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我们中出了个叛徒

    时间大概二十年前

    地点深圳某地

    二狗的jiejie死了（注1）。

    因为没有能够要到足够多的钱，而偷窃技术又不佳的他们姐弟两个最终得到的是蛇头又一顿毒打。

    这一次二狗护在了jiejie身前，只是蛇头的手下下手很重，一拳就把他打晕了过去。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垃圾堆里，而他永远不会忘记眼前的景象——jiejie的尸体就在他身旁。

    他以为jiejie只是睡着了，他摇了摇jiejie的身体，没有动静。

    “姐，起床了，姐，别睡了啊，姐！”二狗不停摇着，只是眼前逐渐模糊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jiejie死了，可是却连个埋的地方都没有。这个地方，小孩的死亡太正常不过了，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死在垃圾堆里的小孩。

    二狗又变成一个人了。他的jiejie，也不是他的亲生jiejie。她捡到他时，他还很小，在一间医院的角落里哭泣。行人匆匆，却没有一个人驻足。只有jiejie看他可爱将他抱了回去，每天想办法去讨要粥汤米水喂养他。

    这个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这么走了。生命竟然如此脆弱不堪，即使是一只蝼蚁仿佛都比人命更加坚强。

    他愤恨，憎恶自己的弱小与无能。是的，要活下去，活下去，哪怕像狗一样的活下去，也一定要杀了那个蛇头。

    一定要活下去，哪怕像狗一样！

    如果就这么死了，jiejie的仇谁来报？

    ………

    “…最后防卫（thelastdefense）计划，简称LD计划，是上个世纪提出的一项超前的关于应对战争、恐怖袭击、暴动行动的最终、同时也是最高级别的作战计划。

    顾名思义，‘最后防卫’既是指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最高等级的防卫计划。这个计划的其中部分内容，就是以蜂巢网络格式划分全国的省市区域，每一个蜂巢中都会设立机密的作战基地，根据地形气候等条件，可能是空军基地，陆军基地或者条件允许会设有海军基地。这样的好处是既可以对蜂窝区域内形成战略覆盖，又可以在多个蜂窝之间形成战略互补，达成陆海空三军的及时支援与打击。

    这项计划中有一个条约，就是允许当地政府官员在基地所在城市受到外部致命性打击时，损失评估报告完成之前，动用武装力量对该地区实行毁灭性打击，包括小型核弹。”苏北辰平静地陈述道。

    胡雪明饶有兴致地看着苏北辰用着平板电脑和他讲述着关于“最后防卫”计划的内容。

    “如果不是我知道你的根底，光凭你平板里这些资料，你早就被抓进监狱以叛国罪论处了。”胡雪明喝着茶悠哉地说道。

    “哈哈，你小子还是喜欢拿我开玩笑。说起来我手里这些资料还是十几年前我提出的建议的初稿。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抓到陷害我的人么？我那时候的很多设想和建议都成为了现实了，比如这次这帮****们想要夺取的地震发生器，比如当时提出时还不成熟、现在却已经作用的‘最后防卫’计划。”苏北辰说出这些话时，语气中饱经沧桑。

    “如果当时的情境下，你我的身份对调，我们的国家肯定会比现在更有影响力。毕竟国家需要更多像你这样聪明的人，而不是我这样的‘打手’。”胡雪明收起他之前说笑的模样，顿时也感慨万分，“你知道这么多，我倒是还有件事情要问你。”

    苏北辰有些疑惑，以胡雪明现在的权力和在部门里的等级，应该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这样反而更让他好奇了，所以他听着这个老搭档继续讲着。

    “我有个挺不错的学生，今天你也见过了，也就是秦风。这孩子大概七八岁的时候被我带回来，然后接受学习和培训，期间我倒是想找出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可惜查不到任何一点信息，就算后来DNA档案库进行交叉对比也查不出来。

    他的学习能力和身体素质超过同年龄的人很多。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他的身体回复能力逆天。这些年来因为他，我们完成了很多不可能的任务，我感到很欣慰。不过，越来越多不可能任务的完成，我越发感受到这个孩子近乎怪物般的存在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会是个威胁。

    我不知道他的存在，究竟是好是坏，这样强力的‘武器’，在我的手上通过我的指导，还能为国家效力。但是有一天我死了呢？他将为谁作战，如果他的上司是个心怀不轨的人？抑或者他的队伍里有些别有心思的人？他这个孩子，心地还是太善良，我一直告诫他人心本恶，宁可以最坏的眼光去看待其他人，也不要用最高的期望去期待其他人。可是他啊，总是宁可伤害到自己，都愿意以一颗善良的心去对待每一个人。

    我就想问问你，你在国外见多识广，你是否知道关于这种恢复能力的信息。”

    苏北辰眯起了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指的回复能力，具体包括？”苏北辰问。

    “有一次，他腿部中枪。医生诊断他的伤情需要长时间休息，不然以后都不能再走路。结果，三天后，他跟正常人一样跑步去了，复查之后，没有一点伤，连伤口都几乎找不到。”

