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一章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震天的马蹄声隆隆响起，激起遮天蔽日的尘沙，手中马刀明光闪亮，雪亮的刀身反射着刺目摄人的寒光，勇士口中高喊冲锋的怒喝，在头领的带领下一往无前。 敌人在马蹄前显得那样彷徨无助，甚至惊慌失措，无情地马蹄踹翻拦在面前的所有阻碍，向着胜利奋勇冲锋。 马蹄趟过，留下一片火海与敌人濒死的惨叫。 曾几何时，这是金狼骑兵独有的战斗场面，这是金狼骑兵才有的胜利画面。 然而此时此刻，攻守已经相易。 定北守备团的精锐骑兵，在他们的副团长带领下，呼喝怒号着，一举杀入突辽骑兵大营。砍倒沿途遇到的一切阻碍，以不可阻挡的威猛态势，席卷着突辽大营内的一切。他们手中不时丢出一个点燃的火油罐，将突辽骑兵的军帐点着。 曾经强大而不可一世的突辽骑兵，在他们面前，如同那些曾被突辽骑兵无情砍倒的踏翻的平周朝无辜百姓一样，成片成片被定北守备团精锐骑兵撂倒。 大火，正在突辽大营内越烧越高。 “啊~”一名擒生军濒死前的惨叫，终于将统帅阿史那·豁耳从震惊当中唤醒。 阿史那·豁耳瞅了一眼滚到脚边的一名擒生军骑兵仍在滴血的头颅，慌忙抬头下令身边骑兵涌上去堵住那个缺口，可哪能堵得住。 这回定北守备团带头冲锋的，可是悍马大爷。 有悍马大爷亲自带头冲锋，除非对面是他爹火眼狻猊，否则就是铜墙铁壁，也得被这位骡爷撞个窟窿出来。如今的悍马，身躯愈发强健，运起原气来简直如钢似铁。似乎畜生修到俱五通境之后，由于没法修习其他四种通能，就只能把全部原气用在躯体之上。 畜生的躯体本就比人强健，这再一集中，所产生的效果更是不凡。李得一曾经找一些前贤典籍来，试图为悍马找出一种修原气的方法。但很可惜，从古至今，畜生能够修至俱五通境的，少之又少，比圣人都罕见。所以李得一根本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参考文献。 倒是见多识广的三叔说过一句：“你就让这头骡子自己耍么，反正他与你心意相通，怕什么。” 此时此刻，在战场上，悍马就是无敌的存在，根本没有任何骑兵，能凭借血rou之躯，或者手里的弯刀将其拦住。 在阿史那·豁耳狂吼指挥下，擒生军勉强聚起一排骑兵，挡在悍马面前，想要将其拦住。 悍马把身上的威势一撒，面前拦路的突辽骑兵瞬间被全部撂倒。 阿史那·豁耳觉着自己面前陡然一空，视野内顿时简洁不少。 李得一抬头扫一眼，马上就看到穿一身特制铠甲，显得威风凛凛与众不同的阿史那·豁耳，手一指，悍马前蹄一扬，直接奔着就要冲杀过来。 阿史那·豁耳当场吓出一身冷汗，慌不择路往后就跑，边跑边吆喝自己身边的亲卫来救。 李得一当然不会傻到真冲进去，他固然是能仗着悍马强悍无敌，在突辽大营中杀个七进七出，但他身后还带着一干精锐兄弟袍泽，可不能带着他们随便犯险。 将阿史那·豁耳吓得调头逃跑，李得一也就没再追赶，转头带着身后骑兵，奔着另一处缺口冲杀过去。 突辽大营被李得一事先炸出两个缺口。接着他带着身后精锐骑兵，从一个缺口杀入，在突辽大营中大肆破坏一番之后，现在又准备带队从另一个缺口杀出，潇潇洒洒在突辽大营内走一遭。 定北守备团来去如风，给阿史那·豁耳忽然一击，然后又闪电般退走。 阿史那·豁耳直接被守备团这突然袭击打蒙，他甚至忘记命令兵卒修补寨墙，就那么一直傻在那儿，苦苦思索着定北守备团这次行动的目的。 最后，在身边亲卫低声呼唤下，阿史那·豁耳恍然惊醒，急忙下令修补寨墙，清点损伤。 其实突辽骑兵并未受多大损伤，统共就损伤几百，全是被那头骡子放倒，然后被守备团骑兵奔踏而死。再就是一片帐篷被烧毁，几垛战马粮草也被火焰波及。但总体来说，这点损失还不算什么。 定北守备团这次突袭，规模并不大，关键就是来的太过突然，打了突辽骑兵一个措手不及。 守备团这次突袭，可以说就发生在眨眼之间，在突辽骑兵反应过来之前，战斗就已经结束。 