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价值五亿美元的残破摹本

    苏城博物馆馆长章欢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像大多数中年男人那样秃顶和啤酒肚。章欢很健谈，而且说话有条不紊极有逻辑性，看得出来是个有文化修养的人。从他给秦风和伯顿介绍文物时的话语，还有历史典故信手拈来娓娓道出的样子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热爱馆长这份工作。

    “章馆长，能不能问个不相关的话题？”秦风在章欢说话的间隔提问。

    “问吧，知道的我会告诉你的，不知道的我就不负责回答了。”馆长说。

    “刚才那个保安，在这儿工作多久了？”

    “你说小刘啊，来了有半年了。怎么了，他做了什么坏事？”章欢疑惑道。

    “没有，我就是问问。他平时和大家关系怎么样，有什么朋友么？”

    “秦，你该不会是怀疑有人假扮成保安来偷东西吧？”伯顿插嘴道，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没有没有。”秦风连连摆手。

    “还说没有，不然你问他和其他人关系干嘛？警察同志，你撒谎的时候脸都不红啊。小刘虽然在我这儿只有半年，不过表现相当好，尤其是夜班的时候从来没有瞌睡、玩手机误事过，说实话，我很少见到像小刘这么矜矜业业做安保的人了。”章欢严肃地说道。

    章欢之所以叫秦风“警察同志”，是因为秦风他们也没有对管内人员说明自己是国安的身份，而章馆长也先入为主的认为秦风是警方派来协助保护文物安全的了。

    “秦，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伯顿在一旁插嘴道。

    “没有没有，章馆长您误会了。作为一个警察，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就是对人多怀疑。您别往心里去。”秦风笑着说道。

    “也是，当警察的总是要多考虑一点。是我语气有点冲了，哈哈，不好意思。”章馆长说道。

    时间也不早了，文物也已经入库了。秦风便提议最后对仓库文物做一次检查，伯顿表示同意，章馆长便和他们一起再回到了地下仓库。

    保存文物的仓库，具有极高的要求。不仅仅因为那些娇嫩名贵的文物对外在环境要求极高，更重要的是防盗。博物馆仓库早就经过改造升级，不仅具有恒温恒湿机，还有花岗岩、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坚固堡垒。外人所不知的是，这个仓库有不少时候是作为临时金库来使用的。这个仓库的建设之初，就是以金库的标准来建造的。

    这些事情，章馆长是知道的，苏城一些高级官员也是知道的，而大多数则是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看一眼了。当然，比起真正的金库，苏城博物馆的这个仓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格，并不需要多个高级人员手拿钥匙同时开启才能打开。

    秦风、伯顿和章欢一起进入到仓库。仓库仿佛是一间牢房般，进门中间是一条走道，两手边分别是对称的几间房间——根据藏品文物类别放入不同的房间进行保管。没有多余的装饰，顶部一排排灯管将整个仓库照耀得如同白天一般，文物的任何小细节都能看得很清楚。

    从伯顿的口中，秦风得知此次英方运送到天朝来的文物数量不是很多，却也不少，而且价值非常之高。文物所占的地方不大，但是保护她们的箱子却异常巨大，箱子里垫满了泡沫，这也是怕在运送过程中出现问题必须采用的方法。

    这批木箱子被暂时先堆放在最大的一间房间里，这房间足有百平米之大，几个大木箱子放进去却也不觉得地方大了。秦风三人只需要再查看一遍，就可以所库门离开了。

    伯顿数着箱子，秦风则在和章馆长核对着条码。

    “秦，你知道这批文物的价值么？”伯顿忽然开口问道。

    “肯定是价值连城了。”秦风回答道。

    “其中一件可是你们天朝的文物。”伯顿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有意。

    “难道是——女史箴图？”章欢忽然吃惊地问道。

    “没错。”伯顿笑道，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哦，就是那个价值五亿美元的残破摹本？我听说你们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一百多年前将她割裂开来，用日式折屏手法来装裱一副天朝的画作。据说，现在已经掉渣了？我可告诉你，这个是你们原本造成的损坏，我们可不会负责赔偿的。”秦风不忘挖苦道。

    伯顿一下子脸红了起来，这个确实是英方，乃至欧美很多博物馆在早期受到日本艺术家的影响，对待天朝的一些书画作品时会犯的错误做法。原本还想小小嘲笑一下“天朝具有极高价值的作品竟然会要英国人送回来，进行为期不到二十天的展览”，结果没想到被人反过来“羞辱”了一番，偏偏人家说得是对的，伯顿还没法还击，只能装傻充愣傻笑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能见到这么一幅好作品，前人的过错就不要让后人来承担啦。现在这些文物还不能拆封，只能等展览的时候一睹风采了。”章欢眼中流露出欣喜之情，顺便打了个圆场。

    秦风自然见好就收，他还不算是那种“疯狗”似的人物，逮着别人一点咬住不放。伯顿吃了个小亏，也就稍微摆正了心态，也不耍什么心眼想要“嘲讽”了。

    查验完毕，没有问题，三人出了仓库。仓库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接下来的几日，博物馆即将为十多天的展览做好准备。而那些躺在木箱子的文物们，即将在世人面前再次展开那神秘的面纱。

    秦风、伯顿和馆长告别，离开了博物馆。秦风在离开时特别浏览了一下保安人员，那个被馆长称之为小刘的保安正在执勤。

    .....