    苏北辰听到胡雪明说到这里，眼神一亮，随即开口道：“我这么多年的生活经历里，倒是有听说过几件事情，可能和秦风有关系。你还记得当年深圳毒枭的那次任务吧？”

    “当然记得，差点要了老命，要不是秦风那小子机灵的话，估计就交代在那儿了。说起来，还欠他条命呐，而且，我算是把他骗进我这条路上了。”

    “在你那次去深圳的任务之前，我得到的命令是前往深圳地区进行秘密调查，上头说有国外间谍渗透，而且好像还有国内人员参与。据说当时香港那边有外国人在深圳地区进行人体实验。

    我赶到那里的时候，只有一所医院的遗址。我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正准备回去报告，却正好遇到了几个从香港转移到深圳的毒贩子。他们当时正要接管医院遗址，作为他们制毒的大本营。

    伴随着政府政策的调整，广东、广西开始涌入大量内地、外来人口。深圳已经不适合作为实验场地，相应的，毒品反而成为赚钱的行当。

    从那几个毒贩嘴里，我得知他们之前一直给那所医院送人，只是他们也不清楚里面是干什么的，当地监狱有时也会将死刑犯送进去，据说和那里达成了协议，可以拿到不少‘补贴’。

    几年前，我在英国遇到过一个准备偷窃国家艺术品的盗贼。他当时被围剿的英国警方射中了两枪。我亲眼看着他倒在了血泊里，可是几天后他又从医院的停尸房里爬出来了。经过了几天的追捕，警察总算抓到了这个盗贼，一开始他对警方一句话都不说。

    后来，军情五处的人介入，给他开了不少条件，他就全说了。他说自己早年参加过一次实验。但是关于实验的大部分记忆都被抹除了，唯一有印象的是‘0计划’这几个字还有香港深圳这两个地名。后来，我决定给他提供一个工作，好让他接受我们的深入研究。现在他是英国国家博物馆的安全顾问，负责应对各种突发事件以及应对窃贼盗取文物事件。”

    “竟然还有人拥有这样的复原能力？死而复生？”胡雪明惊讶地问道。

    “通过对他身体进一步的研究，我发现他身体正常情况下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当受到伤害，身体的代谢就开始加快，更加让人吃惊的是，他身体里的干细胞会开始迅速分裂形成组织、器官等等。这个速度是常人的几十甚至是几百倍。

    但是，人体的干细胞数目是有限的，而且，可以直接形成各种脏器官、组织的多功能干细胞更是少，更别说是成年人。虽然说，干细胞在形成其他组织时会有相应的补充，但干细胞却也有分裂次数的限制的，这又涉及到端粒，以及端粒酶......”

    苏北辰还欲往下说着，胡雪明却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摆手。

    “说人话。”胡雪明打断道。

    苏北辰白了胡雪明一眼，道：“叫你小子多读点书。”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读书。”

    “简单来讲，就是他们这种回复能力，是在燃烧生命长度在支付。比如正常人能活八十岁，这些特殊的人如果正常生活可能也能活八十岁。但是一旦受伤，正常人可能因为受伤太严重需要长时间休息或者后遗症直接就死了，他们却能依靠改造了的基因还有一些我目前还没弄清楚的细胞体活下来。

    受伤越多次，这些人比正常人的寿命就更短。秦风这小子，有空我给他化验一下吧。不过，我也不怕你骂我，按照你这说法，秦风这小子估计也没几年好活了。”苏北辰淡淡地说道。

    胡雪明没有说一句话，这种结果，对于他来讲，对于国家来讲，也许是利大于弊的吧，毕竟这样一个“人形兵器”，能在有生之年自然死亡对很多人来说都会少一个威胁。只是对于秦风来讲，可能不太公平，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享受人生过。

    “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线索也指向南方，等这次保护艺术品的任务结束后我就让他去一趟香港那边，如果他能找到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的话，也算是对他有个交代。我也得为你女儿未来着想着想。”胡雪明说。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他知难而退的。我自己知道做特工的艰苦，我不想让我女儿再受这种苦。更何况，他还能活几年还是个问题，我也不想我女儿为了他守寡吧。”苏北辰冷冷地说道。

    胡雪明叹了口气，喝了一口茶，两个人半天不说一句话。

    ……

    从小明的口中，秦风得知小明的定制手机以及苏晓菲放在他那里的原型机都被人拿走了，再加上秦风的定制手机，现在总共有三台手机落在他人手里。虽然，手机里的资料会自动销毁并自动锁机无法打开，但世界上黑客高手那么多，制服几个手机还不是什么大问题，最怕的就是有人会借这些手机反向黑进部门内部。

    “你说的可行性有多少？”秦风问道。

    “如果是我，有八成把握。他们肯定会利用人和手机相对应的代码破解国安的账号，只要能进入系统，什么都不是问题。他们当时用枪抵着我让我打开档案库，不过我没有答应，然后他们就给我注射了药物。”小明闭上眼睛无奈地说道。

