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零九章 日益严重的危急，人才自有用处
听师弟这么问，师哥刘益守低下头，用力跺了跺脚。 “师哥，你脚咋了？”李得一完全没看懂师哥的意思，傻乎乎问了一句。 啪，一巴掌，不轻不重扇在师弟脑门上。“我说的是咱脚下这片草原！” “这片草原？”李得一还没能抓住师哥的意思。 “不错，正是这片草原。这片草原孕育出了无数个马背上的民族。草原上的男丁，只要能顺利长大，就能骑马射箭，稍加武装，就是精锐骑兵。突辽国现在，就是在利用这个优势，跟咱们对抗。如此短时间内，范国师能拉出这么多骑兵，很显然，就是得了这草原的便利。关内任何一国，也拿不出这许多骑兵。”刘团长说道。 “人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突辽国看来也是得了这草原之助。现在看来，攻伐统万城，恐怕没俺预料那么容易。这选锋骑要是源源不断来侵扰，咱们的后勤压力势必大增，必须得再想个办法。”听了师哥的话，李得一神情有些严肃地说道。 “这草原，不光为突辽国提供了大量骑兵，如今也是他们最有力的庇护所。虽然这草原对于生活其上的所有居民都异常严苛，但同时也庇佑着那些成功活下来的人。先代那些强大朝廷皆大力北伐草原，甚至动用倾国之力，以图永远解决这边患。但最终，却皆受困于这草原的广大无边与严酷漫长的冬日，全部无功而返。就连当年平周开国太祖的兵马，都被这严寒所阻。”刘益守边说，边拿手在沙盘上比划着。 从定北县到统万城，这一路不下三千里远。如此漫长的征途，需要消耗的钱粮实在巨大。即便定北守备团将来能够成功打下统万城，到时候残余的突辽族只要能冲出包围，往茫茫草原里一藏，又是一个新的麻烦。 突辽族完全可以像先古那些草原部族一样，耐心等着，等着什么时候定北守备团被安逸的生活磨得衰弱，再出来重整旗鼓。 更别提，这平坦无垠的草原，现在已经给了突辽骑兵极大回旋余地，使得定北守备团防守起后方来，平添许多困难。 草原地势平坦，定北守备团根本无险可守。只要突辽骑兵运气够好，甚至可以一路长驱直入，直到定北县脚下。上次出现在定北县外五十里的那十几个选锋骑，就是运气够好，一路没有被巡查的守备团骑兵现。 “师哥，那你想到办法了么？”李得一没法解决眼下这越来越棘手的局面，下意识对着师哥问道。 “没有，难啊。咱定北守备团在这草原作战，突辽国占尽地利优势。咱们想要打下这突辽国，恐怕不易。”刘益守忍不住叹气道。 一听师哥这么说，李得一眨眼间想起一句顺口词儿，“师哥，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不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么？如今突辽国占着地利，那咱们可以占人和！”这话动静可真不小。 自以为找到了解决办法，李得一大声说道。 哪知刘益守一听这话，又扬起手来打师弟。“让你平时多学学兵法，是让你活学活用，不是让你死背书。天时地利人和，谁不知道？可光会说有什么用，你得会用！眼下这情况，该如何占‘人和’？光用嘴皮子说说就行？要是行军打仗动动嘴就能赢，咱们守备团的将士还用遭这么大罪？” 李得一赶紧一缩脖子，道：“师哥你别急，让俺回去再想想！再想想。”说着话，李得一就想先开溜。 “你先别走，今天咱俩得先好好商议出个办法，解决眼前这事儿。”刘益守赶紧喊住师弟。 别看刘益守没事儿总呲哒师弟两句，那是希望他上进。实际上，刘益守遇事儿经常与师弟商议一番。在刘益守心中，师弟是天下一等一的能人，很有些主意，就是为人有些不走正道。 对于这个师弟，刘益守与他师父也是暗中没少叹气。师弟打小失教，十岁才开始识字，根本就没正经读过书。