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五章 命运转歌
昔年的回忆画上休止符，昔年的亡灵或化归尘土，或因无人超度而归入亡灵族列。而无法挽救或刻意杀戮而逝去的生命，就只能逝去而不得重归，即便时光倒流，也不愿再回到那时去阻止当初的自己。被毁灭的一切，唯有顺其自然，这不是对现实的妥协，只是不必要去回想的就将之留在原地为好。生命回不来，郭星杀戮了多少生命，就应该去拯救多少生命，仅此而已，他并不需要赎罪，更不觉得自己有罪，他只是理所当然的做该做的事，承担该承担的责任。不可挽回的，就没必要挽回，哪怕因此被世人错看也毫无关系，因为他，毫无办法。 “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李逢智笑得凄然，扭曲之色已越发显得丧心病乱，“既然已经接受了，我所能做的，就是向前迈进。不论这条路的尽头，是天国还是炼狱，木已成舟，我都不能再回到岸上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宿命，强加给我们，到头来，总要抱怨几句的吧？” “郭某不想让你死到临头也还是不明不白，一头雾水。最可悲的，就是到死还当着命运的棋子。”郭星道，“命运要强加给你悲剧，你却反而不断的给这份悲剧加码，令悲剧升级，直至覆水难收，让悲剧的意味成为你人生的主旋律，这就是你最大的败笔。” “口舌之能，多逞逞也无妨。”李逢智干笑涩语，两人的对决中，他的完败之势毋庸置疑。怨念所化的“通冥刃”被击碎，体内也翻滚着狂戾的血气，灰色的气体一阵阵从身躯内飘然而出，这是他怨念与黑暗力量不兼容而形成的反噬，李逢智的身心皆难受到了极致。 郭星眯着眼，轻松直笑：“看样子，你也快不行了吧？怨气的反噬，够呛吧？” “你管不着！”李逢智依然逞能，他紧盯着黑气未散的双手，言语间却又不乏哀怨之味，“我们拥有不平凡的能力，我们的法力都不弱，但是命运却并不给我们与所拥有的能力相称的光辉。难道你从来不觉得这是件令人愤懑的事？” “有何愤懑之因？”郭星冷笑，“你正因为有愤懑的情绪，才不能更好的使用手中的力量。” “那修炼的法力，又因何得成？努力过，却得不到应有的。我就是我，我得不到，也不该拿千千万万庸人的经历来自我安慰，那才是固步自封。”李逢智道，“别说什么‘失败者十有八九’，我不是庸人，别拿凡夫俗子跟我比。凡人努力多久也达不到神的境界，但是我……我可不甘心啊！那些漂亮话谁不会说？但失败就是失败，跌倒了还想努力从原地爬起来人，只会继续在同一位置不停的摔下去，直到头破血流摔死为止。胜败是兵家常事，却不是我理所当然应该接受的东西。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别人得不到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想得到我该有的尊严……就算为此与全世界为敌也在所不惜！” “所以，你跟庸人没有区别。”郭星毫不客气的冷嘲道，“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拥有的能力，就是对你存在本身最大的肯定了，而你的高强法力，就是在回报你的修炼，你还妄图奢求什么？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上天已经馈赠你不俗的战斗力了。而你修行的只是战力而非心魂。这份战力，需要坚定的心来驾驭，才能让你得到更多，你还不明白吗？” “够了！这不是我想要的！”李逢智神色激动，“我要抓住的，不仅仅是手中那份充满怨恨的孤独之力。或许，最初的时候，我会害怕自己的模样，害怕自己拥有的力量，因为得到黑暗的力量，在常人眼中，比什么都可怕！为什么偏偏是我？偏偏是我要堕入黑暗？我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为什么我不能走跟你一样的道路呢？” “说了多少遍了，你李逢智或许魔法的修为不浅，但缺少心的磨砺，你的精神境界，与郭某简直有天壤之别啊！”郭星说这话的底气，有如君王对臣下般激扬。 “我经历的痛苦……你能理解，你也曾经历过，那又怎样？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的差距，就是该死的命运定夺的！所以，我才不能甘心啊！”李逢智咬牙，“每一位亡灵族的强者，都会一边厌恶着自己的容貌，诅咒着自己的能力，一边寻找着答案。但事实上，每个人都被老天爷算计了。在别人眼中，我们亡灵就是怪物，何尝有人想过，我们曾经也和他们一样呢？” “哼……呵呵呵呵呵……”回应李逢智的，只是郭星那一通鄙夷不屑的仰天狂笑，对于李逢智那些“无聊透顶”的言辞，郭星可没耐心再听下去，对于李逢智，他也算是仁至义尽，该说的都说了，而李逢智却始终冥顽不灵。 李逢智怒容骤现：“你笑什么？” “哈哈哈……你还要犬吠到何时？你以为就凭那种自我陶醉的陈词滥调，就能让世人都来同情你？你做过什么事，就会有怎样的因果报应，而郭某会沦落到今日的田地，也是我当初自己做下过大孽。”郭星对李逢智的正经之色逐渐消退，进而是形同最后通牒的傲然，“真不愧亡灵杂碎，说的话也是那般渺小。