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探冥河新衣成
“所以，你依靠这些草，恢复了记忆。这草种在浮生岛各处，漪儿也不怕被别人发现了秘密。”华凌寒听了绿芜漪的交代后，好笑地望向她。 绿芜漪却高深莫测一笑，“凌寒没有发现这草还有一点功能吗？” 华凌寒皱眉深思，考虑会回答：“这草能唤起记忆里的执念……我对漪儿的执念更深了。” 绿芜漪点头，凡人死后魂魄自动飘入冥界，步入轮回，神魂浑浑噩噩，不记得往事。这草却能唤起记忆，加深七情六欲，对无意落入鬼王姬陷井，身受她控制的众鬼来说，是对鬼王姬控制的巨大冲击。 “显然我失败了，提灯鬼姬经鲜血洗礼不是第一次了，而我记忆里居然是去投胎了。这草被铲除数次，依然春风吹又生。”绿芜漪面色凝重道。 七百多年前，绿芜漪重伤，不知什么原因，以生人的身份冲撞冥界轮回的结界。醒来时，便在井旁。 忆起往昔的绿芜漪有了执念，便是本尊给她下的命令，回冥界看守叶妩的魔魂。她重新跳入了井中，准备游回去。 却在一丝光亮中去了人间，绿芜漪洗去了所有的记忆，化为人间一株普通的绿萝，因神魂在身，绿萝很快有了神志，修练神速。 有妖修大能看中了她的潜质，认了她做干女儿，她过了两百年作威作福的日子，惬意地生活着。 可两百年后，仇人临门，绿芜漪被众长辈保护着，神魂保存了下来，最终也被轮回摄了去。心中恨意不灭，她从火照之路上掉进了苦海之中，沉浮煎熬，洗涤着七情六欲。 她浑浑噩噩地游着，不知岁月流逝，有一日，她听到有人呼唤她，抬眼是便可见一片绿意，轻柔地将她缠绕过去。 那种骨rou相连的亲密无间让绿芜漪流连忘返，绿藤将她重重包裹，待她醒来时，只身陷一片漆黑。 “这张脸我恨了很多年，恨不得毁了它！”绿芜漪听到嘶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然而神识好像被禁锢了，什么也探测不到。 “那毁了罢。”另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更为模糊，却有一点熟悉感，绿芜漪面上一痛，有些恐惧地想摸摸脸，却抬不起一根手指。 “别急，他喜欢，让我看看他究竟能为这个贱人做到什么地步！” “已经毁了。” “换上这张脸吧！” 绿芜漪抚着自己的面容，她前几百年被换上的是叶妩的脸，在人间执行鬼王姬的命运，鬼王姬说是引蛇出洞。 华凌寒却是最近才找上门来，据他说是本尊入魔，疯狂杀戮后被几方势力抓捕，被长仙门囚禁，后来才被自己的势力交涉回来。近来才有余力派分体下凡打听谋划，显然，“叶妩”的出现，引来了他。 想到此处，绿芜漪又想起了神秘莫测的鬼王姬，便问：“华凌寒，你要去见鬼王姬吗？留在那边的确实是绿萝本体。” 绿芜漪虽觉得这个提议对自己不利，但她自私不起来，毕竟华凌寒为绿芜漪吃了那么多苦，无论她是谁，是否爱慕他，也不该阻挡他。 华凌寒执了她的手，眼波突地明媚了起来，洒了满帘柔和的朝晖，血红的眸子在此刻却有一种斜阳脉脉的柔情。 然而，华凌寒说出的话却十分残酷，“漪儿不怕我找到绿萝本体，为了恢复她的修为而牺牲你？” 这正是绿芜漪所担心的，她垂眸去看自己手心的纹路，翻来覆去地看着，洒脱地说道：“那时我可以逃，看在我们的情分上，给我三次机会如何？” 华凌寒眼中异彩连连，凝视着绿芜漪不染丝毫阴霾的眸子，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 绿芜漪迷惘地顺从着，辨不清他的喜怒从何而来，或是只是告别？ 然而，华凌寒却在找回人间的路，执着地牵着她的手，来来回回将这片荒地走遍，不见丝毫沮丧。 井旁的无名草是这片荒地唯一的绿意，漫天的黄土一望无际，无论走哪个方向，走多久，都会回到这井边。 “莫非是鬼打墙？”身为提灯鬼姬的绿芜漪一脸惊恐地靠紧了华凌寒。 在人间偷听过鬼故事的伤不起，绿芜漪还记得当时一群鬼姬兴趣盎然地听墙角，结果此起彼伏的尖叫响起，众鬼还去抢凡人的被子抱着瑟瑟发抖，差点没把凡人吓死！ 一群鬼被鬼故事吓到了……绿芜漪绝对不承认自己是第二个抢被子的那个，挨着同伴，虽说没温度，但也安心。 华凌寒面色诡秘地盯着绿芜漪半晌，绿芜漪尴尬地笑了笑，挨华凌寒更紧些。 “我没记错，你前身算鬼吧……”华凌寒无语地望着绿芜漪。