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一山不容二虎
洛川默默地点点头，此时已泣不成声。他知道，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即将永远离开他了。 人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至亲的故去。 生死离别，本就是人最大的悲哀伤痛。 这种伤痛，纵使是经历风霜洗染的花甲之人，都无法忍受得了，何况是一个刚刚成长起来的少年呢？ 逍遥子的交代已完，心中的一块石头已经落下。 但是另一块巨石，又压上他的心头。 他又艰难地抬起沉重的双眼，深深地看了唐诩一眼，最后长叹一声，眼里充满复杂难言的情感。 他突然开口，大呼一声：“殿——下……”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就嘎然断气，眼里竟然已经布满了泪水。 听到逍遥子临终前喊出的“殿下”二字，洛川和唐诩同时惊住了，并且一脸的迷茫。 洛川知道师傅临死前，绝对不会毫无缘由地喊出“殿下”二字的，因为没有人，会在临终前，对着自己最亲的人，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 但是洛川不知道师傅为什么叫唐诩为“殿下”，而唐诩更是觉得逍遥子的话莫名其妙。 显然他们两人都不明白逍遥子为什么那样说，因为他们两人都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事。 对洛川而言，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 恩师的逝世，让一直奔波，疲惫不堪的他更是雪上加霜。 此时，他已经是悲痛欲绝，心力憔悴，根本没有心思再去细想逍遥子为何把唐诩叫做“殿下”事情。 他现在心里除了悲伤，就是想如何把师傅的躯体，平安带回秀岭山安葬。 而唐诩依然一脸冷漠，谁都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内心里想的是什么。 沉默片刻之后。 洛川起身，忍住无限的悲痛，背起逍遥子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想要离去。 唐诩却身影一闪，挡在他去路前。 他当然不会轻易让一个仇家的徒弟就这样离开，这跟纵虎归山有何区别？ 唐诩问：“我杀了你的师傅，你难道不恨我吗？” 洛川当然恨，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给师傅报仇雪恨，可是师傅临终前，明言禁止他找唐诩报仇，就算他内心有愤怒，有仇怨，他也不可能违背师傅的遗嘱的。 洛川两眼充斥着血丝，他狠狠看了一眼唐诩，没有说一句话，又要绕开唐诩走去。 唐诩突然拔剑，剑一横，挡在洛川面前。 “虽然我没有必要说这些话，但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你师傅杀死了我的救命恩人，我杀了你师傅，只不过是为我的救命恩人报仇雪恨，难道有什么错吗？”唐诩不顾洛川满眼怒火。 他话当然没有错。救命恩人，如同再生父母。杀父杀母之仇，是不共戴天之仇。 但是世间的许多事，又怎么能单单凭对错就能决定做与不做的呢？ 世间的事，看似正确的，实际荒谬无比的大有存在。 世间的人，明知道是错误的，却还是不得不做的也不少。 所以洛川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是对还是错。 洛川只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问的简短，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内心却是在强忍住澎湃的情绪。 “你拔剑，今天，我们只有一个人能离开这里。”唐诩说道。 “我不会跟你交手。”洛川拒绝道，“虽然我恨不得杀了你，但是师傅的话，我不能不从。” “你师傅已经死了。”唐诩大声道，“难道你还要听一个死人的话？” 此话一出，洛川握剑的手，突然青筋暴起，脸色甚是恐怖。但是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冲动。 “你不杀我，可我是不论如何都要杀你的。”唐诩冷冷道，“江湖上不能同时有两个像你我这样的人，你明白我的话吗？” 洛川无奈，只好轻轻放下逍遥子，面无表情地道：“好。” 唐诩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洛川最后答应得这么爽快。然而很快，他眼里又冒出兴奋，只要洛川答应，答应快不快都不是问题。 “出手吧。”洛川淡淡地说道。 唐诩没有再迟疑，既然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决战，那么早了决总比拖着好。 唐诩手中的“暗影”剑顿时冒起光华，猛的破空而出，剑风如虹，剑鸣如龙，直面朝洛川心脏要害闪去。 眨眼间，剑光一闪，就有鲜血溅出。 是洛川的血。 “你在干什么？”唐诩突然愤怒大吼。 因为自始至终，洛川都没有移动半步，也没有出招。 那一剑，若不是唐诩武艺高绝，就在宝剑将要刺穿洛川心脏的瞬间，突然意识到洛川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及时收势，令剑势走向偏一些，那么，那一剑刺的就不会再是肩膀了。 面对唐诩的质问，洛川却满脸轻蔑之色。 “你不是要取我性命吗？那你直接杀死我好了，这样你唐家少主就替武林除了一个人人见尔诛之的公害，你在江湖中就更风光无比了，为何最后却收手？” 洛川凄然而笑，而这笑，在唐诩看来，却充满讽刺和侮辱，这比输了决斗还令他感到愤怒。 当洛川最近在江湖中声名鹊起之时，唐诩就已经注意到他了。作为江湖中最具实力的两个后起之辈，难免总是被江湖中人议论谁强谁弱的问题。 唐诩是唐门少主，一方面因为洛川是逍遥子徒弟，他与洛川不得不一战，另一方面，他又不能容忍同辈中，还有人比他强。 既然是为尊严、荣誉的决战，唐诩当然不想杀死一个刻意完全没有还手的对手。他的愤怒，是由他内心的高傲被洛川故意羞辱了才爆发的。 然而，对洛川而言，一切名誉、尊严、荣誉，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又怎么会为了唐诩，这个杀死师傅的仇人，而违背师傅最后的遗言与他做一场毫无意义的比斗？ 但是唐诩最后却是恼羞成怒了。 “好，你既然不肯出手，那么我就直接送你去见你师傅。” 唐诩并不是在说气话，因为他又刺出一剑，这一剑完全没有迟疑，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如果洛川再不躲开，必死无疑。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尖叫传来：“住手——” 紧接着，“咻”的一声，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径直迎面往唐诩脑门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