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绝望
杨诚的头埋得很深，捏着贺梓香泛白的手，抵着他的前额。两人过往的点点滴滴尤为清晰地荡于脑海。 错了，自己错了。 无论自己是人是妖，或者是鬼是魅。这又有什么所谓？ 只要，还有她。她愿意跟随，自己又还在意什么？ “梓香……” 石门外，白林凌子灵包括吴潇都来了。此时颇为焦急，均是在等上官贞。而牧轩与牧宁两兄弟则是太过忌惮这几人，不敢靠近。但牧宁也硬气，不肯离开，就这样远远地怒视着这一众人。 似乎，等人之时，会感觉时间格外漫长。对石门外一众人是如此，对里面的杨诚更如同煎熬。 陆峰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眼前几人笑笑，道：“眼下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是害怕她吗？” 吴潇瞧着陆峰不自在的表情，却是淡然而问。 陆峰沉默一会，刚想说话，却见远处两道身影正疾掠而来。陆峰一顿，那分明就是唐兴与上官贞二人。当陆峰看到她时，她当然也看到了陆峰。陆峰微微侧头，对着吴潇勉强一笑：“并非害怕，而是顾虑。” 话罢，陆峰身化光影，疾掠远去。与上官贞擦肩之时。她侧头，他直视。她眼中有他，他眼中却尽是淡漠。 那一瞬，似针刺胸口般的难受。尽管没有看她，陆峰眼角余光亦能看到她眼中深沉似海的神伤。 “上官姑娘，我们走吧。”唐兴见上官贞有些失神，顿足不前。倒是知道她与陆峰间有些事情。可现在不便过问，杨诚那边或许等不及了。只得出声提醒。 上官贞点点头，美丽脸颊尤为沉寂，似无半分情绪，无怒无喜。 来不起与白林等人招呼，上官贞便直接走进了石府。 “救她！”听见一些动静，杨诚回头，看到上官贞，自然激动，直接大吼。 上官贞微微蹙了一下秀眉，点头说道：“你在这里或有不便。” 杨诚清醒了一分，显然知道自己刚才太过失态。不过现如今也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起身对着上官贞认真一拜，“请你，救她。” 话罢，杨诚不敢再做停留。他害怕自己多耽搁一分，贺梓香就多一分危险，而肚子里的孩子就更加堪忧。 杨诚若热锅蚂蚁般，在石门外逡巡许久许久。这看得白林杨诚二人亦跟着焦虑。这二人不知杨诚为何如此，尽管贺梓香身体状态不好，却并不致命。眼前的杨诚在他们眼中显得太过怪异。 毕竟，杨诚这些年来变得太过淡漠。即使是昔日的好友也很难见他一面。而如今，却会如此关切贺梓香。这令人惊讶。 “杨诚，你告诉我。这几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还有，贺梓香究竟怎么了？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伤，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白林是个冷性子，眼前杨诚的样子确然让他看不下去之时。他一把抓住杨诚的手，沉声问道。 杨诚一顿，这些年来，他最不敢直面的便是白林。此时两人对视，杨诚一时无言。他不敢将他们在婴孩之时被其父杨猛换身的事情告诉白林。那样，或许会失去一个尤为重要的朋友。 杨诚惨笑一声，道：“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只要梓香没事，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 “贺梓香怎么了？”白林皱眉之时，唐兴上前而问。 “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而我……拍了她肚子一掌。”杨诚懊悔无比，此时话音颤抖。 两人大惊，虽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也明白此时杨诚为何会如此焦虑苦痛了。看着颓然无比的杨诚，两人感觉喉咙干涩，不知再说什么。 一阵静默中，紧闭的石门缓缓打开。上官贞带着一分疲态走出。 杨诚掠上，拍住上官贞的肩头，焦急问道：“她怎么样？” 杨诚用力太猛，上官贞身子微微倾斜，险些倒下。她后退一步，看着杨诚轻声说道：“她没事。” “那么，他呢？” 上官贞沉默，而杨诚则更加焦躁。一双黑色眸子似有凶芒闪过，看得上官贞一阵心惊。白林猛然上前，隔在杨诚与上官贞中间。顺手就是一拳打在杨诚脸上，白林冷冷说道：“我不过来，难道你是准备杀了她？” 杨诚踉跄后退几步，被白林一拳打冷静了一分。