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明山旧事（二）
“因为你师父错爱了一个人。”叶夫人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明山五骏中，明山主中意的是拙夫，因为他不仅是铁叶山庄的继承人，也是四兄弟中最忠厚老实的，作为父亲，自然想给女儿觅得一位良婿。但是你师父年纪虽小，但主意却正，她早已和大师兄私定了终身。” 我心里默叹，真乃一场感情大戏啊，生活比故事精彩多了。 “悦慈不同意婚约，大婚当日让我替代她嫁到铁叶山庄，与沈明昭私奔。一年后与沈明昭带着儿子归山，明山主让沈明昭选择留下他的命还是留下儿子的性命。沈明昭选择让儿子活，答应在儿子三岁生辰的时候自尽。“ 我惊讶，这哪里是棒打鸳鸯，这是一棒子打死鸳鸯。这个沈明昭到底是多不招人待见，儿子都有了还存在着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 听到我的疑问，叶夫人答道：“因为悦慈是不可以选择沈明昭的。沈明昭的父亲沈镇和明山主是师兄弟，沈镇当初离经叛道毒害师长杨辉图谋九曲明山，被明山主识破后自尽，但杨山主也因此身受重伤，不久撒手人寰，临终前嘱咐明山主：沈镇天生反骨，其余孽必不能留。但明山主仁慈，留下他的小儿子，就是沈明昭，并把他收为首徒。 明山主只有悦慈一女，他有意让孙子继承明山，所以沈明昭万万留不得。“ 我心里很心疼师父，感叹道：“父债子偿不假，但人已离去，仇怨早该烟消云散，上一代的执念又何必传递到下一代。” 让有情人有缘而无份是最恶毒的伤害。 叶夫人赞许地看我一眼：“你倒是个明白的孩子，也有你师父的善良。但是真心未必换真情，沈明昭在行儿三周岁生辰时发动叛乱，明山主身亡，悦慈失踪。那一场内乱我至今都记忆犹新，明山位于大越南方的边陲，山路九曲易守难攻，几百年没有流过这么多的血，人们都杀红了眼睛，遍地哭号，沈明昭的罪孽还真大。我还真以为此生都见不到悦慈了，没想到她历经千险竟然还能回去明山，更没想到，她能把你们仨抚养长大。”她说道这里有些哽咽。 这个故事里面好像没我们仨什么事儿啊，我们怎么就卷进了呢？真的是师父逃亡的时候捡到的？我不禁反问叶夫人。 叶夫人继续道：“明山主对行儿寄予厚望，希望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予他，但玄机先生说他命里无妻。所以明山主在想在他三岁生辰为他定一门娃娃亲，各路名门都抱着自己家的女婴前去庆贺，希望能攀上明山这路亲家。哪曾想，九曲山路竟成了黄泉路。你们三个女娃儿是幸运的，被悦慈抢救出来，不然哪有机会欺负我家珂亭。” 我这时隐约想起我抓到了叶珂亭的脸，现下很是不好意思，支支吾吾解释道：“夫人...我今日是想安抚一下容川大哥，没想到没有深浅，喝多伤了叶二少爷，要是伤到了他的面容，影响他娶妻的话...”我咬咬牙，下决心道：“我就把宁远赔给他！” 宁远在旁边幽幽地横了我一眼。叶夫人倒是大度，对我说道：“男子受些小伤没什么大碍，你能宽慰川儿我很是感激。女子多了是非多，所以闻达山庄没有设置内廷，倒是让我的两个儿子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你二人既然到山庄来便自此住下，我与悦慈虽相差不大，但有师徒情分，你们当我是师姐也好，姨母也好，我心里自是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边说边拉住我和宁远的手。“待老爷救回悦慈，你们以后就生活在闻达山庄，我们一家人就算是真正团聚了。” 我和宁远听完心中动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好奇道：“夫人您和叶老爷这么和气，叶珂亭怎么那么严肃啊？一副得道高僧的姿态，我都担心他哪一天突然从袈裟里掏出一个紫金钵把我给收了。” 