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出宫
谢了恩,荣玉儿与米足出各自回原处收拾收拾行李,便为第二日出宫做准备。 米足回到养心殿,收拾了一些小钱,取了个小包系起来。放下旗簪,盘了个小两把,散了几根细细的麻花辫,浅描柳眉,薄敷粉面,淡淡染了指尖大小的唇也似有些血气,米足希望回到家里,额娘看到她最光彩照人的样子,心里自然会欢喜许多,这一日,米足早早睡下了,希望第二日有个好气色。 荣玉儿没什么牵挂,只消多带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荣玉儿不希望谁再把他认成安大奶奶了,将头型梳顺后编作一根缎辨,系上一支民间男子最常配的蜜蜡。平安扣大穗流苏络子,再戴上男子所佩的瓜皮帽,荣玉儿细细地抹了层头油,防止碎发掉散下来,再用小刀小心翼翼的刮下头油也抹不平的发际处碎发,洗去红妆的荣玉儿黛子把淡淡柳眉描得如男子见眉一般,又浓又密,乍一瞧,当真男子一般,袍子穿个寻常男子那样的直升袍便可,这外头的驿荣儿特别加了两只小棉布包充当垫肩,顿时整个人看起来魅梧不少,荣玉儿作男装打扮穿戴整齐后,当日便歇下了。 第二日,荣玉儿这身打扮走进养心殿,养心殿里几个奴才尚未看清楚。便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万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奴才有失远迎,奴才……” “哈哈哈哈……”荣玉儿哈哈大笑起来,“福哥儿,是你荣姑姑,你这声‘万岁’我可受不起呐。” 小福子,鄂嬤嬷等养心殿大小太监宫女儿抬起了头,仔细一瞧,是荣姑姑呐。鄂嬷嬷首先站起身子撵了荣玉儿就要打,“个小蹄子,一大早地作弄老奴,这宫里也就万岁爷出门穿这身,你个姑娘,一大早的穿成男人模样作什么!” “谁要作弄您老了,我怎晓得换身衣服都唬住啦,我今个要出宫办差,专程找米足来的,那丫头呐?” 米足一早便醒了,她的屋子离院子远,外头动静她不全晓得,她一个人在屋子里,行李身上收拾干净了,昨儿个内务府送来的陈设她尚未摆放整齐,趁这空挡,米足将铜蜡签一对与铜剪烛罐放在银铁云包角桌上,双耳铁瓶放在窗台旁的几案之上,羊角手把灯放在床头旁,还有些餐具,比如各色磁盘、磁碟、磁碗、磁盅,有的是有时热食物使的,内务府直接送去了小偏厨,吃饭用的留下几个使,若有不小心碎了的,再到小厨房拿新的用,铜签盘和铜舀大约是吃凉碗子用的罢,米足也不大清楚这两样东西用处,听见荣姑姑的声音,米足背上包袱,捋了捋细辫儿跑到院子里瞧了一圈,不太敢确定地指了指那笑嘻嘻的“男子”,“荣姑姑?”米足一脸惊讶地捂了脸儿。 鄂嬷嬷趁机跑上前来,“瞧着没?跟着你长大的丫头都没认出来,可不怪我们没瞧明白!” 米足定睛瞧了瞧,“姑姑你这扮的真像呐,若不是打小跟在你身旁,我可不敢把您当姑娘认呐。” “你也觉得像才对,省得那些人老把我当马赛花儿。”荣玉儿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掩不住的小得意。 小福子一见米足就气不打一处来,云儿本来就对他爱答不理的,只见他是万岁近侍,偶尔应他几句,小福子为讨好云儿,拿米足和万岁爷的事儿做人情讲给云儿听,云儿听了后心中难免有些醋愤,论模样,云儿与米足不相上下,论能干,云儿也烧了一手好菜,这世间唯比不得的便是“运气”二字,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福气,有人得了长辈宠爱,有人受夫君宠爱,有人一身才华得师长欣赏成年却一事无成,子孙成群者不见得能享天伦之乐,或有家族因一女而命运大翻盘,而非世人皆认其功名,世事无圆满,因缘是非由什么力量主宰cao控虽非凡人易参透,但顺其自然,不伤人则不伤己。这样本可平淡幸福,而小福子当个稀奇诉了云儿越令云儿心中不平,一起进宫,差不多而甚更胜一筹的能力与家世,她就在长春宫被使来使去,米足却因祸得福待遇地位扶摇直上,偏这是不可比的东西,仰慕云儿的是那养心殿福总管,而把米足当宝捧着的确是当今万岁爷,云儿也知道父母得西主子恩典进宫见面时才听说米足家中竟出现那样的变故,人总是要知道点别人的痛处才心里比较平衡。 