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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42、事出有因

    安沫筱如同平常睡觉一般醒来时风飏在书桌旁单手撑着额头闭着双眼。他的睫毛很长,微微上翘。沉静的脸庞不同于往常的冷硬,看起来温和而优雅。

    她掀被下床,想去喝水。没想到刚一动,就听见玲玲当当的铃铛声。她惊讶的发现声音是从脚踝发出。细看着脚环,她被上面精致的纹路和七彩的霞石深深吸引。以前这脚环的纹路有这么复杂吗?

    手指轻轻触碰脚环摩挲着上面的彩石,指腹好像被石尖刺破,猩红的血浸出破口沾染在了银色的花纹上。

    “哎呀,讨厌!”安沫筱收回手指看了看伤口,只是被刺破了一点点,留了一点点的血。但弄脏了漂亮的脚环还是让她觉得很扫兴。怕血沾到被褥,她先将戴着脚环的右脚伸出了床。

    玲玲当当的铃声惊醒了风飏。他抬眸看过去,她提着衣摆小心的不让脚环碰到衣裳,踮着脚尖走到盆架那边勾了布巾去擦脚上的环。忽然,她的动作顿住了。蹲下身不知在看什么。

    风飏托着下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待着她下一个动作。她猛地扭头看向他,“有人来过?”

    “是。”风飏坐着,没打算起身。

    “谁?”

    “一个男人。”

    她气馁了。葵总是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脚上这个东西,着实太诡异。她记得刚戴上它的时候的样子,也记得后来很久很久都没再听它响过。葵来一趟,怎么感觉好多事都变了样呢?

    安沫筱急步走到他面前伸出脚指着脚环问他:“你认识这个东西吗?”小小的脚晶莹的白,嫩嫩的滑。他淡漠地扫过她的脚环,“百花铃,又名百花守护灵。灵魂的灵。如其名,就是为了守护灵魂而做出来的东西。”

    “有什么来历?”

    “神的产物。”

    神的产物?澜凕珠是圣物,这铃铛是神物,她身上还会出现什么物?真的快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搞昏了。

    风飏注视着她的恼火,眼眸半阖。

    安沫筱气急地迈着小腿快走过去,结果脚绊了脚,生生扑倒在地上。胸最疼……

    “叮当”

    清脆的金属落地的声音引得两人都盯住了从她身上滚出的东西。

    她紧张地注意着风飏,风飏只斜眼地上的东西并没有产生兴趣。自己是不是紧张过头了?还是他根本就没见过这东西,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见她好半天还趴在地上,他当她摔疼了。站起身捡起地上的圆片再抱起她,把圆片放在她手上说:“走路小心些。这些天,少去外面。”

    安沫筱握住圆片站好后放进了小荷包里。

    “为何?”

    他几乎没有限制过她的自由,突然如此一说,她倒是想不明白。

    “最近国都妖物剧增,难免会乱了章法。”

    他一说,她便知道自己又惹事了。

    好心好意帮一把蓝王,尽然忘了她自己身上的澜凕珠。想来救治蓝迦忇时澜凕珠的灵力外泄,引来了不少窥视之人。

    “风飏,能告诉我究竟宝物有多少吗?”

    风飏抱起她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抽出一本硬壳的书翻开来给她看:“澜凕珠,苍穹剑,百花铃都在里面。”

    安沫筱翻阅着书页,各种各样的宝物,从花到兽,从人到物,从灵到魂,从妖到丹。琳琅满目的宝物数不胜数。可是能找到的,却是甚少。

    “宝贝多有什么用啊,热衷于寻找,死了以后也会成为别人的。戚——真没意思。”安沫筱嘟囔着从他腿上跳下。走开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他说:“我答应了帮你找到苍穹剑就一定会帮到底。不管那东西出来以后将会引发多少事情我都会帮你得到。”

    风飏淡淡地瞥她:“嗯。”

    啊哈,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需要在乎的东西完全不去在意。她自嘲地笑着摇头转身,听见脚上的铃铛声,抬脚甩了甩。不明白铃铛怎么就突然响了起来。

    书上说,这东西是神物,可以聚气、凝神。可笑啊,她连冥想都不会去做还聚什么气凝什么神?

