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试探
森林中渐渐安静下来，片刻前还凶狠吠叫的妖兽，不知怎么都远远散去，似乎惧于这少年的凶威。 金瓶儿从林中显出身形来，落在夏初身边，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居然又见到了他。 不过夏初的实力她是见识过的，此时出现在这里，对金瓶儿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她低声说道：“这个人就是兽妖，小心。” “我知道。”出乎意料的，夏初点了点头，然后道：“当初我就让你不要趟这个浑水，结果你还是去了，现在知道怕了吧。” 金瓶儿眼中闪过无奈之色，那一日她追踪巫妖，碰巧遇见了夏初，后者对她说最好不要追查下去，可惜她没听，依然追到了镇魔古洞内。 现在想想，金瓶儿心中依然带着几分后怕，差一点，有很多次她都是差一点就死了，就如死在十万大山的杀生和尚一样。 这个地方，实在危险，但是最危险的还不是这铺天盖地的妖兽，而是对面那个看起来有些漂亮的少年人。 对付那些妖兽，她还有几分手段，但面对着那少年，金瓶儿却是有些力不从心，对方太可怕了，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如果不是再次遇到了夏初，金瓶儿对于脱身几乎没有多少成功的希望。 这时，对面那少年看了二人一眼，突然道：“你们是中土人罢？” 这少年说的，竟是是柔和好听且十分纯正的中土语言。 夏初不答，而是凝望他一眼，半晌，突然展颜笑道：“真是想不到，传说中的兽神倒是有一副好皮囊！” 听到他如此明显的调侃，红衣少年微微皱眉，就连一旁的金瓶儿都有些一惊一颤，暗道不愧是艺高人胆大，到了此刻还敢如此放松。 只是，夏初如此作为，必定是有什么依仗，她金瓶儿可不一样，到了如今不说底牌尽出，底细也差不多曝光了，求助夏初也是无奈之举。 就在这时，夏初侧身看了她一眼，道：“你先走罢，记住欠我一个人情。” 金瓶儿闻言，心中惊异于夏初居然敢让她离开，难道他的实力真的到了如此地步？不过这样也是好事，如今能够逃离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 至于一个人情？反正她是魔教妖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区区一个人情又有什么的，不说到时候她会不会承认，反正现在是答应了再说。 于是金瓶儿毫不犹豫的飘身后退，同时林间传来她的轻笑：“那小女子就谢过公子了，如此恩情，日后有缘相见，定会报答！” 夏初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口中自语道：“报答吗，也好，反正等合欢派被灭，你也有了新的容身之处，渡缘真人的人情，我也算是还了。” 反正据他的推算得知，等眼前这少年走出南疆后，必会祸乱天下，无数门派被兽妖灭亡，其中就包括金瓶儿所在的合欢派。 届时这天下必然会生灵涂炭，只是夏初心中却提不起多少愤怒的情绪，似乎就算这兽神掀起多大的杀戮，在他眼中似乎都不算什么事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修为高了，所以眼界也不一样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这种事若是放在十年前，只怕他早已提起青缳剑杀向南疆了，势要为天下苍生灭杀此妖。 想到这里，夏初不禁摇头，有些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居然改变了这么多，在心中默默问青萍道：“你说的心灵境界，就是这些吗？” “没错。”青萍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也没有多说什么。 夏初默然，所谓的修心居然如此么，似乎自从他回到俗世后，一切都在默默改变，当年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居然没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悲伤了，内心是越来越平静。 就算是施展世界八剑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世界内，无数生灵死去，夏初似乎也无动于衷了。 所以就算他来到南疆，目的也不是为了阻止兽神出山，而仅仅只是为了试探一下此妖的实力而已。 因为从他的推算结果来看，兽神之乱必定会被解决掉，还动摇不了修真界的元气，那么由此可见，此妖的实力最多不会超过于拿着诛仙剑的道玄了。 估摸着，应该有神仙之力罢，只是没真正交过手，夏初也不敢确认。 红衣少年兽神一直在默默注视着夏初，哪怕金瓶儿已经逃脱这里，他也没有在意。 只听他突然道：“你肩上那只鸟，可是传说中的灵兽黄鸟？” “没错。”夏初轻轻点头，毫不意外，兽神若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也没什么资格统御万兽了。 听到夏初的肯定，红衣少年没有说话，在这林间上空却突然传来一声惊人的兽吼。 “吼啊——” 天色忽然为之一暗，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遮挡了阳光。 