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无事不知

    白宗华对此并不意外，他也没觉得许行空会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的底牌露出来，少不得，自己得先来个抛砖引玉。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白宗华的身子向后靠了靠，双手交叉支撑在座椅扶手上，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两族是共生的关系，两族相互砥砺提高是主调，相互争斗虽然是常态，但是并非本质。”

    许行空点了点头没出声，白宗华顿了下继续道：

    “这个观点也并非我独有的，我们白家从数百年前就已经认同了这个观点，这也决定了白家的立场。”

    许行空忽然一笑插嘴道：

    “那么昨晚的事情是不是代表白家的立场发生了动摇？”

    白宗华苦笑，不过心里却暗暗高兴，他正愁着怎么才能给自己洗洗地，许行空就送上了一个极好的机会。

    “并不是，相信许长老也知道，大家族中总有那么一些人觉得别人总是做的不够好，只有自己才是对的，这种人...用流行语来说就是‘坑爹’货，我们白家也不缺少这样的人，至于我们白家的立场，是决不允许动摇的，这点请许长老务必相信。”

    许行空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宗华道：

    “相信，我必须相信啊，呵呵。”

    所谓的看破不说破，先不说白家在昨晚的事情里到底有没有投机的心理，现在白家家主亲自向许行空解释并保证，许行空必须相信，哪怕白宗华是说谎，许行空也没有必要当面揭穿，否则这谈判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两家直接开战好了。

    当然，玉山雨斋或许并不害怕跟白家开战，如果真的开战站在玉山雨斋这边的人绝对不少，但是，这场战争最后绝不会给玉山雨斋带来什么好处，或者说不能带来足够的好处，玉山雨斋最多就是个冤大头，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许行空是绝不会做的。

    因此，与白家的交涉谈判就十分有必要继续下去。

    白宗华了然的一笑，节奏似乎渐渐的控制住了。

    “我以为，随着时代的进步，大规模的战争已经渐渐的失去了人心，将来两族的争端会渐渐转向频发、小规模和扩散化的趋势，争斗的方式也会从简单的杀戮转向资源争夺，技术争夺和人才争夺等等方面，总而言之，竞争的烈度会下降，竞争的宽度会增加，相应的，合作机会也大大的上升，进而可能发展到阵营界限渐渐模糊，而利益相关形成的新势力同盟会渐渐崛起。”

    许行空不置可否的点头道：

    “有道理，所以呢？”

    白宗华并不打算长篇大论，以许行空的智商，自然能从白宗华的简短表述中清楚白家的立场和想法，甚至约莫能推算到白宗华今天到访的主要目的。

    白宗华抿了抿嘴总结道：

    “所以，此时再引发两族大规模的争端显然是不合适的，不论如何，我们白家会尽力的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更不会做出令局面恶化的事情。”

    白宗华的结语既想洗白昨晚的罪责，同时也是向许行空做出了保证，不管许行空做出何种选择，白家绝不会支持争端继续升级扩大化。

    许行空暗暗撇嘴，白家这是见势不妙要改弦更张啊，或者说，白家早就做了两手准备，A计划失败，赶紧启动了B计划，不得不说，白家的算盘打得不错。当然，必要的代价人家白家也很光棍的认了，少不得，玉山雨斋这一次又能赚上一大笔，不过白家家底厚，才不在乎这点东西。

    “明白了，这么说白家是要继续坚持自己的立场不动摇，而且对未来两族的发展保持乐观的态度？”

    “是的，许长老以为如何？”

    许行空微笑点头道：

    “我也有类似的看法，只是没有白家主这么乐观，白家主认为两族界限渐渐模糊真是大胆的看法，不过细细想来，似乎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

    “许长老所言甚是，据我们的情报，目前在不少人口密集的大城市里，两族的种族矛盾已经渐渐的让位给利益争端，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跨种族结盟的情况，当然，这还只是暗中行事。”

    “哦？竟有此事，有趣。”

    白宗华笑了笑继续道：

    “既然许长老的看法与我类似，那么我就再多说几句自己的看法，如有不当，许长老就当没听过，这些看法并不代表白家的意志。”

    “白家主请说。”

    “我以为既然两族的主流是共生，那么保持两族实力的大体平衡是一个关键，如果这个平衡一旦被打破，强势的一方野心膨胀，弱势的一方拼死一搏，事态就可能失控，或许最后能重新找到某种共处的方式，又或许是一方被完全击败臣服。不管什么样的结果，双方的损失都绝不会小，更糟糕的是这种共生模式被打破之后，灭亡也许并不仅仅出现在弱势一方，强势一方失去了生存进化的压力，腐朽灭亡怕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白宗华说完，认真的看着许行空，许行空淡淡一笑道：