等后来好容易读书认字儿，已经有些定性，看不进去书。孙老医官能教出刘益守这样的徒弟，可见绝对是有真材实料，奈何小徒弟李得一不肯学他那些正经的兵法谋略，理政治事，料敌先机，运筹帷幄。 李得一不愧是他三爷爷的后辈，李泉庄李家一门的，行事风格像极了他三爷爷当年，路子野的。李得一行军打仗不喜欢堂堂正正，就喜欢搞点小动作，使些不入流的阴招。 然而似乎是天作巧，他师哥刘益守，行军打仗最是堂堂正正，与李得一这个喜欢弄险的师弟配合起来，正好是正奇相合，天下无敌。 三叔曾将刘益守评为天下第二英才，而将李得一评为天下第一。第一名喜欢与第二名商议事情，这大概也是英雄所见略同之故。当然了，刘益守身为师哥，总想督促师弟更上进一些。 “师哥，俺刚才寻思了半天，没想出招来。眼下这局势有些棘手，若是突辽国继续增加兵力侵扰咱们，恐怕情况会变糟。”李得一道。 “不急，咱俩先想个办法，更好地应对眼下这些选锋骑的侵扰。将来若是突辽国再增兵，咱们有了一定的应对策略，也能随时调整。”既然无法根本解决这个问题，刘益守决定先踏踏实实迈出一。 可接下来，师兄弟俩人大眼瞪小眼想了半天，商议许久，也没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师哥，俺觉着不如这样。既然咱俩眼下都没啥好办法，这么干想也没啥用。不如把那个王景略叫来，问问他，你看咋样？”李得一瞅着师哥和自己都没啥好办法，就想起了那王猛。他自己虽然不学无术，但对于人才却并无歧视。想起王猛，立即向师哥举荐。 “恩！你派传令兵去，将他叫来。”刘益守点点头。心说，师弟就是点子多，自己长久以来习惯了与师弟俩人商议军情，反倒忘了，如今还有王景略这么个人才在营中。 不大会儿工夫，王猛就被兵卒叫了过来。如今他也是正经守备团一等战兵，而且本领挺高，只是由于来定北守备团太晚，资历尚浅，军功立的还不够多，因此没能提干。 王猛不愧是聪明人，他早就注意到这些不停来侵扰的突辽骑兵，并且已经开始在心中思索对策。这会儿听两位团长问起，王猛腹稿都不必打，立即说出他所想的两个办法。 王猛将眼下的局面，分为两部分。 第一，如今这些来侵扰的突辽骑兵能够如此来去自如，无非是借着草原地势之利。这草原一则地广人稀，二来地势平坦。 草原太过广袤，而定北守备团侦骑数量不足，就导致侦骑很难提前现突辽骑兵的位置。再者说来，即便现，这些突辽骑兵也往往是二三十骑一伙，不值得调动大军围剿。 草原地势平坦，导致这些突辽骑兵可以任意选择道路。定北守备团无法像在关内作战一样，只要扼守要道，就能稳稳守住后方。 针对这点，王猛建议可以多修堡寨，同时增加侦骑数目。等堡寨数量足够多之后，无论突辽骑兵走那个方向，都会被堡寨里的守军现。增加侦骑也有这个小国。到时候，这些侵扰的小股突辽骑兵，就再难隐藏足迹。有了堡寨提前报信，后方也可以提早做好防备。 第二，这些选锋骑能维持这么大规模的侵扰，无非是因为这些年来，突辽国吞并了大量的草原部族，有足够的青壮供他们消耗。原本这些被吞并的草原部族只能在突辽国勉强活着，如今突辽国被定北守备团给逼急了眼，将这些骑兵重新武装起来，拉出来对付定北守备团。 突辽国敢这么做，就是仗着人多势众。阿史那族如今统共不过百万丁口，是决计不肯这么与定北守备团消耗的，但现在仅是消耗些低贱的骑兵，阿史那族人当然乐意。 要解决这个事情也简单，大量征召夷人骑兵！这些年投靠定北守备团，居住在商贸城的夷人小部族，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二百多万丁壮。 这些夷人与被突辽族征服的那些部族一样，他们精通骑射，擅长骑兵作战，只要稍加统御，也是一股较强的兵力。战力虽然无法与定北守备团精锐相比，但应付突辽国选锋骑的侵扰，还是相当足够。 