    “你我的等级，在国安内部都不算高。那部原型机的话，估计早就不能用了吧。”秦风连忙问道。

    小明沉默了许久，仿佛是下定了决心，然后说道：“实际上，虽然我的等级没有那么高，但是对于我来说，国安的防火墙形同虚设。我用部门防火墙的代码漏洞给自己的账号开了个后门，我的账号甚至可以直接查阅胡局权限才能查阅的文件。”

    秦风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秦风指着小明说道，却又无可奈何，这种能力正是部门看中他的原因。

    小明摊摊手，说道：“这也是你们看中我的地方。我也没想到他们的目标会是我，而且竟然能找到那里去。”

    “还有机会补救么？”秦风问。

    “理论上是有，但是需要他们激活账号，才能把握那一段时间定位他们。但是我听到他们的计划好像有一部分是为了无人机，很有可能是为了我们最近携带武器的无人机研究数据和资料，然后转卖到国际军火黑市上，要知道其他不少大国都很迫切想要知道我们国家的一些秘密武器的资料呢。如果现在加紧时间将我们两个人的账号封禁，再将防火墙的漏洞堵上，也许也能从根本上切断他们的途径。”

    “需要多少时间？”

    “防火墙漏洞代码需要一定时间，我所发现的也只是一个。如果能动用蓝盾联盟那帮黑客资源，说不定能以极短的时间堵上漏洞。但是，你也知道，毕竟我们和他们，一个是国家部门，一个是高级组织。涉及到国家安全，我想局长不会同意他们来帮忙的。”小明分析道。

    “这事，老胡也做不了主，还要和另一个副局长商量。现在我们两个人的账号都不能使用了，我需要去了解一下目前国内哪些空军基地有无人机，得让他们的作战代码和指令也全部更换掉。这些天，苏城戒严，这些人一定还没逃离苏城。如果能在这里捉住他们，就可以省却很多事了。”秦风说道。

    和小明商议好一切，秦风打电话给胡雪明让他派了两个人秘密看护着小明。然后秦风开车和苏晓菲回到了酒店。

    胡雪明和苏北辰正在下棋。看到秦风和苏晓菲回来了，苏北辰连忙微笑着走了上去。苏晓菲见自己爸爸对秦风的态度也是很好，心里不由得有些高兴。

    “mama呢？”苏晓菲问苏北辰道。

    “她说要回去准备些东西，晚上我过去住下，就先回去了。”苏北辰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

    “…你还走么？”苏晓菲迟疑地问。

    苏北辰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他现在已经不是这里的人了，他的国籍也已经是大不列颠的了。而且，他这次回国，也是有多方的限制的，这些还是在多国力量权衡之后的结果。

    见到自己的父亲不说话，苏晓菲知道他有他的难处，便立即转了个话题。挽着秦风的手臂，对苏北辰介绍。

    “…爸，这是秦风，你也知道了。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嗯，嗯。不错。”苏北辰微笑着看着秦风。

    只是这笑容，带着苦楚，带着勉强，带着算计，全都揉在一起。秦风一眼就看出苏北辰表情里的内容。识人，观面，洞悉他人的内心，这种事情，秦风早在儿童时期就已经炉火纯青了。就算苏北辰是前国安的特工，善于伪装自己的内心，也无法在秦风面前伪装。

    秦风还是笑了笑，不是带有轻蔑、或是带有嘲笑的那种，而是那种淡然的笑。

    “噢，哈哈，小秦你刚刚跑得那么快。小明没什么大问题吧？要知道我手里可没几个厉害的黑客了，千万别让他出什么事情了。”胡雪明似乎察觉到什么，也上来插一嘴。

    秦风搭着胡雪明宽阔的肩膀拉着他往旁边的地方走去。

    “事情比较严重，看你怎么处理了。”秦风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声对胡雪明说道。

    “什么，小明死了？”胡雪明一脸震惊的样子说道。

    “他活得好好的呢。不过这次黑云的人没有杀他，有点不像他们的作风，算了，这不是重点。他们拿了我们三部手机，两部是我和小明的，一部是原型机，很有可能通过手机从防火墙漏洞黑进国安，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们部门内部和军队内部的秘密资料，其中一部分是无人机计划。如果动用蓝盾资源，应该很快可以堵上漏洞。但是，你也知道，蓝盾只是一个高级组织，如果被他们别有用心在防火墙里再做些手脚，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利用。所以，这件事，很棘手。”

    胡雪明明白了秦风所说的事情严重性。

    “我们的无人机计划，你也看过部分资料的，对吧？”胡雪明似自言自语，又似在问秦风道。

    “我清楚。无人机领域虽然起步晚，但是战争前景广阔。尤其是一直在研究，最近已经取得重大突破的无人战斗机。火力、飞行能力、生存能力都得到显著提升。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黑云的人知道这么多信息。地震发生器的第二部分的实体刚具备雏形，他们就迫不及待跑到苏城来了。然后又惦记着我们的无人机。我感觉，这背后……”秦风说到最后，眼神凌厉起来。

    “你也是这么想的？”胡雪明从未有过的认真问道。

    “我们中出了个叛徒！”秦风斩钉截铁地说道。

    注1：为防止有些读者朋友在时间上理解有些困难，特此说明一下这里的jiejie是在秦风小时候遇到岳青青之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