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佛前有鬼
她每说完一句就跪拜一次，随着跪拜向下的姿势，双手摊开，紧挨地面。 沈晶晶不知该如何去做，只好紧随着隔壁的姿势，跪拜下去。 谁知道第一个头磕下去，还没来的及抬头，顿感不妙。 脚尖向下，后脚跟悬浮，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双金线织就的鸾靴。 沈晶晶假装没看到似的定在当口，只等那家伙飘走，自己再直起身来。 谁知道那双华贵的靴子，静止不动？！ 余光瞄见身旁的皇后直起身子，开始第二次磕头了。 天啊，这可怎么办，自己突然抬头，会不会碰到那双尊贵靴子的主人。 就算自己巧妙地错后一寸，抬头时碰不到，也不敢看对方的容貌啊。 皇家的事情啊，知道的越少越好。 饶了她吧，她真的不想掺和皇家的事啊。首先她没有那么闲，更重要的是，她真的真的没有那么好的心机和智商。 跟皇室的人打交道，她会被玩死的。 皇后道，“起来吧。” 沈晶晶硬着头皮闭着眼睛站起来，身子左转九十度，面向皇后方向，睁开眼睛。 天啊。 眼前哪里有什么皇后？！ 是一位银发凤冠的老太太。 老太太雍容华贵，气度了得，大大的眼睛，虽是上了年纪，眼角却没有丝毫的皱纹，皮肤白皙柔润，活像上好的羊脂玉，这是极贵之人才能达到的上好的保养待遇。 可是到底是上了年纪的，她或许生前经历太多风雨，导致眼睛颇显沧桑。 唇微启，老人踩着金丝织就的靴子，向她飘来。 沈晶晶反射性的向后退，转脚就要向皇后方向跟去。 “沈家娃娃。”老太太发声，发出的却是老年男子的声音。 “嗯？”我听不见，我听不见，可是身子还是情不自主的停住，沈晶晶张口小声问道，“奶奶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你能听到，真好。”老太太露出极为欣慰的笑容，那一抹笑容活像雨后的天空，升起的一道七彩虹。 她，到底是男，是女啊？！ 自己印象中，可没有在皇宫之中见过这号人物。 “沈家娃娃，寡人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身后传来如此的话。 沈晶晶耳膜剧烈一抖，什么？！ 她刚刚说‘寡人’？！ 这个朝代，只有皇上才能自称自己为寡人。 她怎么能称她自己为寡人？！ 沈晶晶好奇的扭过头去，注视着满头银丝的老太太。 她，长的不高，只比自己高出一个食指而已，再刨去脚下虚浮的尺度，或许和自己身量相仿，应该是个女人吧，只是运气不好，哑了嗓子。 那句‘寡人’，或许是她幻听。 嗯，一定是这样。 沈晶晶扭头看向身后，生怕自己迟迟跟不过去，皇后起疑。 谁知身后，皇后的身影似乎定格一般，一动不动。 “不必担心她，她看不到。”老太太依旧是男子的声音，说道，“沈家娃娃，你满月的时候，寡人还为你洒下圣水！” 听闻此事，沈晶晶杏眼霍然睁大，盯着怪物一般的看着眼前的老太太。 她，一身女子的打扮。 她，是先皇？！ 怎么会？！ 可是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唇上若是去掉口脂...... 沈晶晶慌忙下跪，“小女拜见圣武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赶紧磕头，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女装的皇帝，有些凌乱。 圣武皇帝死于十三年前，一生酷爱牡丹花，寝宫之内必须有牡丹花。 听说一切皆因为先皇后喜爱。 他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妻子病逝，做丈夫的总是看着牡丹花，感念妻子。 这段缠绵感人的爱情故事，一度被传为佳话。到如今，街馆小楼里，还时不时的将改编后的民子版，搬上戏台。 她家爹爹还会唱两句呢。 “平身吧。”圣武皇帝发话。 沈晶晶却不敢起，更不敢抬头，踌躇的跪在原地。 如非她料想不错，自己又在鬼打墙里，里面随便怎么弄，外面都是定格的。 她不必担心被皇后发现，只是此时此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此怪装的先皇。 先皇难道也有冤情？！ 可他当年是寿终正寝啊？！ 啊，不对，不对，皇族的事情谁知道？或许不是呢。 咳咳，沈晶晶啊沈晶晶，你想啥呢，没有冤情找你干嘛！？ “朕没有看错，沈家出了个厉害人。”圣武皇帝顿了顿，笑道，“虽然，是个丫头。” “呵呵，”沈晶晶低头赔笑。 “你，是不是不明白朕为何是这副打扮？”圣武皇帝慈祥的问道。 沈晶晶点点头，又摇摇头，可见内心的纠结。 将这份纠结看在眼里，老人却浑不在意，继续道，“沈家娃娃，寡人有事求你，你起来说话。” “哦！”终于要说到重点了，沈晶晶缓出一口气，干脆利落的站起来，有事就好，有事就好，有的做总比面对尴尬强。 谁知她刚站起身。 还没来的及抬眼，对面就轻飘飘的飘来一句话，差点把她吓死。 那家伙说，“你没看错，寡人是女子。” 我靠！ 这话一飘来，沈晶晶顿觉被雷击中一般，白眼球向上一翻，腿软的跌跪在地上。 她趴在地上，是死活起不来了。 她，绝对，绝对，绝对没有听错。 圣武皇帝说，那老家伙说，说他自己是个女人！！！！ 天啊，天啊，天打五雷轰的，咋不把她直接吓死呢。 皇帝，那么高高在上，强势削藩，去除异党，厉名远扬的皇帝，咋能是个女人呢？！ “皇后，威胁我，立生儿为太子。”圣武皇帝说道，“三十年前，秋猎时被杀的不是锦瑟，而是圣武。我是锦瑟。” “咣当！”这两句话隐藏的信息太大，而里面每一条信息，对于知晓者，可都是杀头的大罪。 沈晶晶彻底蔫了，锦瑟和圣武是一对同卵双生子，一男一女，相貌身高完全一样，唯一区别是两人的声音。 锦瑟是女子，发出的自然是女子才有的嗓音。 圣武是男子，声音自然是男生的。 三十年前，大瑞国的朝政还不稳定，年轻气盛的圣武皇帝不顾家人反对，毅然要秋猎。 秋猎中不幸种了埋伏，锦瑟公主为其兄挡了一剑，当场身亡，驸马也遇难。 是了，皇帝自秋猎后，便不再动武，对外宣称是伤了经脉，也不再宠幸妃嫔。 幸好三十年前，圣武皇帝已有儿女。 “先皇后，我的皇嫂知道内幕，第二年便吞金随着先皇去了。”锦瑟继续说道，“皇兄和皇嫂都被葬在皇陵，可是公主坟只有驸马一人。” 啥情况？！ 信息量咋这么大。 公主啊，求求你别说了，她沈晶晶快承受不住了。 “我只求你将我的尸首自国花苑地下刨出，与驸马合葬一xue。”锦瑟眼中含泪，此时终于现出女子的痴情，“当日秋猎母后决断时，怕驸马泄露秘密，赐匕首于他。他本可以不死的。” 女子无声流泪。 这苦痛压抑在心头太多年了吧。 沈晶晶多想问问她，你究竟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因为皇后，还是现在的皇帝？ 可是话到嘴边，她迟迟问不出口。 这个女子深明大义，苦忍支撑到现在，总有她的选择和看重。 “寡人，”她泪水哗哗的流下，声音还是那般的沉稳坚定，“将大瑞国走向国泰民安，可以面对父兄和祖宗，却无法面对驸马。” “可是公主，您也知道国画苑属皇宫御花园范畴，又被皇上看重，不是能轻易动土的。”更何况现在国花苑的牡丹花被毁，皇上龙颜大怒，盯着那片土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比之前更难下手。 “驸马送我的第一朵花是牡丹。朕立牡丹为国花，下口谕将御花园最中心的位置设为牡丹花圃，每十年栽种一千朵牡丹花。三十年过去了，里面应当有三千朵了吧。”女子的脸因为常年喜怒不形于色，有些面瘫。如今难得有一道少女恋爱时的眼神闪现，只是脸依旧面瘫。 这张面瘫脸，顶多作出一个微笑的动作。 她很累。 沈晶晶记的，自己满月时，曾仔细的看过她一眼。 这个往自己身上洒圣水的圣武皇帝，她总是蹙着眉，导致眉心有一道深深的皱纹。 如今，抬眼看去，女子依旧。 “我知道有难度，可是沈家娃娃，我在这里等了你十三年，”锦瑟公主突然跪拜在地，磕头道，“沈家娃娃，拜托了。” 沈晶晶吓了一跳。 她趴在地上，本就全身无力，如今被皇上跪拜，更是惨兮兮差点被吓掉最后的‘生气’。 “皇上使不得。哦，不，公主殿下，使不得，使不得。”沈晶晶爬过去，想叫对方起来。 这是一位深明大义，有大城府，大视野的女子啊。 如今国泰民安，曾经她身体健康，突然身亡，却绝口不提自己被害之事，只是求助于合葬。 “沈家娃娃若是答应我，我才起。”锦瑟跪在地上稳稳的。 沈晶晶慌不择路道，“快起来，皇上，哦，不不，是锦瑟公主殿下，小女应了。” 此话快于大脑的一脱出口，她就想去撞墙。 他娘的，难度太大，难度太大。 谁敢在皇帝气头上，刨国花苑？！ “圣上他老人家，知道您的那个什么，在国画苑么？”沈晶晶忐忑的问道。 在位者知不知道，决定她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站起的女子不紧不慢的回应道，“侄儿他，是知道的。” 你妹儿的！ 这不是害死我，害死我，害死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