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九十六章 兄弟义气？冥冥中自有再会之时
李得一这一嗓子虽然及时收了声，但还是被护卫的突辽骑兵觉察。 立即就有几名突辽骑兵纵马向着这边赶来，驱散沿路观看的，过来查看究竟。 马上那位艳妆女子，似乎也听到了这一声。似乎这声音对她来说有些久远，她反应过一阵，才轻挑娥眉，臻轻摇，四下寻觅。 眼瞅突辽骑兵越来越近，李得一下意识就想往后退，但街边看热闹的太多，把他挤得难以动弹。在这狼xue之中，他也不能轻易显露本事，硬闯出去，不然立时就要暴露！ 眼瞅十几名突辽骑兵越来越近，冲着自己所在方向快赶来。 牙一咬，李得一心里骂了一句：“狼崽子！罢了，大不了待会儿拼命硬杀出去。”下定决心，李得一暗中伸手摸了摸藏在腰里的三颗铁蛋。 正在这时！ 三叔忽然从旁边赶过来，趁前面被挡住，偷偷伸出双指，直接戳在李得一身上。 李得一忽然间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双眼一闭，就这么歪倒下去。 “#￥%……”三叔扶着口吐白沫的李得一，嘴里模仿着李得一的语气，急大喊着突辽话，面上显得非常着急。 几名突辽骑兵过来一看，瞅着不过是一个贵人模样的年轻人忽然病倒，那老者大概是他父亲，心急之下，才大喊一声。 细细瞅了几眼，确定无事之后，十几名突辽骑兵又撤了回去。 三叔瞅见突辽骑兵撤走，立即背起李得一，先退到后头，随即迅消失在路边。 那名骑在马上的尊贵突辽女子，忽然若有所感，朝着三叔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丽妆女子低下头，脸上带着一丝丝失望，好似因为没有寻找到喊出刚才那一声的人。 三叔脚步看着慢腾腾，实则移动度极快，眨眼工夫就已经彻底消失。 七拐八拐，三叔找了一处无人的僻静之处，手指在李得一身上戳了两下，将李得一又弄醒。 李得一睁开眼，浑身一个激灵，道：“三叔，俺刚才是咋了？怎么忽然间脑子就昏了，啥也记不得？这是哪儿？怎么这么大一股子牛羊粪味儿？” 原来三叔把李得一背到羊圈和牛圈附近，瞅着这附近没有闲杂过往，才将李得一放下。 “小李子，你还问三叔？你刚才突然大叫啥？没瞅见正过去一队突辽骑兵么，要不是三叔我见机行事，让你临时装病，现在指不定你已经被突辽骑兵抓去。”三叔不满道。“方才老汉我神机百变，临危不惧把你救下。你睁眼一句道谢没有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嫌弃地方臭。”三叔越不满。 当然了，他老人家哪里会计较这个事情。这又不是吹牛输给李得一，没必要在乎。三叔只是故意这么说，提醒李得一刚才情况很危急，不要再这么乱来。 李得一默不作声，显然不想答话。 很明显，刚才三叔不知使了什么江湖手段，将李得一弄昏，借此得以脱身。 这类招数，在卖身葬父的把戏中常见。躺在地上的那位，一般都会这手，不光怎么弄，找什么大夫来看，都跟死人一模一样。等到钱财骗到手，这人在队友帮助下，立即又能生龙活虎到处蹦跶，拿着骗来的钱，喝酒吃rou。 李得一默不作声，对三叔的指责也不反驳。坐那儿一动也不动，似乎在想事情。 三叔一瞅，就知道这里头准有事儿。三叔活这么把岁数，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 前后略一寻思，三叔自以为就大略猜出了事情的始末。 “怎么。刚才马上的那个年轻突辽女人，你认识？难不成是你的老相好？是不是你上次来统万城时，把人家小姑娘骗咯？你放心，突辽族的女娃向来不在乎这个。草原上的蛮族由于丁口稀少，若是部族中有陌生男子经过留宿，多半会有年轻女子自荐枕席，以求能怀孕生子。你要是把人家给办了，那你放心，她多半也不会记恨。”三叔笑嘻嘻打趣道。 “三叔你别胡说，俺上次来统万城时，才多大，哪能懂得男女之事。”听三叔这么胡说，李得一忙不迭澄清道。他这倒是没胡说，李得一在男女之事上，开窍确实太晚。当初把孙老医官急的，差点以为李大哥要就此绝后。 “那你刚才为啥一看见那漂亮女人，就失声乱喊了一句？”三叔奇怪道。 李得一又沉默下去，低着头，不肯答话。 半响，李得一抬头看着三叔，道：“三叔，俺求你个事儿。” 三叔道：“哦？是不是让三叔我去打听打听那女子是怎么回事？”这回三叔倒是说准了。 李得一点点头。 其实李得一心里，对三叔答应与否，也没底。毕竟三叔是为圣人，自己要是随便一开口，就能求得圣人给自己办事儿，李得一相信，自己还没这么大面子。 在开口请三叔帮忙的同时，李得一在脑子里开始飞想着其他办法。此时此刻，他已经断定，刚才那位艳丽的突辽女子，正是当年自己的结拜安达，扎合。 衣裳虽然能打扮人，但无法改变人的样貌。这么多年不见，扎合虽然已经长成一位艳丽秀美的女子，但李得一依然能从她脸上看出当年的模样。 当年结拜之时，李得一就曾在心中腹诽，自己这位安达，长得也太过秀气，实在不像个小子。后来李得一知道，原来扎合是遗传了他母亲的美貌，才长得如此秀气。扎合的母亲，是位平周大家闺秀，名门淑女。扎合肖似其母，故此打小就秀美非常。她小的时候，得突辽太祖皇帝喜爱，纵容其扮成男子。 故此扎合的容貌，有着典型的平周人特征，在一群突辽狼畜生当中，非常显眼。刚才李得一能够一眼认出已经十多年未见的安达，正是凭借这一点。 李得一本就没指望三叔能答应，正在自己想主意。 冷不防，三叔居然开了腔。 “你先出城，这事儿交给三叔我去打听。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留在城中，不然早晚得出事。”三叔答应下来，打听点消息，对他老人家来说，还是轻松的很。 李得一点头表示答应，随即转身出城。他倒是聪明，没傻乎乎问三叔为啥答应。 其实三叔答应这事儿，多半是想弄清楚，当年到底生了什么，向来不大喜好女色的小李子，居然会对这个突辽女子心神失守。 其实三叔已经把这事儿完全想反了。 当年李得一利用扎合，从统万城偷出三名铁匠夫子，一路返回定北县。李得一心中，其实对扎合一直有所亏欠。当年在统万城时，扎合虽说是因为想要“四眼”与母狼生下的的狼崽子，才帮助李得一。但毕竟也是实实在在帮了李得一不少忙。 但最后，李得一却结结实实坑了扎合一把，带着三名铁匠抽身逃走。这事儿若是范国师查起来，很容易就查到扎合头上。自己虽然一走了之，扎合少不了得跟着被牵连。 李得一虽然为人无耻，打仗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跟李无敌比武都能刷诈，砸面粉包。但他也有样好处，十分注重兄弟义气，这点也是像极了他三爷爷李有水。 当年他与李无敌尚未结拜，不过是一起打过仗。当听说李势銮动事变之后，就能立即抽身南下，不惜以武力胁迫，与李势銮闹僵，也要救出李无敌。李得一的义气，由此可见一般。 故而，这些年来，李得一总觉着自己亏欠扎合。李得一常常担心，扎合因为当年之事，在突辽国倍受排挤，日子过得担惊受怕。 先前在城中时，李得一看了一眼，分明看出，那位突辽女子，也就是自己的安达扎合，她面带愁容，峨眉紧蹙。很显然，自己的扎合心中并不愉快，艳丽的妆容，也难掩其心中难过。 李得一当时就觉着，扎合恐怕是当年受自己连累，这些年来，一直过得不好，所以才面带愁容，欢颜不展。 那么美丽的一个人儿，带着那愁苦的面容，凭白苍老几岁。 李得一心中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安达。 所以，李得一才拜托三叔，去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而李得一，已经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跟扎合再见上一面，当面问清楚。