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乱之迷局、湖畔
第四十六章乱之风云、湖畔 李广一路不停，冲进将军府，穿过前花园，绕过桃林，直到远远望见湖边凉亭处那个曾经携手争战天下的男子方才减慢速度，清脆的马蹄声踩在松软的湖边沙堤上，声音渐渐有些沉闷。 秦叔宝早已经沏好两杯浓茶，静静等候。 “李将军，为何如此匆匆？”秦叔宝端起一杯茶，先自顾喝了一口，浓烈的味道，让他竟然有些不适应。 “毕竟老了，这种茶都有些不习惯了。””秦叔宝有些皱眉。 李广解下腰间战刀，“啪”的一声丢在地上，挪开一旁的竹凳，缓缓坐下，端起茶杯呡了小口。 “曾经，每到生死大战，你我二人就会沏被浓茶，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茶还是一样的味道，但将军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李广淡淡道。 秦叔宝微微一笑，眼神漂浮不定，脸上也闪现不同往日的精神，有些疲惫，有些沧桑。 “今日李将军前来，可有急事？”秦叔宝道。 李广向来性子直率，也不拐弯抹角，盯着秦叔宝道：“近日临安之事秦将军应该知晓，我来只是想问此事跟将军可有关系？” 秦叔宝倒是一愣，随即轻轻起身，望着波澜起伏的湖水，像是回忆一段刻骨往事。 “李将军，你可记得我们现在坐的地方是哪里？” 秦叔宝迎风而立，宽大的袍衫在风中凛冽。 李广似乎也勾起往事，叹声道：“前朝太子投湖之地，一转眼，竟然过去几十年，怕是尸骨无存了吧？” “如果我告诉你，他没有死，还在凑活着夺取江山，你做何感想？”秦叔宝移步亭边，将那杯浓烈的茶轻轻倒入湖中。 “可有根据？”李广眉心紧锁，这可不是好消息。 秦叔宝转过身，平静的望望李广，一时间有些恍惚，当年，他们二人皆是肆意冲杀的少年将军，横刀立马，身后百万雄狮，长刀所向，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然岁月如刀，刀刀摧人老，当年的翩翩少年，也渐渐老脸纵横，空余一身热血。 “事后，我曾派出上千水中好手前去打捞，却一无所获，还意外发现一处水下密道，想必是从水下逃离了。”秦叔宝叹口气，有些惋惜。 李广有些震惊，又有些疑惑，问道：“那地下密道你可曾进入探查过？” “去过，但是我费尽心思也解不开密道入口的封印，你可知那是什么封印？”秦叔宝叹道。 “什么封印？”李广疑惑更甚。 “真龙印！”秦叔宝一字一顿。 “铛…”李广手中茶杯坠落一地，碎片四溅。真弄印他是知道的，据传闻，只有上苍指定的真命天子才能解开此印，难道当年那个落魄逃离的前朝太子，乃是真正的天子？要不然又怎能解开封印逃离？ “你也很奇怪吧，这也是我诧异的地方，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大唐是如何建立，难道当年开国皇帝李治的夺权夺天下，真的是名不正言不顺吗？”秦叔宝一掌拍在栏杆上，手下青筋虬缠。 李广骇然，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仿佛听见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叔宝！这是我们这群如今垂死老将一生血战打下来的江山！”这个名字，已经几十年没有再从李广口中喊出。 秦叔宝冷冷淡淡，眼中无悲喜，就像这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李广望着那张如此熟悉的脸，不解不信，他是秦叔宝，是江湖敬仰的一代侠客小孟尝，是独自挑战梨花宫的孤傲男子，亦是戎马生涯，剑直边关的秦大将军！渐渐的，一些事开始在他脑中慢慢重叠，清晰。 太历七年，秦叔宝帐下侦察营一千将士，遭遇伏击，统帅魏统醺酒误事，被斩杀，事后据捡尸官密报，斩杀者非魏统本人。 太历十年，沸血关之战，秦叔宝帥军四十万，左路军七万人被困，全部战死，老将百里溪失踪，虽说最后秦叔宝率军大捷，然这七万左路军被困成迷。 贞观二年，二王子李明吉被绑架至忘忧谷，秦叔宝帐下副将陆坎前去营救，但却诸多耽搁，导致二王子被杀，忘忧谷三日大火，数百居民葬身火海，陆坎失踪。 …… 这一切，难道跟秦叔宝没有关系？李广越想越惊。 “秦叔宝，是不是十年前，你就已经不再是哪个名闻天下的大将军了？”李广一字一顿。 “是，十年前我就心死！李将军，五年前，五年前慕容雪消失那天起，为何我就辞官归隐，不问朝事？十年前，你不会忘了吧，慕容雪是谁的女人？我秦叔宝一生为李唐，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连我最爱的女人都不能拥有，就因为他是天子！” 李广身体一抖，那段往前，原本会随着时光流逝，但现在看来，这对一生重情重义的秦叔宝是多大的打击！ “你，究竟想做什么？”李广颓然跌坐下来，即使他不愿大唐再起风云，但是他也明白，当年之过，确实是皇上失德再先。 秦叔宝脸色痛苦道：“你以为，我愿意我的七万将士魂埋他土，一千余我亲手培植的精锐侦察营史骨遍野？他们都是因皇上的无德付出的代价！” “疯子，你疯了！叔宝，你告诉我，是不是九王爷勾结倭国你早就知道，甚至，九王爷掌控北大营都是你的手段？”李广眼神冷了许多。 秦怀玉平和的望着这位昔日的战友，轻道：“我的确知道，北大营谁才是统帅，你不会不明白吧？” 李广咬牙切齿道：“是你！”，他怎能不记得，北大营李平川是他一手栽培的副将，所以，即使现在九王爷掌控北大营，其实也只是一个空壳而已，真正能指挥这只大军的只有他秦叔宝！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李广仔细一想，九王爷李淳风既然不能掌控北大营，那么也许事情还没那么糟，毕竟秦叔宝要的是当年一个公道，一个当今皇上欠他的情，而李淳风却是将大唐分裂，致李唐于万劫不复。 “李广，你还记得刘逊么？”秦叔宝道。 “那个前朝王爷？”李广当然记得，当年刘逊号称天机鬼才，不爱江山爱算命的奇葩王爷。 “当年，他曾经对我说过，东汉气数已尽，而李唐只是过客，真正的天下霸主皆不是当今皇室，我时时在想，会不会是哪个前朝太子？”秦怀玉脸色迷茫。 “所以，我在赌，也在等那个人的出现，我相信，有生之年，也许我还能等到，他才是真正的霸主，能够实现我毕生宏愿，将天下归一，四海臣服的真龙天子！”秦叔宝说道这里，脸色绯红，身躯颤抖，激动不能自已。 李广亦有些心神波动，能够统帅大军，横扫六合，天下大统，这何曾不是他的夙愿，近年来，大唐皇上进取心日减，雄心渐灭，如今，居然在当年被他们二人驱赶如丧家之犬的突厥面前，也没有了作为大国的霸气！这何尝不让他失望、失落？ 但他也明白，忠君为国，岂能被私心湮灭，他只想，如今天下稳定多年，百姓也渐渐有了余粮，尚能安居乐业，他不愿再挑战火，这片土地上，刚刚安宁二十年，再也经不起折腾。 李广没有回答他，而是平静问道：“那么如今，多国遭遇袭击，人心惶惶，突厥更是暗中怂恿勾结邻邦，声讨大唐，你又如何看待？” 秦叔宝冷笑道：“哼，就凭那几个跳梁小丑，也敢出来蹦哒，你大概忘了，李唐不是还有你李广在吗？” 李广脸色微变道：“此话怎讲？”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李唐换了个人当皇帝，不论他是九王爷还是四王爷，李唐的根基动不了，你掌握东大营，北方烽火营也是你的旧部，东南沿海更是你我二人一手栽培的年轻将领，只要有你在，这李唐的江山，暂时变不了！只是，我担心的是汉宫盟…” 汉宫盟，东汉余孽，万重山统领，背后有董天行支撑，还有当年三茅真君培植的亡灵士兵，要是配合邻邦里应外合，那才是真的大麻烦！ “李将军，我已经派人去了梨花宫，相信不久就会有回信，你现在不需要去找皇上收回九王爷兵权，反而给他更大的全力，人啊，总是会在自己以为必胜的时候才会迷失判断！” 李广默然，转身上马。遥遥传来一声 “告辞，再会！” 秦叔宝怔怔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有些佝偻，有些老态，但却义无反顾。 “其实，谁能懂我，除了你，慕容雪。你说对么？雪儿？”猛然抬手，平静的湖面，瞬间炸起千万滔天巨浪，绵延不绝，延伸至整个湖面，似乎，有无数天雷坠落。 “看来，真的老了，连奔雷诀都用不习惯了！”秦叔宝收回双手，神色颓然，二十年前，翩翩少年，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心死！这是一条注定孤寂的路，要怎么走，去到那里，他不清楚，但他隐约感觉到，那一笑倾城的女子，应该还在人间某处，默默的注视着他，那个天机老人口中的天下真主，就在不远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