    躺在床上,安沫筱望着帐顶不知道眼睛该放在什么地方。闭上眼,脑子里走过了许多东西。好的,坏的,哭的,笑的。她究竟为什么而活在这个世上?她到底可以什么时候才会走到生命的尽头?

    她没有自杀的勇气,但她也没有生存的勇气。从懵懂无知到沉稳事故,连她自己都没明白自己生存的意义,又怎么能让她自觉的去照顾到身边一切的方方面面。

    她突然坐起。她就是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改变什么称谓她都只是她啊。隐瞒可以瞒住什么?对风飏和墨轩这种人而言她可以瞒住什么东西?

    风飏听见屋外叮叮当当的铃声由远而近,接着就是推门而进的安沫筱喘着粗气站到他的旁边。

    她盯着他:“我不叫莫安,我叫安沫筱。”

    “嗯。”他的回应清淡,他知道一切,她也知道他知道这一切,可她还是要说。

    “我从异空间来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嗯。”

    “墨轩救了我,照顾了我,教我使用灵力。”

    “嗯。”

    说着话她歪了脑袋问他:“喂,力量就那么让你痴迷?你难道和墨轩一样?”

    “不一样。”

    “无趣!怎么个不一样?”

    “他是个无情无欲的圣人,我是追求极端力量的痴者。”

    安沫筱翻白眼,感觉自己就是个神经病。

    “你跟风瑤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呀?”

    “成亲?”风飏莫名的看她。

    她惊叫:“怎么?你不想娶她?”

    “我为何要娶我的胞妹?”风瑤与他同父异母而已,他为什么要娶她?“风瑤的未婚夫是风鹜。风鹜是风瑤母亲的亲侄。”

    安沫筱顿时有抽自己的冲动。吗的,这是什么狗血的情节?

    她愤愤地怒道:“近亲是不能成亲的!”

    “同族就是亲人!”

    冥族人丁稀少,孕育下一代极其困难。不管风鹜的父母是谁,只要其中一人是冥族的族人,只要他有能力在冥族存活的人,他就是冥族的后裔。没能力的……早已不知尸骨何存。

    “我想要离开几日,最近没有别的安排吧?”安沫筱想想自己不能去帮温琅堔,还是先去把墨轩的问题解决才是正道。

    无论墨轩在她的心中有多么重要,他就可以算作是她仰慕的长辈。视为亲人,作为长辈,这样一来,她便可说服自己了。

    有些东西失去了,可以在日后由其他人填补。可是有些空虚,永远停驻在那里,日益滋长,终究是其他人无法涉足的圣地。

    殤逝的爱,逝去的情。留下的,虽有余香,却不留余情。

    放弃,也是一种深切的爱意。只有对自己狠心,才可以对别人更加的狠心。

    “再论。”风飏并没有给她准确的答复。气得她跺跺脚,提着裙摆转身离开。

    她。

    在想。

    虽说墨轩同意她离开是迫不得已,但不得不说,他也另有打算。而风飏的关注来得更直接。

    你不能出事,便是不可出事。外面太乱,你就待在我身边。风来,我替你挡。雨来,我替你遮。哪怕这些只是出于目的性,暂时的关心,还是让她的心感觉到了暖意。

    虽早已穿惯了墨轩为她特制的粉蓝裙衫,温琅瑄见她总是穿那色的衣裳,寻遍了大街小巷找不到那粉蓝,连接近那粉蓝的色彩都难寻。后来不知他从哪儿寻来了粉蓝的布料,接连给她赶制了好几身衣裙。

    可是,到了风飏府上,她衣着的颜色更多的只是简单的白与黑。想伸张自己的个性,最后她还是打消了念头。毕竟寄人篱下,要求太多是罪过!

