “几天后，苏城的名流们会举办一次慈善晚会，为英国的展览造势，也为了苏城重建募捐。”苏晓菲轻声说道。

    “名流的虚荣聚会。你也要参加么？”秦风在苏晓菲耳边轻声问道。

    “对。因为，我现在算是苏城顾家的半个人了。”

    “我陪你去。”

    “嗯。”

    苏晓菲在秦风怀里闻着秦风身上的味道，似乎有丝丝香味？

    夜，温柔。

    注1：这个数据，其实是名为“海洋之心”的深蓝色钻石的重量，该钻石具有鲜艳的深蓝色，异常美丽，美丽到让人能够感觉其中散发的邪恶气息。总之，和这颗钻石沾上边的几乎没什么好事情，而她给她的主人们所带来的似乎也只有无穷无尽的噩运。具体资料可自行百度之。本小说中除去这个数据之外的故事内容，皆为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