叶夫人听完掩面而笑：“我的儿子怎么给你这样子的印象，看来他的努力怕是白费了，喏，这汤水还是他让厨房熬制好的，我只是跑跑腿送来。” 吃人家嘴短，何况我还干了满满一碗，我请叶夫人替我转达谢意。 叶夫人对着我身后抬抬下巴说：“还是你亲自表达吧。” 我一回头，叶珂亭正站在门口，拎着食盒面无表情。我看着他下巴上三道抓痕笑的灿烂：“珂亭少爷快请进，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吱一声，这样我说你坏话不都让你知道了么。” 叶珂亭冷冷地说：“就在刚才你担心我收了你的时候。”他把食盒递给宁远，并不看我：“宁姑娘，我有些小食送予你与娘亲做午茶。” 他随即转身向我：“还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这还没和你算账，你倒恶人先告状，我怎么从不指责宁姑娘，还不是你不成体统，看看把容川喝成什么样子了，从酒楼一路吐到山庄，马都不载他，还是派人背回来的，小厮的后背都被他吐满了。” 我不禁摇头叹气：“五两银子一瓶的流年韵都浪费了。” “这是我和你说的重点么？”叶珂亭对我翻了个白眼道。 我仰起头对他道：“叶夫人也是我师父的弟子，按辈分我可是你师姨，你怎么可以对师姨翻白眼呢？” 叶夫人纠正我应该是师叔，我又对着他更正了一遍。 叶珂亭无语道：“娘亲怎么也和她胡闹？” 叶夫人含笑看着他：“歆儿说的没错，要是按照为娘和悦慈的交情，你称她一句小师叔也应当。” 叶珂亭扶额叹气，我上前几步拍拍他的肩膀：“师叔还有事与师姐商议，师叔和师姐还有事情商议。”他兴许是被我气迷糊了，伸手狠狠掐了我的脸蛋一下，低声嘟囔：“狗脚师叔”。 我第一听他骂人，心里好笑，但仍捂脸正色道：“你是君子，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掐师叔呢？“ 他脸色一红，拂袖而去。 我笑的欢畅，叶夫人也抿嘴而笑对我说：“亭儿这样小孩模样还真少见，他自小就像他父亲年轻的时候，方方正正，一丝不苟的，遇到你了倒是激发出了少年心性。” 宁远打开食盒，拿出了几个拼盘，是糖饼和梅干，还有一壶米汤。宁远推送到叶夫人身边，叶夫人让我们吃，说她不喜欢吃梅子，宁远称她也不喜欢。但正中我下怀，我吃了几块梅干，酸酸甜甜开了胃，有点饿了，又喝了点米汤，很是满足。虽然不是送给我吃的，但是我很受用。 这时看着叶夫人正抿着嘴微笑看我，我想起一直困惑我的一个问题，问她道：“夫人，您知道锁钥是做什么的么？” 夫人点点头道：“五行锁钥共有五把，明山五骏除了沈明昭各有一把，你师父也有一把，但是卢师兄因护着明山主受重伤而亡，最后的时候把燃虚锁钥也给了悦慈，所以她有两把，这些年明山也一直在找你们，不仅仅是为了你们师父，还是为了这两把锁钥。 明山最高峰是留云峰，上有乾元洞，是历代山主圆寂的地方。明山历代山主的规矩就是老山主带着仆从，由引胜琴师弹着《入阵曲》入洞。但某一年，有一位山主的仆从不想殉葬，在舍生门关闭的时候逃了出来，告诉他在乾元洞中看到的情景，据说那里有个黄金屋，金银细软无数，墙壁刻着绝世武学，得黄金屋者可得天下。当时的明山山主未置可否，算是默认，所以明山在江湖名声大噪，无人出其右。但是朝廷也因此一直忌惮着南方。 历代山主只可以用五行锁钥进入黄金屋两次，一次是继任山主后，另一次就是归天时。到明山主这一代因他继位时非常年轻，且记忆力甚好，所以把六合心经和大业令牌一并放在黄金屋中。 沈明昭虽掌管明山十余年，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大业令牌，所以名不正言不顺，他的老仆吴统一直在寻找锁钥的下落至今，也是为了这个。” 我偷偷握了握宁远的手，宁远手心都冒汗了。大家都忌惮明山势力按兵不动，要是知道锁钥在我们两个小丫头手里，说不定我们俩就要和明山主团聚了。到时候我一定问问他，钥匙做一把就可以了，谁抢到就给谁了，这一共五把，你说我交不交出去，你当凑齐五个能召唤神兽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