而白林则回过头去，略带歉意地看着上官贞说：“对不起，杨诚他……” “没事的，我不怕他的。”上官贞摇头，继续说道：“她身体并无伤势，只是伤心过度，有些神志恍惚，才会一直昏迷不醒。我给她服下了凝神丹，且为她度了一些冰属性的元力，应该能暂时让她平静一些。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醒来。”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上官贞抿了抿嘴唇，带着一分惋惜说道：“她受到过攻击，虽然不强，可正中小腹。这对其腹中胎儿太过致命。可这也并非无法挽回之事。怪就怪在，我在她体内发现了一股极为凶戾的力量。本该安静潜伏在其体内的力量，却不知为何，开始渗透其胎儿。” 一阵静默之后，上官贞继续说：“胎儿本就还未成形，脆弱无比。根本就无法承受这一股力量。现在，或许没人能挽回他了。” 上官贞摇头，脸上的疲态格外明显，两鬓间已有香汗成股。显然她是为贺梓香度了太多的元力才会如此。此时话已说完，似乎她也没有留意，轻声说了一句：“因为你们是陆峰的朋友，我才会帮你们。以后，或许你们不必再找我相助。我与陆峰，已经陌路。那么，与你们亦无半分关系。” 她话音很淡，就这样轻飘飘地抛出，便头也不会地离去。 唐兴轻叹，他知道上官贞会如此说，并非她不想帮他们。应该是陆峰对其说了什么重话，让她很难承受。她终究是个有尊严的倔强女子。既陆峰已与她撇开关系，她就不想通过他们这一群人再与陆峰有交集。至少，让陆峰过得安静。 至于杨诚，听完上官贞的话后，整个人摇摇欲坠，状态糟糕到了极点。唐兴搀扶着他，带着关切说道：“先进去看看她吧。” “只要她还活着，那么就没有什么值得绝望的。” 这是吴潇的话语，他轻摇几下折扇，轻声说道。 杨诚顿了顿，跌跌撞撞地跑进石府，蹲在木榻前，握住贺梓香的手。泪水滑落，沾湿被盖，亦沾湿她的美丽容颜。 白林与唐兴二人相视半响，便退出了房间。而吴潇则是盯着贺梓香看了许久，若有所思般退出。 “少主，那孩子绝不简单。若早一点发现，或许蓝河之力可以救他。现在，却已晚了。” 莫师的声音响在吴潇耳畔，吴潇皱眉：“现在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办法的确是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孩子并没有死。只是被一股凶戾至极了力量覆盖，很有可能会被那股力量控制。” 吴潇的眉头皱得很深：“会怎样？” “那孩子以后或许会成为一个恶魔。灭杀一切的恶魔！” 吴潇淡淡点头，不作言语，与唐兴白林二人抱拳告辞，不再停留。 过了许久之后，莫师才问：“少主不打算告诉他们？” 吴潇摇了摇头，道：“既然那孩子不会死，就不要告诉他们这样残忍的事情。难道你想杨诚再给那孩子来上一掌？” “可是……” “没有可是。事情总会有转变的。或许这个孩子会成为杨诚与贺梓香一生的执念。让他们永世不离。只是可惜，那一天或许要很久很久之后才会到来。现在迎接他们的只是深沉似海的绝望。” 吴潇走了，而唐兴与白林并未离去。因为杨诚的状态极为不稳定，害怕他做出些什么可怕的事情出来。两人便一直守在石门之外。 三个时辰之后，天边已经泛红，正是夕阳西下，黄昏接踵之时。静悄悄的石门终于有了一分动静。出来之人是贺梓香。 她表情淡漠，轻轻瞥了唐兴二人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远去。 白林皱眉，欲阻拦贺梓香。却被唐兴阻止，唐兴盯着白林，凝重说道：“先去看看杨诚。” 两人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担忧。 他们担忧的是……贺梓香杀了杨诚！ 若是平时，这绝对不可能发生。而现在，贺梓香无论对杨诚做什么，他都绝不会有半分反抗。若贺梓香真要杀他，他也只会闭目待死啊！ 两人匆匆掠进，看到空旷的石府里，杨诚一人瘫倒在地。他的胸膛，鲜血如柱般喷涌。可他似不在意，对着石门的方向张着手，似要挽留贺梓香。可惜，贺梓香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尽头。 “杨诚，你怎么了？” 看着杨诚胸口一道狰狞的血洞，两人心头发麻。这伤势，或许不致命。可杨诚眼中已有死意。这样一来，即使不致命的伤也会致命。 白林上前，想扶起杨诚。可杨诚不愿，挣扎着，嘴里呢喃着“梓香”二字。 唐兴皱眉，他看到杨诚眼中不仅仅是死意，还有那无止境的绝望。现在放任他不管，他一定会死。 唐兴一咬牙，轻声道：“对不起，杨诚。” 话罢，杨诚直接一掌拍在了杨诚后脑。 杨诚，昏迷了过去。