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琴声

    抹不开的浓雾下，一道紫色身影翩然而至，熟悉的苍白面容，墨发飞扬的男子缓步行至舒亦然身前，他脸上还带着一抹没能及时敛去的担忧之色。只是他脸上那稍显冰冷的神情将那抹担忧完全遮掩住了。

    “无、无涯子？”舒亦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前不久还对她那样态度的无涯子，此时这样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面前，这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无涯子并没有理会舒亦然那呆滞的神情，反而转头看着白诺，语气冷淡地说道：“若是没有自信能全身而退，我奉劝仙君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以免在这被困多时，对外界的情况全然不知。”

    无涯子的话带着淡淡的嘲讽，这让白诺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诺斜睨着无涯子，以同样的语气说着。

    “字面上的意思。”无涯子淡然道，从他的神情看来似乎全然不将白诺放在眼里，而他转向舒亦然时，则变成了瞪着她的神情。

    原本无涯子这样苍白无色又冷淡的神情，在舒亦然看来就觉得有些可怕了，虽说俊逸的样貌倒不至于会恐怖。可舒亦然也算是知道他脾性的人了，却也从没见过他瞪人的模样，此时见到难免心里开始打起鼓来。

    仔细想了想，她好像没做什么惹无涯子生气的事，只是这样的神情……

    舒亦然小心翼翼地看了无涯子一眼，又想到他现在跟白诺不知怎么，好像有点敌对的意思，觉着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便陪着笑脸说道：“无涯子你怎么会过来？”

    陡然想到目前海身处幻境中，无涯子这一过来不就也困在其中了么？她不待无涯子回答，又沮丧地说道：“可是你来了也同样是被困在幻境里了，这可怎么办……”

    “他过来应该不是只为了数落我，陪同我们一起被困的吧。”白诺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眸光冷然地看着无涯子。

    舒亦然仍是不太相信无涯子会前来救她和白诺，她略带犹疑地看着无涯子，似乎像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无涯子在舒亦然的眼神下竟有些不自在地偏着头，道：“在鬼岛的时候，你救了我一次，这次算我还你的。”他的话显然是对白诺说的，不过白诺却有些不领情。

    “上次我可不是为了救你，而是救小墨，你那不过是顺便。”白诺的话听来显然有些嘴硬的感觉，不过总算不再是之前那般冷言冷语了。

    “那这次你也是顺便被我救了。”无涯子说着如同与白诺作对般的话，惹得白诺怒视着他却又无话可说。

    不过同样听到的舒亦然，却因为无涯子话里所代表的另一种意思而心跳不已。她完全可以分得清对无涯子究竟带着怎样的心情，可就是这样的心情，导致她不敢多看无涯子，不敢听到他说那些话，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将心思暴露在他面前，导致他想要远离她。

    无涯子显然察觉不到舒亦然的心理，他只是略带挑衅地看着白诺，还示意舒亦然和白诺两人退后。

    白诺何时遭受过这样的对待，可目前的情况他也明白，他和舒亦然都处于幻境中，可外来的无涯子却丝毫不受幻境的影响，也只有他能将两人从幻境中带出去。而且白诺还在意无涯子先前的话，听他的意思，在被困在幻境的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一些事，那与他之前的猜测便能重合了。

    舒亦然则没有考虑到那些，只是呆愣地退到无涯子身后，看着那抹紫色的身影迎着翻滚的河水而上。

    白诺回身见到舒亦然那出神的模样，冷不丁用折扇敲着她的头，没好气道：“瞧你，眼睛都看直了，还担心人家不明白你的想法么？”

    “我哪有……”舒亦然捂着头嘟囔着，不过她的语气听来便觉得没有任何底气。

    白诺带着仇视的目光看着无涯子，道：“我就不知道那样一个看着冷冰冰，对凡事都不上心的人怎么就让你着迷了。”

    眼看无涯子就在不远处，舒亦然吓得赶紧上前捂住白诺的嘴，还将食指放在嘴边轻声道：“你小点声音，别给听到了。”

    “你都表现得那样明显了，还担心他听到什么。”白诺话虽是这样说，课还是将声音压低了些，不知怎的，他竟然也有种不想让无涯子听到的想法，似乎若是让无涯子知道舒亦然的想法了，会发生一些他不愿见到的事。