别人会把你们当怪物也很正常，你看看你们亡灵族，建立族群以来，做过半件正经事吗？一味的与全世界为敌，与天命为敌，想要报仇，然后不停的杀戮，把天国大陆搞得血流成河，这就是你们亡灵族存在的意义吗？真可笑！” “你……你……”李逢智瞪着眼，仿佛七窍生烟一般怒气陡升。 “能力终归是能力而已。”李逢智越是气急败坏，郭星就越是得意的把握住唇枪舌剑的主动权，“如何使用手中的力量，全都由自己的意志来决定。连这么理所当然的道理都要别人教，这般愚蠢到家的族群，沦落到被全世界鄙视的境地，可一点也不冤呢。” 李逢智愤怒之至，却又难以再从牙缝中挤出强词来辩驳。他的脚步渐渐散乱，往后退却，气息仿若在此刻只需一招半式就能将之捏碎殆尽。 “亡灵很可怕？不，虽然丑陋，但不可怕，因为亡灵族，非常蠢！”郭星眼透厉色，咄咄相逼，“别再笑死人了，郭某只是玩玩你，胜负早已决定。说再多的大道理，也不如一决胜负来得强，成败就是一切，失败者就该下地狱，这不是你吗亡灵族信奉的教条吗？郭某就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无论你有没有强大的能力，说到底，你都是一个愚蠢到无可救药，而且只会伤害别人的烂人邪物。你到最后，你也只是自我满足的认为你自己很特别，而别人就很平凡，这不过是自卑心理作祟，不敢正视命运的丑陋逃避者罢了！要说特别，你确实很特别，你特别的无知，特别的蠢，蠢到郭某到觉得你可怜呢。” “不要再说了……”抓狂般的捂着头，李逢智的心智与胆气在郭星的感应中不断的消磨着。 亡灵族之所以不被人认可，不单单是因为他们外貌丑陋，更在于灵魂的扭曲，人性的丧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本身作恶多端的族群，就连同样作恶多端的恶魔等族类，也都对其唾之以鼻。可想而知，这并不单单是命运的玩笑，而且他们自己早已给自己挖好的坟墓。 郭星真不愿再“说教”下去，李逢智这种人可算是“病入膏肓”，百药不灵，凭郭星一张嘴还真难净化之。而李逢智“冥顽不灵”的程度，却确实超出了郭星的预想。李逢智总觉得自己得到的什么都比别人少，所以想借干掉自己来立威扬名，争取更多。这样的想法本就无可厚非，但是他打错了算盘。他千不该、万不该来找郭星的麻烦，郭星，岂是想惹就惹的？ 眼看郭星不语，两人稍稍沉默的对视了一阵，李逢智的情绪也逐渐归于平静。但这份平静中，却夹杂着些许摸不清的诡异，杀气渐消却滞之不淡，仿佛正于平静中积蓄着反击的魔力，如同阵雨收歇，只是蓄势待发，为下一波更为强劲的攻势做着铺垫。 李逢智并不会因此放下怨恨的执念，他的平静，无疑是为摆脱舌战，寻求转机的缓兵之策。而郭星，只是单方面认定对方已失去了反抗的胆气，毕竟连其所倚仗的怨念都不能制之，困兽的最后挣扎，对猎人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他估计的并不完全，郭星再怎样也会心生自大。平静的氛围下，潜伏着危险的气息，森然怪异。而这阴煞邪魅的气氛，又是因何缘由？李逢智的动作似乎是要弯下腰去，其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而郭星脸上的血色也并不明显，他只是目不转睛，以最具威慑力的眼神紧盯着李逢智，凭气场想要让李逢智后退。杀死李逢智，郭星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 看上去郭星全面将李逢智压制，但现实却是，李逢智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他差点都忘了，自己舍命与郭星相斗是为了什么，最初他本不该去想那些会激发他怨念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打的算盘就是最简单的，拖延时间罢了，而此时此刻，被郭星的“嘴炮”打醒的李逢智，魂归现实，总算是醒悟过来，其实，李逢智尚且是游刃有余的，他完全没必要搞得自己怨念缠身。那样的方法对郭星无用，那就该就势转变战法。 “好吧……怨念无用，舍之无妨。”李逢智唏嘘了一声，表现得颇显丧气。 郭星见其似无斗志，也稍松下气来：“怎么？你是愿意归降，还是愿意自我了断？” “苍天已为我们写好了剧本，但我早就把这份剧本烧掉了。”李逢智边苦笑，边低手弯腰，“命运就像齿轮，转动的时候敲响着丧钟唱响着歌，想要扭转命运，不仅需要强大的力量，更需要出色头脑。而我，从来不会认命，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这并非自我陶醉。” “你想说明什么？”郭星面色阴沉着问，“难道你就那么自不量力，铁了心要改写命运？” “呵呵，如果成为亡灵，堕入黑暗，永世不得翻身就是我的命运，我就要撕碎这一页无聊的篇章！”李逢智说到这里，表情又开始“丰富”的扭曲起来，音调也突然加重且变得阴阳怪气，“哈哈哈……你听得见吗？扭转命运的歌声，已经在为我奏响了！” 话音方落，李逢智的右手已经深深的插入了地面，而伸手入地，却有如伸进了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