    安沫筱乖乖的回了千景居,不再跟他讨论时间上的问题。

    风飏的书房门轻轻被推开,俊朗青年一袭青衣缓步走近他的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拈着茶杯轻啜一口:“她是何来历,你没查?”

    “苍国墨宛有一个姑娘。来历不明,突兀而现,墨轩却视其若珍宝。墨轩唯喜她穿粉蓝,命专供王室衣着的染坊历时七个月调配出色调。无论面料,样式,裁剪都别出心裁天下无二。且不得任何人相仿。凡发现仿制者,无一不倾家荡产,销声匿迹。”

    风飏听见他问,未看俊朗青年,也未停下手中书写的动作。脸上的神情冷淡且冰凉。

    “我记得,温家三少爷好像在国内找过她所穿着的粉蓝,但是不太顺利。”俊朗青年坐在软椅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风飏添水磨墨,“温三少找不到不要紧,有人送上门,一样可以解决问题。”

    俊朗青年惊讶地握住茶杯,扭头看去,“墨宛的人千里迢迢就为那姑娘送几件衣裳?”

    风飏洗了笔,换了一只,“那姑娘,当然不知道。以为温三少财大气粗,信手拈来。”

    “我就说,温家有任何动作,你怎么会没安排。”俊朗青年抿抿嘴。

    风飏蘸墨挥笔:“苍国王子妃生辰,又逢苍王子选妃大典,苍王宴请四方大家齐聚。意欲何为,明眼人都清楚。韩丞相为讨苍王欢喜,掳了凤子詹去献技,没曾想,凤先生才艺惊天,脾气也倔得惊人。宁死不抚琴。说她惜才也罢,为墨轩也可。总之,她一舞倾国倾城,一舞名震大陆。”

    “这个我有听说。温二少在乾国还搞出一场大动静,听闻墨轩也有去。”俊朗青年杯中茶水饮尽,伸手去捞茶壶。冬天天冷,壶里的水已凉。他一手倾壶,一手握杯。茶水从壶中倒入杯中竟然冒出阵阵缭绕的热气。

    “穆棱山下穆棱村。穆家在穆棱山中延续几百年守卫的,就是祖上的一句箴言:珠圆玉润水清澈,倾城倾国永相随。阻断穆棱村的水源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平静缓慢的从世上消失,从而让历史的脚步走上岔路。”

    “有时候,蓄意而为也抵抗不了命运的安排。”俊朗青年扑哧一笑。

    风飏收笔,洗了毛笔挂在架上。起身去书架前找寻东西。

    “珠圆玉润说的不仅是澜溟珠,也告诉了后人命中人是一个姑娘。她的出现不仅解决了穆棱村的水源还告诉了穆棱村人,祖上箴言之人的出现。倾城倾国,一寓女子的容貌,一寓哪怕推翻整个大陆的局势也要追随其后。”

    “穆棱村,都是什么人?”俊朗青年疑惑不解。

    风飏寻得自己要的东西,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只木匣子,“智者!”

    “智者?!”俊朗青年想到了什么。

    风飏打开木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截嵌在软绸里的木头,像人手指的指骨。

    “相传,智者一脉一代只有一人会觉醒智者血脉。其余的人都是觉醒者的守护者。命中人没有出现,他们就不具有任何危险性。命中人若出现,他们所具备的危险性,可能会庞大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你是不是危言耸听了?”俊朗青年握着茶杯早已忘记饮用。

    风飏把指骨木递给他:“是不是危言耸听我不知道。这截指木是穆棱村人几百年前流传出来的。没有经过智者的血祭洗礼不具备任何作用。族里研究过不少时候,终究没个结果。后来就扔在我这里,一放就是上百年。”

    俊朗青年捏住指木翻来覆去的看,看不出个名堂。

    “我如果把这指木给那丫头,你想看会出现什么情况吗?”风飏冰封的脸庞流露出些许的期盼。他也很好奇,安沫筱究竟会给这片大陆带来怎样的惊天动地。

    “可能,她根本就不在乎。你也说了,这指木没经过血祭就没任何作用。”

    “只是好奇。”

    俊朗青年一展笑颜:“你也会好奇?”