    舒亦然对白诺的话还是有些心虚的，虽说她没法见到自己在面对无涯子时是怎样的神情，可是内心的波动却能让她明白，她脸上肯定有着与平时不同的神情。果然还是应该将自己的心思藏在心底才行，毕竟现在并不是能对无涯子说出那些话得时候。

    舒亦然垂下眼睑的沉默更让白诺觉得不满，他冷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冷眼看着无涯子。

    “你们说完了？”不知何时，无涯子冷着脸站在两人面前，他手中还执着没来得及收回的招魂幡。

    舒亦然惊得目瞪口呆，还以为刚才说的话被无涯子听见了，忙不迭地摇头道：“我们没说什么。”

    不过舒亦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反而带着掩饰的意思，无涯子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的目光在舒亦然和白诺身上流连，最终只是说道：“要抓到幕后之人怕是没那么容易，不过我也算有些线索，晚些再查也不迟，目前有更重要的事。”

    听到无涯子所言，白诺自然明白将他们现在已经不会被幻境所困了，只不过无涯子口中那更重要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他心中猜测的事。

    “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白诺冷静地问道，现下解除危机后，白诺也开始分析起目前的情形。要说奇怪地事，果然无涯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便是一件让他觉得不解的事。

    “你们被困在幻境中，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想必也不会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涯子呲之以鼻地说着，他的言语毫不遮掩的透露出对白诺的鄙夷，这点让白诺很是抓狂。

    “你倒是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何必一直卖关子？”白诺同样回以鄙夷的语气，显然觉得无涯子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将事情的重要性分清。

    无涯子将招魂幡收回，负手向奈何桥的方向走去，还不以为意地说道：“地藏王失踪了。”

    “啊？”这道惊讶的声音是舒亦然发出来的，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无涯子，显然觉得在地府中，地藏王失踪了是件不可能的事。

    “都可以走了，你们还要留多久？”无涯子不耐地回身，它明显不满舒亦然和白诺只是站在原地表示惊讶，却没有任何行动。

    舒亦然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震惊的时候，既然无涯子会前来找他们，那肯定是有要事，虽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办成什么事。

    白诺倒没有跟上来，只是在原地略作思索，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既然你这小鬼已经过来了，那我也能放心地回去休憩片刻，不过你可不要觉得我这是妥协。”

    话音刚落，白诺便幻为一道白光隐入舒亦然的眉心。而舒亦然这才发觉白诺可能如同之前那样，体力不支了，不过说来这么长时间都是他一人在应对，体力不支也正常，可最后对无涯子说的那些话，怎么听起来却那么别扭呢？

    无涯子对白诺的话只是冷哼一声，而且白诺此时也不在，他也懒得去计较，只是不由分说拎着舒亦然的衣领往河岸上走。

    在舒亦然的惊叫声中，两人安然到了河岸上，之前那浓烈的雾气已然消散，只有淡淡的烟雾围绕在身侧。

    “咳咳……”舒亦然刚落地便捏着嗓子开始咳起来，刚才那一瞬，她几乎认为自己会再次死在衣领上，不对，应该是死在无涯子手上。

    “无、无涯子！麻烦你下次能提前告诉我，不然我真担心会被你勒死。”舒亦然哑着嗓子道，说完又开始咳起来。

    可无涯子却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还冷眼看着舒亦然道：“你有这工夫跟我抱怨，还不如快些赶到阎王殿去。”

    惊他这样一提醒，舒亦然发觉自己又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可是无涯子这样说，难道他不去了？

    “那你呢？”舒亦然试探性地问着，却换来无涯子一记白眼。

    “这事原本就与我无关，是因为阎王殿的人找到阴都去，我才勉为其难来找你，这件事当然是由你解决，我就不多奉陪了。”无涯子说着便打算转身离开，只不过他的脚步却稍显迟疑。

    舒亦然完全没看出无涯子的迟疑，还以为他真的会走，赶紧开口喊道：“等、等会！”

    “你还有什么事？”无涯子微微侧身，看来神情仍是那样冷淡，可语气较之前却柔和勒许多。

    “虽、虽说继续麻烦你确实不好，可、可是……”舒亦然垂着头，支支吾吾继续道：“这件事对于我来说确实太过棘手了些，而且我还……”

    “你不是有地藏王给你的东西么，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