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夜 窗含西岭千秋雪
非圣山原本不叫非圣山，只因“医毒圣手”罗非圣偶然路过，留恋此地秀美风光定居于此，久而久之，人们便管此山叫做“非圣山”。罗非圣脾气古怪，医术一流，毒术更是高超，但是救人害人全看心情。此人荒诞不经，为自己居住的山洞起名“毁贤洞”，与名字合起来就是“非圣毁贤”，十足的桀骜。 非圣山花木繁茂，道路崎岖难行，林上雪一行六人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才爬上非圣山，来到毁贤洞外。只见洞口两边山石上铁画银钩地刻着一副对联“非圣山中有圣手，毁贤洞里无贤人。”再看洞口上方，还有气势磅礴的四个字：不死不救。祁飞红咋舌：“这罗老头也忒狂妄了点吧！？”沈鹤叹了口气：“那又如何？罗非圣此人，就连阁主也忌惮三分，你以为‘医毒圣手’的名头是白来的？”“他就住在这洞里？？”林上雪一脸怀疑。白梅性急，抬脚就要进洞，被林上雪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当心！这洞绝不是我们可以轻易进去的！”沈鹤点头：“事实上，这里不过是通往罗非圣住所的一个通道。” 祁飞红想了想，把手伸进腰侧那个据说塞满了各种毒物的陶罐，摸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黑蝎，那蝎子在夕阳最后的微光中隐隐泛着绿色的光泽，一看便知身有剧毒。“它叫小黑。”祁飞红向众人介绍那只蝎子，“小黑是某这儿最毒的蝎子之一。”说完，她怜爱地用右手轻轻抚了抚小黑的后背，来到洞口切近，将它放在地上，然后执起挂在颈间的短笛吹了起来。笛声尖锐刺耳，大家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小黑却开始伴着笛声爬进洞去。它刚一进洞，突然像是被什么挡住了去路一样停住了，接着开始剧烈地抽搐，片刻之后就不再动弹了。 “小黑！”祁飞红收了笛子，脸色很差，“好烈的毒，都在山洞的地里藏着，一踏上去必死无疑！沈哥，怎么办？”东楼月忽然拍拍林上雪的肩膀，指了指洞口对联的上联。林上雪走过去，细细地看那一行字。在太阳完全落山，天地陷入黑暗的一瞬间，她看到“非圣山中有圣手”的“圣手”二字周围竟出现了一圈奇异的花纹。 林上雪从百宝囊中取出火折子吹燃，借着火光照向石壁，没有看到花纹，于是她又换了一个方向。终于，当她将火折子举到西北方向时，花纹再次出现。林上雪伸出右手摩挲着那一圈花纹，耳边忽听到“喀嚓”一声轻响，石壁上突出了一块圆形的石盘。她用手比划了一下，那石盘比她的手大一圈，她无法转动它。沈鹤见状走上前来：“徒儿,我来吧！”说着，将手中火把递给林上雪。他伸手扣住石盘，往左用力一扭，只听毁贤洞中传来连续不断的石板翻转声，祁飞红举高火把向洞中一照，大喜：“有石板把洞里原来的地面挡住了！” 白梅第一个走了进去，林上雪怕她鲁莽，忙跟了上去。东楼月抖抖衣襟，悠悠然随在林上雪身后，他看似随意，但实际上却尽可能地将林上雪圈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不管从哪里来的危险，他都能保证第一时间护住她。这毁贤洞的洞壁上刻满了繁复而又神秘的花纹，和洞口石盘上的有些相似，无人知晓是装饰还是有其他的含义。走着走着，白梅忽然感觉脚下一空，直接滑了下去，原来，地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斜着向下的坡道，黑黢黢地不知道通往何处。她慌了手脚，忙乱中一把抱住了林上雪的腿，惹得她站立不稳，跟着朝下栽去。东楼月心跳停了一拍，来不及思考，银链“冲霄”已经飞出，缠住了林上雪的腰，硬生生止住了她下坠的趋势。若只有林上雪一人，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拉住她，但是坏就坏在现在下面还有一只拖油瓶白梅。眼见东楼月就要拉不住了，白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紧紧抓住了林上雪的手，二人合力把两个吓得面无血色的姑娘拉了上来。 后面沈鹤、祁飞红见前面乱成一团，快步走来，得知林、白两人无碍，这才放下心来。沈鹤探头看看坡道：“好深啊，约莫得有百来丈，如何下去还是个问题。”“也许我们可以滑下去。”林上雪惊魂方定，抱着东楼月的胳膊弱弱道。“不可。”沈鹤断然驳回提议，“这样下去，且不说着陆问题，就是衣服也经不起这折腾——坡道狭窄，衣服擦着了火，连躲闪的地方都没有，都得被火烧到。”“俗话说的好：‘每个神秘的山洞都会有一个非常不神秘的机关。’你们看这个。”一旁传来祁飞红略带调侃的声音。大家朝她的方向看去，只见火光映照下，左边的洞壁上的花纹在临近坡道的地方汇聚，形成了一朵六出冰花的形状，而冰花中心嵌着一颗看上去十分平常的黑色卵石。离得近了看，那石头似乎也并不寻常，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刻痕，每一道都几乎刻穿整颗石头但又互不影响，刻痕还透着诡异的黑红色，像是经常浸泡在血中一般。 沈鹤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这……不会是要用血才能催动的机关吧？”东楼月摆手让他腾出地方，仔细打量那卵石，然后从靴筒抽出了一把匕首，在自己腕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瞬间涌出，他不顾林上雪的惊呼，径自将血滴在卵石上。当整颗石头都浸在东楼月的血中时，它忽然开始转动，随即那血竟然开始流向冰花的六瓣，看上去有些惊悚。与此同时，坡道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坡道之底一路往上。再看坡道哪里还是坡道，原来的陡坡竟然变成了台阶，穿山体而下，似乎直通地心。 “非圣山因奇人罗非圣而名，山高不过数百丈，景致绮丽，多生异草，皆有药用。有洞名‘毁贤’，中有诡道穿山，人少有知其所之者。及至林上雪入山求医，东楼月以血开阶梯，迷始解，乃通罗非圣居处之道也。一时人皆往而寻非圣。然非圣埋巨毒于洞，凡擅闯者，尽亡。” ——《南国奇异录·非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