    风飏挑眉,“为何不会?”

    “好吧好吧。”俊朗青年把指木丢回木匣子,“虽说我们都不清楚智者曾经做过何种惊天的举措,不过从现在起,我们拭目以待就可以咯?”

    风飏瞥眼:“我不喜欢不被掌控的事物。”

    “除了那丫头的衣裳,你还有什么发现?”自知跟他拗不过,索性岔开话题。

    “世人都知道,墨宛四季如春,兰花品种众多。她发上的兰花簪可能在旁人看来没什么稀罕。顶多就是一根上好的玉簪。先不说成色的极品程度,耗费灵力来温养其灵性,这世上还能找出第二个来?”

    耗费灵力温养玉簪?俊朗青年也被墨轩不计一切代价的大手笔震惊了。修行对他们来说到底有多艰辛。谁能说得明白吗?

    “杀长老问过我几次那丫头的来历,不过我确实没查出什么来。”俊朗青年摊开手,“现在想想,几年前,银长老他们在幻境森林追杀水月息,后被一姑娘救走不说,还毁了尤诺的鬼蛇。那姑娘,怕就是她了。”

    “幻境森林本就奇妙。任何奇怪都不以为怪。”风飏双手抱在胸前,冰冰冷冷。

    俊朗青年蹙眉仰头:“她被墨轩圈养这些年,感情,怕是不浅。”

    “倒没看出来她对墨轩有什么感情,积怨倒是看出来不少。从苍国到乾国,再到蓝国,月族派出不少人追杀她。”风飏冷笑。

    俊朗青年恍然:“前些日狙击猎杀的那些人是冲她来的?”

    “恩。”

    俊朗青年唏嘘,“这姑娘命苦。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没少遭了罪。”

    风飏想起一人,“她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

    “什么人?”

    “她替王上治疗驱毒那日……”

    俊朗青年打断他的话:“你不说我还忘了,那日妖气齐聚凶险万分,怎么后来突然妖气全都消散了?”

    风飏回想那日的凶险,“那人,运用七彩灵芒,我见到他,心生惧意。”本是丢脸的事,在他说来,却未觉嘲弄。

    “那人是为她而来?”

    “是。”

    “如若她真是为颠覆大陆局面而生……”俊朗青年说出大家的心照不宣。

    “与我无关!”风飏冷哼。他追求的只是自身的力量,大陆的局面如何走向,如何颠覆都与他无关。况且,在弱rou强食的社会,强者生,弱者灭,也是顺应天意。

    “你护她,又有何用?”

    “一来,她可以帮我寻得苍穹。二来,于苍国成长的她义无反顾的救了小瑤跟王上。这份以德报怨,我不得不佩服!”

    俊朗青年无奈苦笑“这姑娘,真稀罕!”随即捉狭打趣:“你这是要跟墨轩争宠啊?”

    “哼。”风飏冷斜一眼,拂袖离开房内。

    俊朗青年转转大眼珠子,撇撇嘴,自言自语:“你也是心大。连墨轩那般睿智的人都被她俘虏了心,你上演关怀备至的戏码就不怕把自己套进去吗?”

    回答他的,只有因为房门打开而传来的风声。寒意沁入房里,驱散了屋内的温暖。俊朗青年起身,掸掸衣摆,迈步走出房间,体贴的带上房门。

    【ps:话说,这章有点多。本来想分成两章来写,衡量半天,还是并作一章交代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