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文网 - 言情小说 - 骄探在线阅读 - 第四章 启亡语

第四章 启亡语

    阴十七笑了下。

    确定再无他人之后,她走进正厅,缓步走近厅中上首左侧圈椅。

    她站定在圈椅面前,伸起右手食指往嘴边凑,轻轻一咬,指腹便破了道小小的口子。

    将食指举到圈椅上方,拇指按在食指指腹,她使劲往下一压,食指指腹滴出血来,慢慢聚成滴。

    “叮——”

    似是清脆的铃声,血滴滴落在圈椅椅面上,迅速隐没。

    阴十七盯着椅面上血滴没入的地方,她等着。

    几息后,血滴没入之处发出光亮。

    确切来说,是血光。

    随着血光越来越盛,血滴没入处慢慢地再次出现了血滴。

    一滴、两滴、三滴……

    无数滴血滴自她的血滴没入处钻出,那是王忆中的血。

    他是坐在圈椅中慢慢流尽鲜血而亡,整张圈椅及椅下的那一方地,皆渗满了他的血。

    这些血在这一刻,慢慢自她滴血处钻了出来,渐渐在圈椅上空拼凑成一个又一个的血字。

    无论是血滴滴落的声音,还是满椅满地的一片血色,即便有旁人在场,除了阴十七,也无人能听到或看到。

    通常像这样的案发现场,她以自身之血引亡魂说最后想说的话时,都是一句话,或几个字。

    更甚地,也有可能只有一个字。

    亡魂的话不是越长,她便越快找到凶手,而是看亡魂的话有没有放在线索的重点之上。

    阴十七在前世现代的二十多个年头里,一共只启动了这种能力三次,每一次过后,她都元气大伤。

    此次她也不例外。

    待她看清圈椅上空聚成的血字后,她浑身似是被抽了所有力气,瞬间软了双腿,往冷硬的地面跪了下去。

    很重的砰的一声响,她想她的膝盖又得淤青了。

    她双手撑着地面,控制不住地喘气,脸色白得有如亡魂的脸,冷汗淋漓。

    不过较之她在现代的那三次,这一次至少没有晕死过去。

    她想,这算不算进步了?

    阴十七扯了扯唇畔,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

    所谓十指连心,她放的便是心尖之血。

    以她的心尖之血引亡魂最后之言,这便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这种能力,她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她的助手。

    因着这种能力,即便她不动用,已身的感知能力也要比常强上百倍,这便是为何她的侦探社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客户最想要或想看到的结果。

    阴十七干脆在漆黑成一片的正厅里席地而坐,想着方才王忆中临死前最想说的那句话。

    确切地说,只有两个字,以王忆中之血拼凑成的两个字——

    贱人!

    女的?

    或许真让王汉说对了,王忆中之死真的是因情而亡。

    翌日一进衙门,阴十七直接找上林长生,却在捕快吏房扑了个空。

    她转而问了林长生四名快手之一的曲少子,曲少子说林长生到段可家里去了。

    阴十七奇怪道:“昨日不是去过了么?”

    曲少子道:“昨日林大哥是去过了,可没有找到段可。”

    没有找到段可?

    不在家?

    曲少子说不是,林长生与杨水、木楠问了段可相邻的几家人家,皆说有好长一段时日未见到段可。

    这便奇了,难道段可失踪了?

    阴十七在衙门没找到陈跃,找人问过后,方知陈跃根本就没来衙门,他捎王汉来说,直接前往庙子街办差去了。

    看来,陈跃也是去找王忆中的外室段可了。

    出衙门前,她先去了一趟典吏房,将特意买的一瓶竹叶青与打包的卤猪蹄,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献给吕典吏。

    吕典吏是个半百的老头,在这衙门至少已待了三十年,他大字不识一个,能从一名小小的狱卒做到今日的典吏,十分不易。

    典吏一职虽在衙门内不算得什么官职,比九品还低,属不入流,可大小也管着县衙里牢狱里的一干囚犯,其中油水不言而喻。

    吕典吏见阴十七小小年纪,却十分会做人,他喝着难得的贵酒,吃着香气四溢的卤猪蹄,一个高兴便给了她一个承诺:

    “放心!陶婆婆有我这个老头子在呢!决然让她老人家舒舒服服的如在家中一般,阴小弟且将心安下,不必挂怀!还是早日为你祖母查清王老爷一案,早些接你祖母出狱,方乃上策!”

    吕典吏说得十分在理,亦十分诚心。

    阴十七嘴上千恩万谢,心里却想着陶婆婆五十有六,吕典吏四十有九,这中间仅差了七岁,吕典吏却喊了陶婆婆为老人家,这着实不太妥当。

    可当下,她没那个闲功夫与吕典吏去探讨探讨这个问题。

    转了个身,她出了典吏房,打算也去庙子街找找段可。

    从城中衙门到城西庙子街,依她的脚程,跑的话得一个半时辰,骑马的话得半个时辰。

    阴十七不必细算,便知还是骑马划算。

    可当她真牵了一匹衙门里的高头大马之时,她有些犯难的与眼前的马眼互瞪着。

    她会骑马,可也没少摔。

    也不会她技术不行,只是纯粹地与马犯冲。

    她站在正喷着鼻气的黑马跟前,十分纠结。

    她算了算,这半个时辰里,她大概只需摔一次。

    可即便只摔一次,要从这匹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黑马上得已自保,虽不至少缺胳膊少腿的,但察伤皮rou必然在所难免。

    她自昨夜归家后,便虚软在自已的寝屋榻上,一觉到天亮。

    只是一觉醒来,她仍感到有些疲倦。

    又因着早前她好不容易存的两角银子已给了守大门的衙役通融,虽过后她进了衙门跟在陈跃身边学做事,那两个衙役见到她时,也会有点不好意思,但终究没要将两角银子还给她的念头。

    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今日又打酒买rou献给吕典吏,她囊中实则已万分羞涩。

    陶婆婆是有些私存的银两,她也晓得放在哪处,可她连陶婆婆的面都见不着,总不太好不问自取。

    于是这两日,她在清贫的基础上,已然发展到更清贫的道路上。

    这一路去庙子街,她早膳所食下肚的清粥必得尽数清空,那时饥肠漉漉,身子又带着昨夜的后遗症,搞不好她不止得摔一次马。

    想想都rou疼!

    阴十七正努力与黑马相目相对,企图培养出临时的深厚感情来,好让黑马兄待会路上不至于将她摔得那般狠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