    “打破平衡？白家主是指我么？”

    白宗华正视着许行空点了点头道：

    “目前看来，许长老的确具有打破平衡的实力。”

    许行空挑了挑眉梢笑道：

    “我可以认为这是在夸我么？”

    白宗华有些自嘲的一笑：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许长老的实力目前我根本无从估计，如果许长老将全新的法术和法术理论迅速推广开来，对于我族来说怕就是灭顶之灾。”

    许行空略带不屑的摇了摇头道：

    “白家主，莫非你觉得我见不及此么？”

    白宗华有些尴尬的摇头笑道：

    “不敢，只是事关生死，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嗯，理解，理解，事实上患得患失的人可真不少呢！也不仅仅是你们妖族中人，不过话说回来了，虽然我年纪小，懂得道理也不多，但是对于两族的关系还是能看清的，白家主又何必担心我会主动打破两族平衡呢？还是说，白家主觉得我有这种可能性，就要防患于未然？”

    许行空的话说到最后语气渐冷，轻飘飘的话语里已经充满了沉重的压力。

    白宗华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年轻人真的让自己十分的不安和忌惮，这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白宗华一瞬间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真的老了，就要被后浪拍在沙滩上了。

    想到昨晚轻松被许行空覆灭的东海尊者众人，白家主的心脏有些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他使劲捏了捏手指，缓缓吸了口气，努力保持着淡然的笑意缓缓开口道：

    “许长老多虑了，就算我有这种想法，也没有这种能力，我相信许长老的智慧，一定能将这事处理好的，这点有苏瑾儿也跟我有相同的观点。基于此，我们白家会信任和支持许长老和玉山雨斋的选择，尽快将此事平息下来。”

    白宗华说的‘此事’当然不是指被灭的东海尊者一众人等，这些家伙算是白死了，如果白家和断刀会都旗帜鲜明的站在许行空这边，那么妖族那边也必须仔细考虑考虑了。更何况，灭杀鲲东来的并不是许行空，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可是找不上许行空的。

    白宗华说的是劫机事件所引起的动荡和猜忌，说白了，就是大家被许行空不断推出的新发现新理论弄得浮躁和不安的情绪。

    同时，白宗华的表态也有想要从玉山雨斋和许行空身上得到一些好处的意思，当然，这绝不是落井下石，而是投桃报李的意思，要知道白家的表态可是很有分量的，更不可能用这种事来忽悠许行空和玉山雨斋。

    一旦白家、有苏家同时表明支持玉山雨斋的态度，玉山雨斋在妖族这边基本上就没有太大的隐忧了，而这两家的表态，又能反过来向人族的各大势力施压，迫使他们降低自己的预期，尽快跟玉山雨斋达成妥协。

    再想深一层，白家和有苏家的表态，也是推进两族关系缓和，渐渐模糊两族界限，重新整合华夏势力的一种积极进取的态度。

    白宗华的表态可以说是有礼有节，不亢不卑，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于白家于玉山雨斋都丝毫不亏。

    虽然许行空心里很不以为然，但是却不得不承认，白宗华的这一番话，以及描述的整个布局大势，确实是十分完美和可行的，许行空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许行空想了想，点头道：

    “好吧，不得不承认，我被你说服了。只不过，理智是理智，人的情绪也不能忽略，白家主打算如何给何嫣一个交代呢？”

    何嫣听到许行空忽然提到自己，心情不由得有些紧张，同时又十分的好奇，她很想知道自己在白家家族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会不会也是一只蝼蚁呢？

    白宗华施施然一笑，侧头看了何嫣一眼道：

    “对于何女士的事情我确实知道一些，也愿意为何女士提供一些帮助。”

    何嫣一怔，她很想问问白宗华，所谓‘知道一些’是什么意思？难道白家知道那件事的真相？

    许行空似乎看穿了何嫣的想法，笑着向何嫣解释道：

    “白家号称无事不知，既然白家家主答应了，那么真相想必不远了。”

    何嫣惊讶的看向白宗华：

    “无事不知？这...真的？”

    白宗华矜持的一笑：

    “无事不知有些过了，不过白家自有上天眷顾，确实对世间事了解的比别人更多一些，发生在何女士身上的事情，我们确实是知情的。”

    何嫣眼眸一亮，好奇的追问道；

    “哦，那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