    秦风之所以对女史箴图有所了解，说起来也有一定缘分，关于女史箴图的故事，其中有一点还是很有意思的：女史箴图，原作者为顾恺之，原作早在历史中遗失，当今只有两个临摹绢本——一本收于故宫博物馆，为南宋摹本，艺术性较差；另一本，为唐人摹本，接近顾恺之原图神韵，艺术性很高。

    唐本绢本在八国联军火烧颐和园之时被英军盗走，收于大英博物馆，然因年代久远，原12段画作也只留下了9段。更加悲催的是，大英博物馆为收藏方便，先是将其拦腰截为两段，裱在板上悬挂。

    之后，重裱时又因为缺乏相关方面知识，且没有国内专家介入，竟然以日式装裱方式对其进行了重裱——这使得明清时期留在此画上的提拔都被裁剪下来，此为文化之一大憾事。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英国政府为感谢天朝军队在缅甸解除日军之围，提出以女史箴图或一艘潜水艇二选一馈赠给天朝政府，已作答谢。权衡之后，天朝方面选择了潜水艇。

    这艘潜水艇，在国家潜水艇升级之后被淘汰。其中的某些零件，被做成了艺术品，收藏在了国安的陈列室里用来缅怀先辈们的付出与奉献，秦风对于这段历史自然是清楚的。这也是秦风为什么会称女史箴图“价值五亿美元”的原因，说实话，就算说得再高一点，秦风觉得也是值的。

    大英博物馆因为文物众多，据称达到600万件藏品。由于博物馆本身面积不够，因此展出的只是冰山一角，更有很多价值连城的惊世文物一直躺在大英博物馆的仓库中，不能为世人所知。

    女史箴图便是躺在仓库里的贵重文物其一。而这次，英国方面竟然毫不犹豫就将这幅画运送到了天朝来展览，与她同行的还有很多名贵文物，秦风和章欢也并不清楚，唯有伯顿知晓。但是秦风知道，其他文物，也不会比这幅画差。

    “国际大盗闻风而动，果然是空xue来风啊。我都不清楚这些文物有哪些东西，真不知道到底是保安工作出了疏漏，还是英方早就将信息泄露出去了。”秦风自言自语道。

    恐怖袭击的事情才过去，苏城又要迎来一大波外来人员，他们或许是为了欣赏苏城的江南古韵，或许是为了看看恐怖袭击过的学校，或许是为了那些价值连城的文物。也不知道这个情况，对于急切需要重建的苏城是喜是忧呢？

    .......

    秦风没有和伯顿一起离开，而是选择在博物馆门口的某个商店里点了些饮料小吃坐了下来。苏城博物馆旁就是忠王府和拙政园，所以有不少游人，因此博物馆门口特意用砖石建成了步行街。街道一旁是博物馆和古老的建筑，一边则是各种店铺和摊点。不少店面卖着那种廉价、质量也不是很好的旅游纪念品，偏偏还有很多外国人以为是什么好定西驻足观看并购买。

    秦风现在所在的这间店铺，有两层，面朝步行街，背靠小河。店面门口人流如水，而博物馆的大门则禁闭着，倒是巨幅的海报很是引人注目，排版、制造悬念都做得非常好，不少人看了之后虽然不知道博物馆即将展出什么文物，但是都表示很好奇。秦风在等人，确切点讲是准备跟踪一个人，就是那个被叫做小刘的保安。

    差不多快到下班时间了，就在这时，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哥，吃饭了么？晚上一起吃饭吧？】秦风一看内容，知道是岳青青发过来的。

    【今日有事。】秦风拇指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将这条短信发了出去。

    十几秒后，手机震动。

    【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不过秦风感觉有点复杂。这么多年没见，兄妹间的感情早就有些淡了吧，更何况他们还不是亲兄妹，不过她过得很好就够了，这不就是自己走这条路的初衷么？她总有一天要长大，要离开自己的保护，而自己也要学会适应一个人生活——虽然他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秦风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meimei的短信刚回完没多久，又有人打电话进来了。秦风一看，是苏晓菲。秦风心想，这两个人是不是说好了一起来询问自己，随即按了接听。

    “你在哪儿？”电话那头，温柔的声音。

    “在外面，有事。”秦风回答，眼睛鹰眼般扫描着博物馆方向。

    “吃饭了么？晚上...回来么？”

    秦风一愣，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忽然就让他感觉到一种不真实的存在感。这就是“家”的感觉么？

    “吃过了，今晚有事。”秦风说道。

    “那你小心点。”苏晓菲提醒道。

    “嗯。”

    说完，苏晓菲挂了电话。秦风还有些淡淡的忧伤，这种分心的情况在工作中无疑会是致命的。几秒后，秦风理了理心情，继续守株待兔。

    等待，是一个猎手必须掌握的技能，而耐心，则是一个好猎手成功一半的秘诀。秦风绝对是个好猎手，因为他很有耐心。

    ......