就在同时，夏初肩上的黄鸟居然也跃跃欲试，口中凤鸣不断。 夏初心中一动，知道只有同为四大灵兽才会让黄鸟如此激动，听着天空中那兽吼声，心中沉思了一下，问对面的少年：“上面的那只，可是饕餮？” 这并不难猜，四大灵兽里，夔牛他已经见过了，黄鸟被他收服，剩下的也只有烛龙、饕餮，而头顶那吼声明显不是龙吟，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 对面那红衣少年眉眼一抬，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点头道：“不错，正是饕餮。” “难怪黄鸟如此躁动。”夏初伸手安抚着肩上的黄鸟，轻声说道。 这时，怪异的吼声从红衣少年身后传过来，片刻后，一个狰狞之极的怪头从他身影后，缓缓探了出来。 说不清楚这个怪头就竟像是什么怪物，但粗若铜陵大小的四只眼睛，上下两对分列脸侧，六只锋利獠牙从大口中露在外头，并有口涎从其上不停滴下。 灰黑色的皮肤上，满是一粒粒粗硬的疙瘩，便是人间传说最凶恶的鬼魂，只怕也没有这只怪兽如此丑陋狰狞。 红衣少年伸出手，抚摸着饕餮狰狞的头颅，一边漫不经心道：“既然能收服黄鸟，看来你实力不错，而且似乎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你来此地，是为了阻我？” 看着那凶恶的怪兽犹如一只小狗一般在少年手下发出满足的低吟，夏初眼角微微抽搐，觉得眼前这场面有些不忍直视，听到少年的询问，夏初摇了摇头，道：“阻你做什么，我只是从朋友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所以想来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兽神会是个什么样子。” “朋友？”兽神微微蹙眉，会是什么朋友对他了如指掌，难道是云易岚？不，也不可能，那老家伙和他仅仅只是合作过而已，相反他们还是敌对状态，只是云易岚想从他身上获得一些好处罢了。 这时便听得夏初已经轻轻笑道：“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兽神居然会是这一副模样，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哦？”红衣少年这次没有发怒，而是淡淡道：“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夏初看着他，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这林间的肃杀之气，而是悠然道：“比如……一个三头六臂，浑身漆黑的凶神？或者是个由各种动物拼接而成的四不像？又或者……一个由天地戾气所生，不死不灭的怪物？” 夏初的话似乎刺激到了什么，红衣少年眼神一厉：“你找死！” 下一刻，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被少年随手拍出，掌力未至，所携带的劲风就吹断了无数树木的枝干，随后这一股力量向夏初攻来。 而夏初的身体却仿佛风中飘絮一般，随着劲风所至，飘然后退。随后掌力袭过，却是打到空处，在夏初之前站的地方打出一个五丈深的大坑。 “何必这么气愤呢，难道被我说到痛处了？”夏初的身形落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声音从远方传过来。 只是红衣少年却不想和他说什么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需要以实力来说话，手下见真章。 “有些话，不是你能说的！” 话音一落，下一瞬间，红衣少年身形已至，右手成爪，冒着漆黑的火焰，向夏初抓过来。 如此近的距离，几乎让人无法反应，夏初微微皱眉，手指轻动，刹那间无数散发光芒的白丝化成一张网，挡在少年伸出的右手前。 红衣少年的攻势为之一顿，只见他的右手处，手指居然被无数白丝包裹，那白丝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居然不怕他手掌上的黑火，而且从中居然散发着惊人的锋芒。 “这……这是剑气？！”红衣少年眉头一皱，似乎没想到剑气还有这种用法，而下一刻夏初的身影却出现在远方，只听他笑道：“真不亏是兽神啊，好惊人的攻势，好厉害的防御！我剑气成丝，就算一般地仙遇上也得受伤，而你的手居然毫无异样。” “剑气成丝？好手段！”红衣少年眼睛微微眯起，若非他体质特殊，只怕刚才那一下直接能削掉他一只手。 这时候，对面的夏初又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阁下也接我一剑。” “拔剑五绝！天地仙魔妖！” 下一刻，浩瀚磅礴的剑光袭来，所到之处草木消融，一片空洞。 红衣少年脸色微变，伸出双手挡在身前，形成漆黑如墨的光芒，组成一片光幕。 然后，那声势惊人的剑气，与红衣少年轰然碰撞，巨响声响彻山林，掀起浩荡烟尘。 过了一会，烟尘散去，显现出红衣少年的身影，只见他衣衫如故，依然如此华丽，不见半分狼狈之色。 只是他却凝视着自己的手掌，掌心裂开一道口子，伤口处冒着黑气，整个手掌颤抖不已。 刚才那一剑，还是将他伤到了。 下一秒，伤口愈合，手掌也不在颤抖，红衣少年重新抬起头，不出意料的，夏初的身影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