听完王猛说这两条，李得一顿时眼前一亮，有种豁然开朗的意思！ “嘿！行啊你！”赞了王猛一句，李得一扭头对着师哥道：“师哥，这王景略想的办法行啊！” 刘团长也是连连点头，道：“增修堡寨一事，花费太巨。以咱们目前的财力人力，供给十万大军东征已是极限，难以再抽出更多钱财修建堡寨。至于侦骑，咱们骑兵训练不易，侦骑要求更高，短时间内侦骑数量难以增加。倒是这组织夷人骑兵一事，颇为可行。你回去详细写个条子，回头给我看看，再做决定。”这么说，就表明刘益守已经决意采纳王猛的建议，就是想再看看细节。 王猛领命而去。 转头，刘益守问师弟：“刚才说起钱粮，如今咱们的钱粮积蓄如何，可够大军东征之用？” 由于财会学堂是李得一主持成立，那些会计也都直接归他这位副团长管理，所以钱粮之事，李得一最是清楚。 “放心吧师哥，尽够用。如今咱们手里捏着整个天下的皮货买卖。突辽国与咱们是对手，天下各国根本无人敢买突辽国的皮货。光这一项，咱们每年就净赚一千多万枚银钱。其他的盐货，最近刚刚开始的茶马生意，都还不错。”李得一道。 定北守备团靠着强大的势力与投靠而来的那些夷人部族，垄断了目前整个天下的皮货交易，自然是挣着金山银海一般的钱财。 “粮食储备如何？” “咱们定北县粮食年年丰收，年年增产。这些年来，农学院的十几个夫子搞了好些个种地的增产新技术。据说有一样选种育种技术，还是平周开国太祖时期流传下来的。咱们现有的粮食，足够咱们这些兵马嚼用两年有余。为了东征准备，俺从前年起就一直大力从平唐国收购粮食。如今咱们的粮食储备也十分充足，不必担忧。”李得一语调轻快道。 “嗯，这就好。” 师兄弟俩人议事完毕，一起吃了晚饭，又分开各自忙碌。 王猛不愧是世间大才，早有准备下仅用一晚，就写出一份详细的征召夷人骑兵方略。第二天，王猛就交给刘团长一份详细的计划。李得一与师哥看完，两人对了个眼神。眼中皆是掩藏不住的赞赏。 “王景略听令！现任命你为夷人骑兵营营长，全权负责招募夷人骑兵，带领夷人骑兵巡查之事！给你半个月时间，务必要把此事办好！”刘益守高声下令道。 这个任命可不得了，如今的定北守备团，总共也没几个营长。王猛这一下，就身居高位。 这个任命，刘益守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夷人骑兵一直属于定北守备团编外，不属于正式编制。让王猛担任营长，不会激起其他老兵的过分反应，还能充分挥出王猛的才能。如此一来，师弟就能从每日的巡查之中抽身出来，去准备对付即将到来的突辽国正规骑兵。 刘团长结合最近的局势，判定突辽国统帅阿史那·豁耳不会再拖延下去，过不多久，一定会带着麾下大军来与定北守备团交战。因为若是放任定北守备团再继续往前推进，守备团就要占据大半个草原，到时离着统万城，也不过一千多里不到两千里。 定北守备团可是有着千里突袭突辽国金帐王庭的辉煌战绩。阿史那·豁耳再自负，也不得不防备定北守备团再这么来上一次。 李得一听了师哥的分析之后，每天一面巡查，一面开始安排精锐骑兵歇息，将普通骑兵轮值起来，好让精锐骑兵能够恢复体力，准备应对将来的战事。同时，李得一也暗暗盼望王猛赶紧把夷人骑兵营拾掇好，来顶替他进行巡查。 王猛确实是大才，这是毋庸置疑的。 以王猛之才，独领一营不过是小菜一碟。虽然夷人骑兵营刚刚成立，工作千头万绪，但王猛做起事来，仍旧显得游刃有余，不慌不忙。 十天之后，王猛顺利拉起五万夷人骑兵，其中两万是原有的夷人骑兵，来见两位团长。 也不知王猛用了什么手段，向来军纪散漫的夷人骑兵，这回居然像模像样。 李得一与师哥检阅过后，心中极为满意，放心将巡查保护后方的任务，交给了王猛。 这王猛，也是真有两下子，刚上任头一天，就给了两位团长一个惊喜。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