留下一地突辽骑兵尸体与熊熊燃烧的突辽营地，守备团骑兵绝尘而去。 冲出突辽大营，李得一先不忙庆祝胜利，而是先认真检查有无兵卒受伤。这些精锐骑兵，每一个都是宝贝，李得一可舍不得他们出事。 这次行动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守备团精锐骑兵全部没事，进去多少，出来还是多少。仅有一名守备团精锐骑兵因为倒霉，胳臂挫伤较为严重，其他人根本连点油皮都没被蹭破。 阿史那·豁耳把营中细务布置下去，就开始苦思定北守备团这次突袭到底意欲何为。阿史那·豁耳这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在定北守备团身上吃过太多亏的他，如今已变得胆小无比。定北守备团稍有动作，都要苦思半天。 这一次突袭完，阿史那·豁耳果然如刘团长所料，立即变为惊弓之鸟。 阿史那·豁耳开始加强营内戒备，同时暗中准备撤退事宜。 阿史那·豁耳想来想去，觉着守备团忽然采取这次行动，很有可能是大规模攻击即将发起的先兆。类似事情早有先例。在关内时，定北守备团在大规模发动进攻之前，往往会派这位骑着骡子的副团长先绕道突辽骑兵后方，搞出一点动作。 然后趁着突辽骑兵分神之际，守备团主力发动全力一击，将突辽骑兵大败。 阿史那·豁耳忍不住越想越怕，甚至连心跳也乱了起来。 “自己这次本就为侦察而来，如今目的基本已经达到，本就不该贪多，想要奢求摧毁那座堡寨，还是见好就收，提前撤退为妙。“拿定主意，阿史那·豁耳立即开始着手准备撤退之事。 这回撤退，他却留了个心眼，先带着两万最精锐的擒生军与金狼骑兵后撤，同时对范中举传话，说要后退二百里，新立一寨。 接到消息，范中举再傻，也知道阿史那·豁耳这是已经在打算后撤。顾不得其他，范中举也立即开始着手布置后撤事宜。 其实这两天，范中举一直在琢磨着怎么后撤。他爹给他的回信，只有八个字“随机应变，见好就收”。 范中举接到信，简直对他爹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八个字，恰好总结他最近一番行动。 通过最近这次行动，范中举又稳稳混到一份谁也抹不掉的军功，可以说是完美给自己的履历镀上一层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那定北守备团可不是闹着玩的，等这头猛兽转过头，一口就能把自己连皮带骨全嚼碎了吞下肚。 别说，范中举别的不行，撤退起来，真有一手。他立即派人向阿史那·豁耳报告，说自己要亲自率领选锋骑，绕道定北守备团后方，从建筑材料运输上下手，阻拦那座堡寨完工。 阿史那·豁耳一听，还觉着范中举确实是个肯上进的好青年，当即点头应允。接着，当天下晌天一黑，范中举就带着两万选锋骑走出营地，再也不见踪影。 一来二去，范中举居然比阿史那·豁耳还要先走一步。 这茫茫草原，地方大了去，随便走走都容易迷路，到时谁知道范中举到底去哪里“侵扰”定北守备团。 李得一此时完全不知道，他这一下子突袭，居然会引起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回到自家营地后，李得一按照师哥的后续安排，开始秘密留意起面前两座对手的大营。过不多久，侦骑回报，发现两座大营中兵卒少了许多，而且去向不明。 听完侦骑回报，刘团长立即给王猛下令，让他带着夷人骑兵加强沿途守备，严防突辽骑兵闹事。同时，刘团长密切关注着堡寨的建设，打算一旦完工，就立即对突辽国两座大营发起攻击。 从时间上来说，定北守备团也必须迅速坚决的将这两座营寨铲平，继续朝前推进。如今已经是六月底，草原的夏季极短，到了八月就会开始下雪，定北守备团必须抓紧这两月不到的时间，继续朝前推进三百里，进一步将统万城置于自己的攻击距离之内。 七天之后，第十六座堡寨的地下粮库终于修建完毕，整座堡寨宣告完工。刘益守立即下令，定北守备团全军出击，彻底摧毁面前两座突辽营寨。 