    时间，大概是晚上七点多，路灯早就亮起了灯光，整个街道看灯火通明。步行街上的游人没有减少，反而有些增多的迹象。而就在店家服务员就快因为秦风坐在那个座位太长时间一直续杯不离开，准备发火的时候，秦风的猎物从博物馆里出来了。

    看样子，应该是到了换班的时间，小刘下班了。秦风不着急起身，在店铺内透过玻璃看着他往公交站台方向走去。然后秦风总算从店铺起身了。再不离开，估计店家都要准备赶人了。

    游人如织，对于秦风跟踪是个好事。为了不被认出来，秦风顺便迅速地在几个摊点上买了一些饰品、帽子。和小刘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秦风节奏把控地非常好。

    跟踪到了汽车站台，站台人很多，都在等车。等到一辆公交车到来，大家都一窝蜂挤了上去。小刘也跟着一群人上了车，秦风则从公交后门挤上了车。车厢内都是人，秦风也不担心会被小刘看到，而且小刘在车前面，他在车中后端，根本不担心会被发现。

    公交车开开停停，一车子的人被刹车、加速弄得前前后后挤来挤去。大概开行了半个小时，人上上下下，车内的人数基本没减少过。公交车又快到一站时，秦风发现小刘开始往车厢后方挤过来——看样子他是要下车了。糟糕，这样子会被发现的，秦风心想。

    来不及细想，车子已经到站，一堆人开始往后门涌，秦风用手压低帽檐，然后手从旁边一个乘客身上划过，钱包便到手了。接着秦风假装弯腰，下车的人也推推搡搡，小刘没注意到弯腰的秦风，被人挤下了车。秦风赶紧将钱包换给了那个乘客，那名乘客愣了一下，连忙摸了摸自己口袋后，对秦风道谢。

    车门就要关闭，秦风趁着最后的机会下了车子。再看看小刘，已经离开了站台，看样子他住的地方就在附近了。

    而公交站台背后，是修建精美的小区围墙和围栏，围墙内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有不少都已经探出围墙长到外面来了。小刘在前面走着，秦风还是保持着距离，不过这次人行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如果小刘不小心回头，秦风肯定会暴露的。

    不过小刘好像一心想要早点回到住处，一路疾走并没有逗留或者转头。等到到了街角转向，秦风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区入口——有两名保安执勤的高档小区——门口一块石头上写着“天域花园”。

    从门口的装饰豪华程度来看，这是一个高档住宅小区。一个保安住这么豪华的小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秦风心想。小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保安直接就让他进去了。这更加坚定了秦风的想法，这个小刘肯定有问题。

    秦风停下了脚步，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围墙上有铁丝网和高压线，想要强行翻墙实在冒险。秦风决定故伎重演，他自然地往小区门口走着，而他也早就看到有人也是往小区门口走着。

    假装是前面人的朋友，秦风跟着前面的人很顺利地就进了小区，没发生什么事情。其实秦风很清楚，这些保安不是第一天上班了，所以肯定不会随便询问别人是否是小区业主这种问题，业主要是被保安问这个问题肯定会觉得被保安询问特别没面子而破口大骂，所以业主和保安之间的问题肯定一直都存在。利用这样一个条件，秦风才敢肆无忌惮地跟着前面一个业主镇定自若地走进去。保安也只是多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一句话。

    而此时，小刘已经进入了单元。秦风快步跟上，总算在最后一秒进入了单元。此时楼道也没什么人了，秦风也不一直保持距离了，直接加快速度冲上前。小刘按下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了，秦风和小刘一起进入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秦风和小刘。

    电梯门关上了。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小刘转过头看着秦风说道，脸上还带着笑容。

    秦风正要出手击晕他，谁知小刘出手更快。虽然他身形比不上秦风，但是招式很快，而且利用招式技巧钳制住了秦风的双手，两个人在电梯里贴得很近。

    电梯数字显示5层，而小刘之前按得12层按钮还亮着。

    “你是！”秦风感觉到小刘手上传来的力道还有他钳制自己的这个招式，不由得记忆里闪回起来。

    小刘邪魅一笑，踮起了脚，吻上了秦风的嘴唇。

    电梯显示数字12，“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卧槽”，这是秦风当时想到的唯一一个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