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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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晗身负重伤,靖王哪里还有心情进宫面圣。·只派人去永和殿跟太后的随侍金嬷嬷禀报一声,金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这种事情靖王相信她能处理好。 另一方面,连城也快速地请来了太医院的张太医。张太医虽然年轻,却是太医院的翘楚,有他为欧阳晗诊治,靖王还是挺放心的。 很久后,张太医满头大汗地出来,疲惫地向靖王欧阳叡磕头禀报,“启禀王爷,晗公子外伤并不重,休养一段日子就能好。只是……” 张太医的犹疑,让靖王心里产生了一种很不祥的感觉。外伤不重,那就是拐着弯儿在说自己儿子严重的是内伤了。 内伤、内伤……内伤源于何时,他岂能忘记? 靖王眼帘低垂着,掩藏着眸底所有的情绪,“张太医,你先下去吧。” 此刻毫无血色的脸庞再加上过早苍白的头发,让张太医觉得靖王显得越发老了,与他的年龄不太符合。 “臣先去给公子熬药,请王爷宽心。” 张太医恭恭敬敬地退出听雨轩,轻轻合上门,一下子,听雨轩里就只剩下了靖王父子和跪了一地的侍卫。 欧阳叡坐到榻旁,手指轻缓地描摹过欧阳晗的眉毛、眼睛、鼻子……那么像,那么那么地像…… 那个人,那个他深爱了一生的女人。· 靖王在欧阳晗榻前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 楚总管心知此事自己要负全部的责任,看靖王似想一直陪着欧阳晗,迟疑了很久,还是咬牙开口道:“王爷,这都一个多时辰了,您也累了,您先稍稍休息一会儿,晗公子这边有属下们照看。” 照看?欧阳叡抬眸看向楚总管。 与欧阳叡眼锋相触,一帮侍卫都骇得重重磕头,楚总管流着冷汗说道:“王爷,是属下等办事不力,求王爷责罚。” 侍卫们吓得不敢说一句话,只知道拼命磕头。 欧阳叡看着跪了一地的侍卫,几分疲惫,“你们跪了一个时辰了,都回去休息吧!本王还想陪陪晗儿。” 楚总管脸上的肌rou不自禁地抽动了一下。回去? 众人也愕然,王爷什么意思?不用办他们了吗? 欧阳叡定定地看了他们很久,眸色冰冷地挥了挥手,喝道:“都下去!” 看到欧阳叡的神色,楚总管不敢再出声,默默退了出去。看· 所有侍卫都低着头,迅速退了出去,一会儿工夫,宽敞明亮的听雨轩就变得空荡荡,只剩欧阳晗和他的父王。 内伤,又是内伤,看来段家带给他的伤害从未消减半毫。 捏在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guntang的热茶从指他的缝间溢过,靖王却似毫无所觉,只将冷漠的目光定定盯上榻上,回忆着段家对他孩儿的无情与伤害。 欧阳晗恢复知觉时,只觉得五脏如击碎一般疼,不禁出声。 靖王忙问:“晗儿,哪里疼?” 欧阳晗缓缓睁开眼睛,恍恍惚惚间,几疑做梦,“父王?” 靖王怔了下,微笑着说:“是父王!” 欧阳晗奋力睁开眼睛,只觉得额头非常疼。他最后的知觉是凌依依说的那句“若寒哥,有人来救我们了”,听完这句话他彻底昏睡过去,至于如何被人给抬回来,怎么回到王府的他一无所知,如今看到老父守在身旁,不觉心底一涩。父王,他终究知道了吧? 随着靖王的一声“来人”落下,守候在听雨轩外的侍女忙进来伺候。 欧阳晗艰难地起身,斜靠在塌上,接过侍女手中的帕子,自己慢慢敷在脸上清醒一下,很是感激地朝着侍女说道:“弄影,你、你先出去吧,我和父王有……有话说。” 弄影闻言退下。 好像意识到欧阳晗接下来要说的话,靖王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到窗前,扶住窗子默然静立,好半天方问道:“你要跟为父说些什么?” 欧阳晗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强忍着疼痛问道:“刚刚是哪位太医来给孩儿把脉的?” “太医院张太医。”靖王说的低沉,欧阳晗闻言紧闭了双眼,“果然。那张太医有没有跟父王提及……” 靖王依旧未回头,只淡淡说了句,“他说了。”
欧阳晗听了,艰难地下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含泪道:“父王,孩儿不该对父王有所隐瞒,只是……” “我知道。”靖王终于收回视线,回过头来,扶起虚弱地跪在榻旁的欧阳晗,那声“扑通”恐怕又要消耗他不少的体力,这个傻孩子。 靖王凝视着欧阳晗的眼睛,第一句话就问:“你师尊怎么说?” 欧阳晗低下头,不知是不忍回答,还是不愿回答。 见他如此神情,靖王便能猜出十之**,心瞬间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欧阳晗终于慢慢地转过了视线,晶亮的眼珠微微一动,“师尊说,心病所致,药石无力。” 靖王郁愤难捺,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晗儿,父王跟你说说你母亲的事情吧?” 欧阳晗立即明白过来,心中也不禁一喜,只是面上依然沉静,只浅浅微笑了一下。 靖王看他苍白的脸上露出抹温和的笑,只恨自己没有早早地告诉欧阳晗真相。如果他早知道一切,至少受到的伤害会少些。 靖王年轻时的风云往事,欧阳晗小时候也听先帝只听说过那么几件,其间不乏有淋漓豪情的江湖见闻,也有壮怀激烈的沙场故事。这次听当事人自己回忆过往,更有另一番意味。在靖王往昔的那些岁月里,欧阳晗体会到了父亲的快乐自己他谈及往事的欣喜。 欧阳晗觉得,故事中那活生生的、情绪鲜明的父亲要比现在强百倍。他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更像年轻时候的父亲,洒脱、不羁,不安于天命。 “晗儿,”靖王抚着欧阳晗的肩,直视着他的眼睛,“为父知道你在心底怨恨过我,你觉得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的母亲对么?” 欧阳晗点着头,神情开始有些恍惚。这样的怨恨不止一次,为什么父亲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枉死?为什么他从来不告诉自己真相?为什么他要自己管另一个女人叫了那么多年的母亲?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让自己一直替另一个人去爱段芷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