体内阴气横行，压倒生机，就算阴魂，绿芜漪显然是典范的鬼。 又一轮的试探，闪回术显然也不行，心中浮现的地点依然停在原地。华凌寒下结论：“这里没有幻境，那么这井便是唯一的出路。” 绿芜漪目光定格在清澈的井水中，神情凝重道：“我们还是先探探路，投胎只能重头开始修炼。” 下了井，是一个无边广阔的水下世界，他们含着药草，笨手笨脚地划着水，繁重的衣饰仿佛变的十分轻盈，如羽翼翩然。 那些明亮的光点闪闪发亮，散布在水中，好像探出头便可见一片蓝天。他们并不会水，一开始全能的防护罩就使不出来，然而他们却神奇地浮在水中，顺着水流的方向。 绿芜漪知道水流的方向是通往人间，上次她就是顺着这条路飘的。绿芜漪逆流而上，那种轻盈的感觉没了，沉重的水倾来，她如蜘蛛网上粘着的蝴蝶般挣扎。 华凌寒扣着绿芜漪的手，再上岸时，他急剧喘息，身上淌着水。水滴滴落，突凝聚成一块，现出了只到膝盖的小矮人。 绿芜漪正观察着着一模一样的井口，只是旁边的草无丝毫采过的痕迹。是草长的太快，还是另一个相似的地方？绿芜漪带华凌寒来是是经过计算的，这里许进不许出。 突有一人抱住了自己肩头，冰凉地贴着自己后背，绿芜漪才发现自己衣服突然干了。绿芜漪神识扫过去，华凌寒却站在旁边，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她身上升起。 下一刻，她听到华凌寒讶然的声音，“他们是什么？” 绿芜漪低头看自己脖子，水色透明的手臂，短短的，这是……水。被称为孟婆汤的井水，似乎不简单。 绿芜漪将自己肩上的东西取下来，并不是她变胆大了，而是她看到华凌寒旁边小小的水人，霎时淡定了。 绿芜漪好奇地观察着自己手中更小的水人，面容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抱着她的手臂，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这是……天生纯净的灵魂！”华凌寒惊呼出声。 灵魂经世代累积，带着前世的罪孽出生，无论是花草走兽，还是人类，灵魂都被轮回世世锻造，必然越来越残损，越来越虚弱。然而每次投胎的新生灵魂却被轮回恢复得崭新，便有大能探究轮回，提出灵魂替换论。 残损的灵魂换上新壳子，旧魂魄被轮回蕴养，仿佛是换一件衣服，什么时候蕴养好才可以投胎。天生纯净的灵魂便是轮回做的新衣服，穿上可断绝一切因果，从头开始。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件新衣，以功德织成，也造就了新衣质量不同。 “这是我们灵魂的新衣，那位大能是如何带走的呢？”华凌寒抱着自己的小水人，沉思起来。 绿芜漪想到上次的经历，猜测刚孟婆汤与刚刚所看的那条载满灵魂的河应该是不同的。是空间不同吗？ “再去探探吧？”绿芜漪提议道。 两人又下了水，顺流而下，再次浮上来时，衣裳却干透了，并未出现异象。一模一样的井口，绿芜漪原来留下刻痕的地方完好如初。 “莫非是只能取一次？绿芜漪与华凌寒对视片刻，便又下去探究。 清爽的水贴在身上，仿佛是第二层皮肤，绿芜漪感觉华凌寒拉着自己的手滑腻极了，好像会随时松开，然而他抓的那样紧，那样牢。 前方出现一个亮点，绿芜漪神色变了变，拉扯着华凌寒的手，示意他回去。 逆游的过程十分吃力，华凌寒远比她轻松的多，这是天地的规则之力。修为高深的华凌寒对规则的认识利用，远比绿芜漪深。 绿芜漪眼睛被亮光闪了一下，一件什么东西自动入了她的手心，她来不及细视，便被拉出了水面。 爬上井口，绿芜漪吐出嘴里的苦汁，谨慎起见，他们全程都含了井边的无名草，以防失了记忆。 “莫非是逆流便是另一个空间？”华凌寒已取出两个小小的水人，能装活物的空间才容的下，还是华凌寒宝物多。 绿芜漪见华凌寒银纹红衣上的水珠一点点融入那水人的身体里，她也是一样。待他们身上干了时，娃娃已凝实了三分，可见他们眉眼的轮廓。 “哈哈哈哈……老子终于重见天日了！”突然一道白光从绿芜漪手心射出，化作一个黑衣银发的桀骜少年。 绿芜漪一惊，取出藤鞭，右手掌心却一痛，鞭子向华凌寒抽去。绿芜漪心念控制藤鞭缠绕黑衣少年，华凌寒的招数已至，少年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