若是扎合不愿意再住在统万城，自己可以带他一起走。 从城中出来，倒是没被盘查，顺利出了城。李得一直奔北面而去。他与悍马心意相通，不大会儿工夫，悍马就一路小跑着，来到他面前。 李得一见着悍马，搂着悍马的脖子，道：“昨晚在外头过得咋样，冻着没有？” 悍马随意打了个响鼻，意思是，轻松潇洒。 “你现在能联系上四眼不？俺有事情要指望你。”李得一忽然道。 悍马点点头，表示可以。李得一大喜，立即让悍马的带着自己去找四眼。 悍马随即示意李得一骑上来，抓紧咯。 李得一骑上悍马，开始一路向西狂奔，跑出去约莫两个时辰，悍马忽然停住。 随后，悍马突然仰天嘶鸣起来，这是在联络四眼。 按照李得一估计，这两个时辰，悍马居然硬生生跑出六百多里地。 李得一的脸，被悍马带起的狂风，冻得绷硬。 跳下悍马，李得一随地找了个雪丘一坐，抬头开始四下张望。 这片地方，在被白雪覆盖的草原，显得极为特殊。往北不远，乃是一片黑泥沼，沼中热气氤氲，在这寒冷无比的冬日，居然不曾上冻。 “这附近地下必然是有地热，与那金水河上游一段相似。”李得一心中判断。 再瞅瞅悍马所停的位置，正好就是雪原与黑泥沼的交界之处。 李得一坐在地上，耐心等着，不大会儿工夫，就听到有狼嚎声从泥沼之中传出。 “看来今天自己运气不错，四眼居然没有带着狼群出去觅食。”李得一高兴地想到。 这片温暖而人烟罕至的黑泥沼，便是四眼冬季带着狼群歇息之所，乃是他亲自挑选的一处温暖适宜越冬的场所。但黑泥沼中虽然温度适宜，却缺乏食物。 这黑泥沼，危险无比，常有野马野牛不慎误入其中，就被深不见底的泥潭慢慢吞没下去。故此，这黑泥沼，除了杂草，根本没有其他猎物，可供狼群猎食。 夏季还好说，常有野马野牛，野羊来边上饮水，贪吃那丰美的牧草。 冬日里，沼泽边缘凋零，只有中间温暖之处，还有点点绿色。畜类自然绝迹，故此四眼经常要带着狼群远行跋涉数百里，猎杀野马或者野牛野羊，吃饱之后，再返回这黑泥沼中间躲避寒冬。 很显然，四眼凭着自己跟李得一那些年学来的聪明，找到了一条安全穿行黑泥沼的道路。 不大会儿工夫，就有数头青巨狼，在泥沼中现出身形。很显然，这些巨狼也熟悉泥沼中的道路，所以才能安然无恙传过这泥沼，却不会失足陷入其中。 看清悍马之后，这几头青巨狼立即仰天长嚎，出信号。 这几头青巨狼当然是认识悍马的。 这认识的过程么，却有些曲折。 当年四眼统一草原狼群之后，悍马曾在闲暇之余，就去草原上找他玩耍。 当时这些狼群一看，来了一头“迷路的”骡子，这不是送上门的美餐么？立即就对悍马起围攻。 这些普通狼崽子，哪里是悍马的对手，即便偶尔咬中悍马，也难以咬破他那身如龙鳞般坚不可摧的皮毛。 当时那些在外围警戒的普通狼群一看来了硬茬，自己难以对付，立即嚎叫起来，通知中间的青巨狼来处理。 悍马当时玩心大起，打算逗弄一番四眼的小弟，因此就没急着声张。 等把四眼手下的青巨狼都收拾一顿之后，悍马这才放任青巨狼回去通知四眼。 四眼原本正在跟自己新纳的妃子努力制造小狼崽子呢，一听手下报警，不得不恼怒一声，草草结束，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那些青巨狼打不过悍马，吃了亏，这会儿都等着狼王出来，给自己报仇呢。 可等他们盼望已久的狼王出来之后，所有青巨狼，连带普通小狼，全都瞎了狼眼。 四眼跟悍马是兄弟啊，一骡一狼见了面，当场就热闹在一块儿去了，根本没理会手下一群狼几乎要瞪裂的绿眼圈。 所以这几头青巨狼这会儿一看到悍马，立即选择长嚎通知大王，“大王，咱家来客啦！” 四眼在一大群sao哒哒的母狼拱卫下，晃悠着尾巴，美滋滋慢悠悠从黑泥沼中现身出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