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回 西湖梦秀才捕快(1)
吴欣还剑入鞘,道:“那是因为你已经受了伤。”她看着阿水,道:“你能以内力催燃灯火,内力之高,我生平所见,也仅有二人。” 阿水微笑着看着她坐下,道:“第一当然是尊师千衣师太,在我十二三岁时候就已见过了尊师的风采,如今过了十多年,她的武功想必已出神入化。” 吴欣点头道:“第二是武当无尘道长。” 黄铁匠道:“无尘的道家内力之高,天下当属第一。” 他叹了口气,道:“可惜阿水的内力再高,目前还比不上他。”阿水缓缓点头,道:“武林中内力高过我的,实在是不少。随便就可举出几人来。” 吴欣问道:“都有哪些?” 阿水道:“我见过的有一位道长,道号青尘子,他的剑法和内力,与无尘道长可有一比。还有位老人家,武功出神入化,我是不及他万一。武当少林峨眉几位高人,我更是不敌。还有最为可怕的,应该是人如其名的无烟居士。” 黄铁匠道:“柳千秋昔年武功一般,如今却深藏不露。他修炼了李若文写下来的武功要诀,恐怕内力与你差不了多少。” 男人,无论酒再醉,谈论起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时,总是还能够说得头头是道。所以才有李白斗酒诗百篇。 酒醉之后若不能睡去,总会做一些糊涂事。 黄铁匠左手拉了吴欣,右手拉了阿水,到了他打铁的炉子前,道:“我们三人结为兄妹。如何?” 阿水哈哈大笑,道:“好,好。” 吴欣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跪了下去。 黄铁匠大声道:“老子三十六岁,理应排老大。” 阿水打了个嗝,道:“小弟二十八。” 吴欣道:“小妹十九。” 头未磕完,黄铁匠已翻身而起,翻了几个跟斗,大笑道:“我原来有了个漂亮的meimei,哈哈,当饮三杯。”他举起酒坛,大笑一声,道:“好大的杯子。”忽然间,酒坛碎了一地,他的人已倒下,开始打着呼噜。 阿水哈哈一笑,道:“三妹你看,大哥的酒量太差。他喝了三杯就倒了,我还能喝五杯。”他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八字步”,忽然被一物绊倒,再也爬不起来。 吴欣叹一口气,道:“都说是八拜之交,你们却只拜了三拜。”她缓缓磕完八个头,将两人都扶到黄铁匠的床上,回身收拾屋子。 夜。 夜更深。 月亮还是那么圆。 吴欣将铁匠铺的门打开一个缝,就看见了月光照耀下的一朵花。 街的对面是红红的高墙,高墙上露出一朵花来,似乎是不堪高墙内的寂寞,想要看一看外界的人。 吴欣看完了花,就看见了高墙内有一座小楼,楼内灯火已熄。这个时间,除了自己,还有谁还醒着? 可就是这黑夜,也还有人未睡。一道人影已掠上了小楼,停在了窗边。片刻功夫,窗户便开了,露出一个脑袋,然后外面这人便钻了进去。 “应该是两个多情的人儿在深夜幽会罢?”她想着。 过不了多时,小楼内钻出了一人,这人轻功高明,几个起落便又不见了。 前后只是一盏茶功夫。 哪对男女幽会是这么快的? 吴欣皱了眉,闪身出去,将门紧紧关了,翻身上了高墙。 她四下一瞧,施展轻功跃上小楼,到了适才那窗户边,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听,里面似乎有一人走来走去,好一阵子,里面传出一声笑声,便听见“窸窣”的声音,似乎是上床安睡。 吴欣只得又下楼,但那人早已走远,已不知是哪个方向。这又如何去追? 她缓缓回到铁匠铺,推开门,坐在油灯前沉思。坐了半晌,忽然觉得不对,脸色一变,身子一提,掠进内室。一张狭窄的床,却空无一人。阿水和黄铁匠均已不见。 这两个人都已经醉成一滩烂泥,又能去哪里? 吴欣慌忙又走出屋子,心忖:“必是在我离开这段时间,有人闯了进来将他们劫走。唉,我害了他们。”忽的一声轻响,原来是踩在了地上的一滩酒水里。她面上露出喜色,大步踏出门外,就看见了几个湿湿的脚印往东南而去。 “原来来的还不是一个人。幸亏大哥喝醉时打破了酒坛子,不然我该怎么去追?” 她施展轻功追去,不多时,湿湿的脚印已没了。但她却仍是按照心中所想的方向追着。一直快要出了城,这才在一家酒楼前停下。 夜已深,酒楼却仍亮着灯。 里面竟传出欢笑声,竟然还有人在这半夜时间在此饮酒。 吴欣略一迟疑,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了阿水。 阿水竟已似是酒醒了,正乖乖坐着,喝着一杯茶。
他的对面正是黄铁匠,正微笑着看着她。 吴欣走了过去,低声道:“你们的酒醒得真快。” 阿水微微一笑,道:“有些事逼我们不得不醒。” 吴欣眉毛一动,道:“什么事?” 黄铁匠道:“我们在醉眼中瞧见一个黑衣人上了小楼,过后又看见一个美貌的女子也上了楼,她却在窗外停了片刻就走了。” 吴欣一惊,道:“原来你们根本没醉?” 黄铁匠道:“醉即是不醉,不醉即是醉。” 吴欣道:“大哥什么时候成了佛了?” 酒楼里除了他们,当然还有其他的人。 人还不少。 除了一个似乎不懂武功的书生,其余的都是拿了武器的江湖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大家酒都喝得多了,笑得很大声,却又笑得跟哭一样。但明明是在笑,是在举着杯子笑。那书生淡淡的看着他们,一一扫过众人之后,目光落在阿水等人身上。他瞧了几眼,将目光转开。 大家似乎都喝多了,喝得醉了。就算没醉,也已经是七成迷糊了。 酒喝到这个地步,很多人就开始吐真言。 有一个脸上有一条刀疤的大汉忽然将酒杯摔了下去,“啪”一声,碎成片。他指着那书生大骂:“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就算以前怕你,现在也不怕、怕。”他似乎是砸一个杯子不过瘾,他桌上的杯子、盘子便全都摔在地上。 吵闹的酒楼开始安静了。静得只剩那大汉的喘息声。 书生淡淡道:“酒能壮胆。此刻你的胆子已经大了。” 大汉一听这话,身上的霸气竟然一下子消失,忽然便跪了下来,膝盖就在碎瓷片里,马上就流出了血。他似乎并不觉得痛,将头也磕在瓷片里,于是额头上流下了鲜血,流在眼睛里。又从眼睛里流下,就像是他在流泪,流血泪。 他开始哭,大哭道:“捕爷,我我该死,我的确不该杀人,可是、可是我这几年一直在改,一直在改啊。” 书生说话的语气不变,淡淡道:“杀了人,再怎么改也挽不回他的命了。” 大汉依旧在磕头,磕着磕着,忽然跃起,他的手、脚已击向了书生。速度之快,委实难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