米足大概已经用尽了这世的运气才得到载淳那至纯至真的爱恋。她跟着乔装后的荣玉儿一起出了宫。 荣玉儿亲自去了安宅,她的差事简单的很,她拿出懿旨宣读之后,一切如旨安排,遣散安宅公仆,安宅一切陈设、财物大多已变卖,剩下几张马木雕作的桌几,茶桌,围椅,最基本的床,榻白罗汉椅,小罗汉台,都是宅子基本物件,西主子是命她抄得一件不留的,可马赛花在平日用的荣玉儿也懒得去动了,她请了一班劳力将其他仆从使的都搬走了,叫了几个婆子把屋子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偌大的安宅,曾经车水马龙,金碧辉煌,不知它自己是否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这般冷清凄惨。明明是略带暖意的秋风,卷阵而过,萧瑟的梧桐枯叶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它如今的戚戚索索与无能为力。它,只是一座无辜的豪宅,主人惜它它则娇奢华美,主人弃它它甚至没有哭泣的权利。 荣玉儿把它当作安德海的最后一丝脸面来打理,她不愿马赛花再践踏这块土地,荣玉儿把房子仍旧整理得窗明几净,所有污秽之物一律打包了找个地方焚了去,打开所有门窗,让宅子换些新的气息,荣玉儿用两三天的时间才让安宅重现一股清新的气息。 荣玉儿本欲遣散所有仆从,金管家却愿留下来等到马赛花回来告诉她西主子的旨意。“荣大姑娘,那泼妇可厉害,不跟她讲清厉害,她到时候拆屋都作得出来。”
“那你跟她讲,好合好散,西主子还给她一笔安家费,毕竟她也跟了哥哥一场,她若胡闹,那她日后是人模样还是鬼模样可没人管她!” “唉,小的是要讲的,看那泼儿受不受教了。” “米足,这几日都是搬搬抬抬的粗重活计,姑姑给你十两银子,你在京里长大总该熟悉些路。去找八九个壮实的劳力和五六个瞧着勤快伶俐的妇人婆子,叫他们到安宅来。劳力一个给半两银子,打扫的女人一个给六钱银子。得干几天活儿,妇人还要负责烧大伙的菜饭,要把安宅里里外外清洗干净,劳力到时我来指挥他们搬抬些重的家具,让金管家与你一同去,事办好了你趁着几日空挡回家一趟,把药处理的都弄踏实,你与那劳力与妇人说好,活计干完了我再给全数儿给他们。金管家,这小丫头回自个儿家了,你把那些人带回安宅。” “是,姑姑,米足定快去快回,一日的功夫,我去一日的工夫便回!”米足托了荣玉儿的关系才出了宫,不敢怠慢姑姑所交待的差事。 荣玉儿捡个空儿换回女装,马赛花在宫里,她穿这身儿也膈应。好好安顿你额娘,你找几个号帮手来姑姑就省心了,最好是你素日晓得根底儿的人,姑姑让金管家跟着你,你人找齐就交给金管家。”荣玉儿掏出一个银锭子给金管家。“金管家这几日要cao劳了,一番心意,您收下我便心安。” “荣大姑娘老这样客气,小的可怎么好意思……”金管家一道呵呵地笑着,一面把银锭子放进了袖子里的荷包。 说罢,米足与金管家便出发了,米足走到集市处逛了一圈儿,今儿个是出集的日子,各家男人都出来买卖自家货物,巧媳妇也坐在街边作手艺的作手艺,谈买卖的谈买卖,压根没有劳力可找,米足想到白大娘家那人称白大力的哥哥可不正是正宗劳力么,差点把老邻居忘了。米足对金管家说道,“今儿个不巧,是各家赶集的日子,咱们若这么干等着,不晓这得等几日呐。姑姑的事儿是西主子吩咐的。咱们先去一趟我家里,院里头有个兄弟一向壮实,他找几个熟的兄弟,带几个媳妇儿干活肯定麻溜儿,只愿他这会子没出活儿,这会子正中了,应该是在家吃饭的,咱们去找找比在这瞎转悠强呐。” “得,姑娘安排,全凭您差遣。”金管家应了声笑笑。 “瞧您给我捧的,我都走不动道儿了。”米足轻捂起嘴浅浅笑了起来。却不知,远远地,载淳竟也在这片儿,虽听不清说的什么,也明明白白地看见米足与另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哪个男人的穿戴看来,也是小富有余,年纪瞧来,正值青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