这一战进行的相当顺利，两座突辽大营几乎没做什么抵抗，就彻底溃败。主将早就不见踪影，我们这些当卒子的，还打个屁。打起来听谁指挥？该怎么打？赶紧逃吧，保命要紧。 李得一翻遍两座大营，也没能找到突辽主帅的身影，失望之下，李得一只能带着获胜的消息，回去向师哥报告。 刘团长并未理会师弟因为未能逮住突辽统帅而有些低落的小情绪。这里可是草原，乃是突辽族纵横了成千上万年的老窝，若是能这么容易逮到突辽主帅，以前那些王朝的北伐，如何又会始终难以彻底。 顺利扫清障碍，定北守备团开始继续朝前推进。 此时，阿史那·豁耳早已逃回统万城，正在努力重整金狼骑兵。而范中举，带着不足一万残余选锋骑，也已经狼狈回到统万城。 范中举对外则宣称，他带选锋骑去侵扰定北守备团后方，结果中了埋伏，大败。 对此，阿史那贵人老爷们纷纷点头表示理解，对上定北守备团么，大败也是正常。要是你能打胜，那就要换我们担心咯。 让阿史那贵人老爷们安心的范中举，就这么平安无事过关，继续当着他的选锋骑统领。至于那几万不知所踪的选锋骑，则根本无人关心，也没人询问。 甚至于就连定北守备团，都比统万城内的贵人老爷们，更关心那凭空消失的几万选锋骑。 “选锋骑的数目有些对不上。战后清点，约有两万选锋骑凭空消失，这支骑兵惯于侵扰咱们的后勤运输道路，你马上让王猛加倍小心，不可因此战获胜就麻痹大意。”刘益守冷静吩咐道。 “是！”李得一朗声答应，马上派快马给王猛传令。 阿史那·豁耳回到统万城，立即召来范国师，两人又闭门秘密商议许久。 三天后，阿史那·豁耳与范国师联手，以皇帝的名义，发布了一道圣旨。 这道圣旨内容具体说来很复杂，但简单来说就一个意思。突辽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特赦那些曾经附庸伪帝的阿史那族人。但条件就是，他们必须加入金狼骑兵，为突辽国作战五年，立下军功后才能重新恢复成为阿史那贵人。 范国师与阿史那·豁耳联手发下这道圣旨，也是无奈之举。 金狼骑兵已经不如当初那样英勇善战，这是范国师与阿史那·豁耳的共同认识。尽管之前两人一直羞羞答答不肯明说此事，但如今定北守备团已经打上门来，形势再也容不得他俩遮掩这个问题。 突辽国急需一支悍不畏死的凶猛骑兵，来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保卫统万城不失。 这个想法确实没错，可悍不畏死的凶猛骑兵，可不是拿手摸着脑袋，想想就能想来的。 最终，范国师提议，不妨考虑那些兵败被贬斥关押，成为跪奴的叛乱阿史那贵族。 当年托定北守备团的福，千里奔袭杀死突辽国小皇帝。使得突辽国失去正统的皇位继承人，导致太祖皇帝留下的诸子趁机起事，各自自立为帝。 那时的突辽国中的阿史那贵人们，也抱着从龙之梦，纷纷拥立自己看好的皇子，带着手下的精锐金狼骑兵，投靠这位皇子，拥立新君。 后来范国师与阿史那·豁耳联手平定太祖诸皇子叛乱，那些失败的阿史那贵人与他们麾下的金狼骑兵，自然也都被抓回统万城，贬为跪奴。 当时范国师虽然想痛下杀手，但考虑到阿史那贵人的内部情绪，最终还是仅仅处死那些叛乱皇子，而将其他叛乱金狼骑兵与阿史那贵人贬为跪奴。 这一年多来，这部分失败的阿史那家族的金狼骑兵受尽折磨，每天都在苦熬日子。 这些金狼骑兵，正是阿史那·豁耳心中期盼已久的饿狼。范国师的提议，马上就得到阿史那·豁耳的赞成。 圣旨宣布之后，阿史那·豁耳成功得到五万余嗜血悍勇的金狼骑兵。这些被贬为跪奴的金狼骑兵，如今急切盼望着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自己身上的罪，换回以前曾经享受过的荣耀富贵的生活。 他们就像昔日的金狼骑兵一样饥渴难耐，渴望用手里的马刀与弓箭，用敌人的鲜血换回自己荣华富贵的生活。 不久之后，刘团长就收到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